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梦
响翠从外面买回了草药，然后又和绿浮一起，在院子外面熬制。 等药熬好了之后，她们服侍沈清挽喝下。 沈清挽喝下药，秦五再次替她诊治。 “秦公子，我家小姐怎么样了？”见秦五收回把脉的手，响翠忙问。 秦五摇头：“已经稳定下来了。剩下的药，继续喝完，便可痊愈。” “多谢秦公子。” 响翠和绿浮同声道。 “不用客气。”秦五站起来，虚扶了一下。 之后，秦五又交代了一些，便带着小童离开。 好娘走过来，开口：“新夫人的情况，阎帅已经知道了。他让你们好生服侍新夫人，等她病好了，阎帅再过来看她。” “劳烦阎帅挂心了。”绿浮点头。 好娘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哎，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人走后，响翠立在床前，忧愁地望着沈清挽。 “刚才秦公子不是说过了吗，小姐已经无碍。”绿浮柔声道。 “无碍是无碍……”响翠继续愁闷，“不能亲眼看到小姐醒过来，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绿浮苦闷地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哎，绿浮啊，你说这阎府，是不是真的很邪门啊？”响翠突然道。 “响翠。”绿浮知道她想说什么，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 “不是，你听我分析啊。”响翠道，“你想，自从小姐答应二夫人，替三小姐嫁过来，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差。现在，刚进府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小姐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你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绿浮打断她，压低了声音，望了望沈清挽，“小姐现在需要静养，我们还是去外面说吧。” “也是。”响翠点头。 两人走到屋檐下，虚掩着身后的门，肩并肩坐在台阶上，嘀嘀咕咕，声音果真小了很多…… 屋子里，沈清挽却陷入了一场噩梦。 起先，她像是置身于火海之中，全身烧得难受……就在她想要逃离的时候，头顶传来剧痛，很快，随着剧痛的蔓延，身体里的那把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疲惫…… 她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跋涉，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走进了下一片荒原。 脚下野草丛生，入目之处，一片荒凉，就连头顶的天空都阴沉沉的，云层很低，像是一伸手就能摸到。 沈清挽在这片荒原里，做着艰难地跋涉。 突然，前方出现一座破旧的院子。坍塌的泥墙，长满了杂草的墙根，还有那扇悬挂在墙上，在风的作用下，摇摇欲坠的木门。这一切都在向沈清挽展示着，它的衰败和荒芜。 “哐当——” 一阵妖风刮来，吹得大门不断作响。 沈清挽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心里生出一丝隐隐的畏惧，里面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让她裹足不前。 可是，身下的那双脚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朝那座破旧的宅子移动。 她推开了木门，跨进了那座院子。院子里的景色，满地的野草，让她有种似曾相似的错觉。 很快，她看到了一排屋子，屋子的大门在狂风的作用下，被吹得“碰碰”直响。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她，让她赶紧离开。可是她的身体又不受控制了，直直地朝着那排屋子走去。 “轰隆——” 身后电闪雷鸣。 雪亮的闪电刺破乌黑黑的天空，照进了阴暗的屋子，照亮了供桌上的几个灵位—— 亡妻李氏之牌位。 亡妻郑氏之牌位。 亡妻赵氏之牌位。 “啊——” 沈清挽惨叫一声，脚下踩滑，摔倒了地上。 她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耳边就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臭丫头，抢了清萱小姐的玩具，还把清萱小姐推倒！简直活腻了你！” “啪啪——” 反驳的话到了嘴巴，还来不及出口，脸上就被人重重地扇了两巴掌。 她被打得头晕眼花，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替自己辩护：“我没有抢清萱的玩具，我没有……” “啪啪——” 又是两巴掌，“你竟然还敢狡辩！清萱小姐都说，是你抢了她的东西……” “不，我没有，我没有……” 沈清挽努力的睁开眼睛，眼皮上却像是被压了千斤重的东西，让她怎么都睁不开。她只能隐约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小姑娘，在丫鬟的环抱下，一脸怯怯地望着她…… 不，她没有，她没有…… “贱’人，还敢瞪小姐——” 腰上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沈清挽疼得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 身旁那人，似乎还不罢休，又狠狠地踹了她两脚，直到有人过来阻拦。 “作孽啊，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清挽，我可怜的清挽啊……” “呜呜呜……你们要打，就打我这个老太婆好了，不要再欺负我的清挽了……” ……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先前那人怒道，“还不赶紧帮我把这死老太婆，还有这死丫头，拖到柴房关起来！她们不认错，就不准让她们出来，也不准给她们任何食物！我倒是想看看，这臭丫头的嘴巴，能有多硬！” 很快，沈清挽便被人拖走。 “清挽，我的清挽……” 耳边，回响着老人忧伤而又绝望的声音。 嬷嬷，嬷嬷，嬷嬷…… “嬷嬷……” 沈清挽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梦境里的泪痕。 她似乎还没有完全脱离梦境，呆呆地盯着头顶上空，隔了好久，她的嘴巴里吐出一个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名字—— “嬷嬷。” 嬷嬷…… 这个名字，似乎是她整个晦涩的幼年经历里，唯一的、仅存的温暖…… 沈清挽进门的第一天，便重病晕倒，阎殊也一直闭门不出。本该坦诚相待的洞房之夜，就在他们“病的病倒，闭门的闭门”中，没了声息。 胡美玉送来的两个丫头，被绿浮安排住进了朔风院。 屋外，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 喜烛安静地燃烧着，在雕花的窗户上，留下了摇曳地身姿。 半夜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