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相府风波十一

    秦泰夫妻在冯保的外宅胡乱住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和仇小球一起失踪了。不过冯保并不担心，这不是绑架而是秦泰等人的办案风格。秦泰办案不但不需要大张旗鼓而且不喜欢有人在一边监视。冯保这里虽然人手充足但是人多嘴杂，更有可能过早地泄露秘密。鉴于这些原因秦泰决定隐蔽侦察是对的，所以冯保决定不插手。只要秦泰不向他求援，他就不再去理会秦泰如何查案。不过冯保也暗中通知一些亲信知晓，一旦秦泰或者有人拿着冯保腰牌要帮忙的时候，大家需要全力配合。

    秦泰去了哪里呢？大家谁也没想到，因为秦泰三人搬进了邹云标租住的房子里面。反正邹云标被人借走了，暂时不能回来住，房子空着也没有人住。秦泰决定住进来，当然名义上是邹云标的亲戚，等邹云标回来团聚的。其实秦泰是在守株待兔等邹云标或者劫|持邹云标的人主动联系他。除非有心人不然不会理会邹云标的死活，更加不会在劫|持邹云标后依然留意什么人住进了邹云标家里。邹云标重伤不能下地，听冯保说邹云标甚至于已经神智昏迷，带走邹云标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利用邹云标。邹云标在这些人手里只是工具，他们根本不会真心治疗邹云标的伤势。秦泰故意破路自己，引起有心人注意他，就是为了能够早日和邹云标见面。秦泰第一是为了破案，第二也是为了真心帮助邹云标。

    就连冯保和张居正也不知道，其实秦泰不但认识邹云标而且和邹云标兄弟两个有一定的交情。谭纶是大家都知道的高拱最得意的弟子，没有之一是绝对的第一。三年前高拱病重谭纶作为他的得意弟子当然要去看望高拱，随高拱秘密前去的还有秦泰。谭纶知道秦泰和高拱不对付，但是他希望在高拱临死前化解秦泰和高拱的矛盾。他深知秦泰也是一个大度的人，特别是在高拱将要离世的时候，不会针对或者讽刺高拱。高拱年纪大了火气也小多了应该也会接受秦泰的和解，毕竟在这些矛盾中高拱真的做错了，他不应该针对大公无私的秦泰。

    当谭纶和秦泰以便装赶到高拱老家的时候，高拱已经快不行了。和谭纶秦泰前后脚赶到的是邹云标兄弟为老师高拱请来的京城名医张大夫。邹元标和邹云标听从老师高拱的话，继续参加考试来不及赶回来，只好花重金邀请名医张大夫为高拱看病。这个张大夫真有一些本事，但是在秦泰这个从不公开出诊的高手面前有点班门弄斧了。张大夫仔细为已经昏厥的高拱把脉，然后开了一张方子。谭纶没有马上让人去抓药而是交给了一边观看的秦泰，秦泰看了方子后，略微改动了一些份量和名称就叫人去抓药了。张大夫很生气，认为秦泰的做法不但看不起自己而且破坏了医家的规矩。秦泰并没有多解释，因为秦泰不是医生也从来没有正式给人看过病。

