第九回 转世天师九

    只要有经验的人，或者服用过安眠药的人都知道，在睡眠中被人叫醒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张居正本来的睡眠时间就不足，每天重大的压力已经让他不舒服，所以睡眠成为了他唯一的放松心情的时机。这种享受被打断，再加上药物的作用还在，所以张居正十分不高兴。对于一个整天处理着国军大事的内阁首辅来说，他的愤怒极有可能导致一大群人人头落地。就连叫醒张居正的下人也胆战心惊，生怕被老爷下令活活打死了。

    还好张居正是一个有一定素养的人，还好张居正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身份，还好张居正清楚明白这个下人的品格。他知道这个下人对自己的忠心和忠诚，这个时候要是没有重大事情发生的话绝对不会打搅自己休息的。所以张居正心里虽然十分不高兴，但是还是没有对下人发火。一边早已经等待着的丫鬟连忙上来，帮助张居正穿戴好衣服。一边的一个小厮送上洗脸水和毛巾，洗脸有助于帮助张居正清醒，免得药力太强影响张居正的判断能力。

    张居正是一个大人物，这种人身边的人下人不少，而且每个人分管的事情也不同。张居正平时不准家人和丫鬟接触办公文件，身边的小厮和下人分为三类。贴身服侍张居正的下人是张居正最相信的下人，保护和照顾张居正的起居。负责张居正文件处理和管理的小厮，不准离开张居正的办公地点，平时不得和外人接触，免得泄露机密。最后一类是接待，就是负责安排张居正要接见的人。张居正这种大人物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看见的，每一个想见张居正的人都需要预约。张居正要见的人也需要派人马上找过来。张居正和严嵩一样不但是一个强势的内阁首辅，也是一个比较懒的内阁首辅。经过小皇帝和太后的批准，张居正可以在家办公，只要初一十五大朝会的时候在内阁办公就可以了。内阁其他成员不是留守内阁，就是每天来张居正家里前厅办公。后来索性形成一个规矩，内阁那里三位阁老轮流值班，其他的内阁成员和助手来张府协助张居正办公。因为张居正的专权内阁的大小事务都由张居正一个人拍板，内阁次辅张四维几乎只是一个摆设，所以张四维对张居正十分不满，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大家都知道张居正和张四维面和心不和，所以大家十分理解张四维留守内阁的决定。为了避免尴尬张四维尽量不去张居正家，张居正也不会轻易叫张四维来家里商量军国大事。张四维也成为了内阁之中对张居正家最不熟悉的一个，几乎不认识张居正家里的几个接待小厮的样貌。

    为了区分这些小厮的身份，张居正特别分别给他们去了各自的代名词。根据他们各自职务分管的事情不同，他们对外的叫法也不同。照顾张居正饮食贴身跟随张居正的叫“长随”；分管文件管理和处理的叫“文案”；接待和通知外面的官员的叫“传唤”。其中文案的工作最辛苦，但是地位也最高，要不是没有自由的话，大家都希望做文案。长随最得意，因为每天跟在内阁首辅张居正身边，享受着国家一品大员的待遇，有时候可以享受到外人享受不到的待遇。传唤最容易来钱，所有来求见的官员都希望能够见到张居正。可是张居正没有时间每一个都见到，而且一些不重要的人直接就拒绝了。这个工作主要就是由传唤负责鉴定和排查的。只要官员暗中给钱的话，这个官员就有可能见到张居正，只要张居正看上眼愿意使用这个人的话，这个人就前途无量了。花小钱办大事，任何都一个人都愿意，所以大家都希望和传唤搞好关系。就算一些已经有地位的官员也不敢轻易得罪传唤，因为毕竟传唤是张居正的自己人，要是在背后说一些坏话的话会影响他们和张居正之间的关系。有句老话就是“宁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大人物身边的小人物其实也是“小人”，而且是最不能得罪的小人。

