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唐番外102:柔弱
说罢,没再看严氏一眼,面色自若地大步走出了宜心院。 严氏被丫鬟们扶着,一张脸气得抖动起来,盯着唐月的背影,只恨不能掐死她。 而唐月走出宜心院之后,却拐了个方向,径直往花园那边走去。 据她所知,唐铭每天黄昏,都习惯在花园里读书,今天,应当也在。 她漫不经心地走进花园,王府花园修建得极美,黄昏里,残阳下,不经意的角落,夕颜花开得很美。 她穿着月白襦裙,宛如惊鸿般掠过,在旁人眼中是一道极美的风景,她自知如此,所以也从未限制过自己的美,一张绝艳的面庞含着几缕忧愁,叫旁人看了,更觉这是一种少女春闺忧愁之美。 亭子里,给唐铭研磨的小厮看得有些呆,唐铭瞪了他一眼,那小厮这才回过神,轻声笑道:“世子,郡主在那边呢。” 唐铭看过去,便看见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唐月。 他微微眯起眼,这个同父异母的meimei,鲜少哭泣的,今日怎的独自在花园里哭? 他想着,便让那小厮去将唐月请来。 唐月一边擦眼泪一边进了亭子,勉强对唐铭屈膝行了个礼:“哥哥。” “怎的哭了?”唐铭问,漫不经心地在宣纸上写字。 唐月低垂着头,“本不该让哥哥看见烦恼,月儿只是想来花园里散心,只是没想到,哥哥也在这里……” 说着,又有两行泪水滑落。 唐铭不喜参与这些女孩子家的烦心事,便淡淡道:“若是有什么委屈,直说就是,哭有什么用。” 唐月抿唇,似是犹豫半晌,才说道:“母妃出事了,哥哥应当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哥哥有什么妙计,能够救出母妃?我今日去宜心院探望母妃,母妃整个人几近疯癫,甚至,甚至还打了我……” 唐铭惊讶地抬头看向她,果然见她脸颊微微有些红肿,隐约还有指印在上面。 一阵风吹来,将她宽大的衣袖撩起,便能清晰地瞧见,她手臂上那五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唐铭满脸不可思议,“你说,我母妃疯了?!” 唐月只无声地哭泣,本就身姿纤弱,这么流泪,在夕阳中看起来格外可怜。 最后,她突然伸手抱住唐铭的腰,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一般,嚎啕出声:“哥哥,咱们该怎么办啊!” 唐铭的心思犹如一团乱麻,如今,他外祖家垮台,母妃又疯疯癫癫,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母妃,祖母怕是会想尽办法让父王休弃掉的。 若是父王同新娶的王妃生下男孩子,那么他该如何? 他将所有利益和对策都过滤了一遍,却唯独不曾想过,去宜心院探望一下严氏。 更不曾,去试着缓解严氏和唐谨肃的关系。 他所有的主意,都是围绕如何保住他寿王府世子这个中心点诞生的。 唐月将脸埋在他胸口,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可她却在黑暗中睁着双眼,狐狸眼中都是冷意。 她太了解唐铭了,她知晓唐铭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依照唐铭的智慧,还不足以想到那个办法,而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将那个办法,通过他人之口,传入唐铭耳中。 晚上在月灵院用过晚膳,花吟正要照老规矩,扶唐月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唐月却直接让她叫人准备浴桶、毛巾、新衣等物,她要沐浴。 花吟心中奇怪,可郡主向来不会出错,便只得乖乖去叫了几个丫鬟将热水抬进来。 唐月泡在浴桶中,一头乌黑的长发浮在水面上,像是一把展开的折扇。 她的睫毛微微翕动,瞳眸中有算计的光芒若隐若现。 房中弥漫着玫瑰花的甜香,她从浴桶中起身,自己擦干了身子,叫花吟进来,伺候她穿上那身新衣。 这衣裙设计得十分复杂,光是穿上,就花了足足两刻钟。 唐月站在落地铜镜前,镜中的少女白衣胜雪,衣袖和领口上用金线点缀着夕颜繁花,行止之间,裙摆浮动摇曳宛如流水。 少女云鬓高耸,簪着一柄小巧的缀珍珠如意发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高贵明艳,却偏生了一双极为勾人魅惑的狐狸眼,眼角的绯红直入鬓角,集清纯与妩媚为一体,叫人一眼望去,便挪不开眼。 唐月很满意今日的装扮,扶了花吟的手,刚走出去,看门的丫鬟就急匆匆跑进来,说是王爷到了。 唐月静静坐在大椅上,见唐谨肃一脸不耐烦地进来,便起身,十分乖巧地行了个礼。 唐谨肃看也不看她,撩起袍摆在上座坐了,“听说,你去探望过你母妃了?” “是。”唐月垂着头,站在那里,娉娉婷婷的,像是一棵柔弱的娇嫩柳树。 唐谨肃抬眸,瞧见她这副乖巧模样,又想起这些年她帮他出谋划策,不禁心软了几分:“你母妃说你推了她,求我为她做主,可是真的?” 唐月垂着眼帘,眼圈一红,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哽咽:“父王最了解女儿……女儿平日里,就只会纸上谈兵,给父兄一些建议。可实际上,女儿却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哪里会推母妃?母妃对女儿那么好,女儿爱她都来不及……” 唐谨肃觉着也是,唐月到底只是个闺阁小姐罢了,娇娇软软的,绣绣花做做诗什么的,能够为他出谋划策已经是顶了天,哪里会像严心兰说的,意图搅乱寿王府那么严重。 唐月见他眼底神情放松,于是又哽咽着说道:“今日一早,女儿代表寿王府,进宫去给太后请安。正巧,看见太后带着嬷嬷们在湖边喂鱼,湖边石头湿滑,太后竟直接要掉进水里去。女儿正好会点三脚猫的轻功,就冲过去救了太后。” “太后高兴,说是要给女儿封赏,女儿自然是拒绝。母妃得知这件事后,就开始对女儿拳脚相加,说女儿不该救太后,还说女儿一定是想背弃寿王府,投靠陛下。可是父王,当时女儿代表的是寿王府的脸面,哪里能袖手旁观?若是给人落了话柄,到时候受人指责的,就是父王和母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