    不过经过秦泰修改的药方发挥了奇效，不到半天时间昏迷中的高拱渐渐清醒。深知自己药方威力的张大夫马上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秦泰修改药方起了关键又神奇的作用。张大夫放下自己的成见主动请教秦泰，秦泰也没有多解释只是提醒张大夫一些用药上的剂量轻重问题。中医是一门古老艺术，不但可以救人治病而且可以调养人的身体。但是出于种种原因大家都愿意相信年纪大有经验的老中医，觉得这些人才能完全无误的给人治病。却不知道上了年纪的大夫都有一个通病就是过分小心，他们不敢用猛药只会用一些温和的方式用药。就算难得要用一些猛药了，也会很注意分寸不敢多用剂量。这和他们年纪大了做事过分小心有关，更是因为他们一个不小心用错药败坏了自己的名声砸了自己的饭碗。秦泰却不这么想，他觉得看病和治理国家一样，有的时候就需要下重药才能治病救人。张居正这个内阁首辅为了治理国家改革国策推进万历新政，就是给这个国家下重药，不然不可能有作用。高拱现在的身体也一样，如今的高拱已经油尽灯枯，身体十分虚弱，这才导致高拱时不时地昏迷晕厥。要是不用重药刺激高拱的话，高拱可能醒不过来。张大夫开的药太过平和，对于高拱这种重病人作用不大，就算醒来也会在几天后。现在高拱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需要马上让高拱醒过来交代后事。至于高拱会不会承受不住药力，这副药对高拱有没有副作用，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高拱恢复神智后看见谭纶在身边马上激动起来，谭纶劝说老师尽量恢复平静不要太激动。高拱毕竟不是一个一般的老人是一个做过内阁首辅的人，马上恢复了正常，同时也看见了一边不做声的秦泰。高拱和秦泰之间的恩怨是有原因的，第一是因为秦泰过分插手高拱的事情，引起了高拱对秦泰的反感，第二是因为高拱的脾气太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对和过失，所以矛盾越来越深。第三是因为高拱找了一个错误的盟友孟冲。孟冲不但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更是一个阴险无耻的小人。孟冲多次为了私利影响甚至于破坏秦泰破案，为了对付秦泰甚至于对秦泰下毒手。这才导致秦泰和孟冲成为死敌，作为盟友的高拱当然站在了孟冲这一边，却不知道孟冲对秦泰做了多少不应该做的坏事。第四是因为高拱是内阁首辅，所有官员贪墨都会影响他和朝廷的名声。作为百官之首的他不希望公开，可是秦泰是一个不讲私情的人，特别痛恨贪官污吏，抓住一个就公开一个。这样就导致高拱脸上无光，还要时不时地被隆庆皇帝点名批评，这就导致高拱十分厌恶秦泰。

    高拱退下来之后渐渐明白秦泰做的是对的，当初他自己不是也是这么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吗？想当年高拱刚刚为官不久，就看见一个长官贪墨，高拱二话不说上去就打。虽然打得很痛快但是事后受到了严厉的处罚，毕竟他是以下犯上破坏了官场的规矩。高拱被罚半年的俸禄，但是高拱一点也不后悔，还口口声声说再让他看见不平事依然会这么做。从此高拱有了一个“炮筒子”的外号，大家都知道高拱不但脾气火爆而且心直口快。高拱其实早就原谅秦泰了，但是他不好意思亲口说出来，也没有机会去看望同样没有太多自由的秦泰。

    谭纶担心老师高拱得罪秦泰，马上告诉高拱，是秦泰救醒高拱的。高拱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谭纶当场松了一口气。秦泰和谭纶坐在高拱身边，高拱躺在床上，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张大夫知道有秦泰在，自己没有什么作用了，所以主动要求离开。临走的时候张大夫退还了邹元标兄弟给的诊金，张大夫还给秦泰鞠躬行礼报答秦泰指点的恩情。从此张大夫用药风格大变，治病不但又快又好而且主动去为穷苦人看病，成为了万历朝中早期的一代名医。

    高拱问了谭纶这些年的工作情况，谭纶十分中规中矩地回答了，高拱听了之后连连点头。高拱也问了秦泰家人和孩子的事情，秦泰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家人情况。高拱精力不足，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坚持不住了。谭纶和秦泰暂时住在高拱家里，一边为高拱散心一边为高拱看病。其实谭纶和秦泰心里很清楚，高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高拱尽量开心和不痛苦。

    高拱比秦泰和谭纶更加知道自己的病情，所以不断地安抚谭纶这个宣大总督要冷静。地方衙门也知道谭纶的地位和脾气，不敢过分监视高拱等人，就算这样谭纶依然很生气。现在高拱都这样衙门的人依然这么看管高拱，可见高拱平时如何地受限制不自由。谭纶冲进衙门指着长官的鼻子好一顿大骂，衙门的长官不敢顶撞这个宣大总督，只好默默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