    张居正被他的长随叫醒后，丫鬟们服侍张居正起床。因为这个时间段是晚上，丫鬟马上为张居正准备夜宵。一个丫鬟为张居正准备一支大蜡烛，免得张居正看不清楚跌一跤。张居正年纪大了眼神越来越不好，已经有两次夜晚看不清摔跤的情况发生过，所以下人很注意这一点。张居正为了有助于睡眠，所以平时晚上尽量不多吃东西，免得晚上睡不好。现在张居正起床了可能不能马上休息，所以需要吃一些东西垫垫肚子。张居正一边在丫鬟等人的服侍下吃夜宵，一边问长随为什么叫醒自己。

    长随不但急着叫醒张居正，而且带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不是外人，但是内院的丫鬟们并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敢走进张居正的卧室。张居正借着灯光看见了这两个人，终于看清楚来人是张居正前院办公的文案。张居正马上意识到这个紧急事件来自外地，而且是特别要紧的事情。为了不引起大规模的恐慌，所以需要张居正这个内阁首辅连夜做出决定。张居正挥手叫丫鬟们退下，长随上来服侍张居正用饭，文案进来简单汇报刚收到的信息。

    张居正是一个国家首脑，而且经历过太多的风浪，所以有常人没有的镇定。据算现在有人告诉张居正国家发生了战乱，张居正也会镇定对待。再说了张居正很清楚，这段时间没有天灾人祸更不可能有战乱，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他一边吃饭一边听亲信汇报，准备吃完饭后再决定是否叫人通知内阁其他几位来自己家连夜开会。

    文案很清楚主人张居正的脾气，张居正不需要任何分析或者文案的解释，只需要文案把原文总结出来，简单明了地说给主人张居正听就可以了。一般的事情文案可以带张居正批示，重要的事情张居正听了文案的总结后再决定是否要文案原文读一遍，十分重要的事情张居正才会亲自过目。这是张居正这几年的来的习惯，也是为了减轻张居正的工作压力。要是张居正事事都亲力亲为的话，张居正每天不睡觉不吃饭也忙不过来。文案们每天的工作就是为张居正总结文件，挑选出文件的类型。文案一般把所有的文件分为五档，第一档，不太重要的闲散文件，这种事情不但不急而且不重要，所以让张居正有空再处理，或者是请示张居正让其他人处理；第二档，一些张居正的亲信寄来的工作汇报。这种事情不太重要，但是有可能有重要信息。所以需要文案总结出来，定时汇报给张居正。张居正觉得有需要重视时，文案挑出原文读给张居正听，张居正如果还是不清楚的话，可以交代文案回信给下面的人具体说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三档，下面的人送来的紧急事件。但是并不是太重要的，或者是不是张居正主管的事件。他们整理出来后汇报张居正，张居正决定是自己处理还是交给其他人处理；第四档，重大的军国大事。这种事件属于国家机密，虽然不是要马上处理的，也是要张居正及时观看的。文案会把这些文件放在最醒目的地方，随时帮助张居正处理或者研究；第五档，突发的军国大事，也是最危急最需要及时处理的文件。文案需要贴身携带文件，随时准备向张居正汇报事情的点点滴滴。

    张居正本来并不是很着急，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预演而已，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下人们的反应。可是文案并不这么想，他不但要说出事情的真相，而且要照顾到主人张居正的反应。要是说的太严重了张居正受不了，要是说的太急的话担心张居正吃饭噎住，要是把事情轻描淡写又担心张居正不当一回事，所以他们两个需要斟酌着汇报。两个文案是今天值班的文案，也是最倒霉的两个，让他们遇上了这种事情，他们不得不连夜叫醒张居正汇报。又担心张居正身体出问题，所以他们不敢一下子都说出来。

    两个文案一个管收取情报，一个管整理总结文件，所以他们两个人都需要在场。要不是这样的话，他们才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来这个地方见张居正。可是是他们的事情，谁也帮不了他们只好硬着头皮来这里见张居正。因为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管辖范围，逼着他们一五一十地汇报出来，至于张居正的反应只好看老天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