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发绝户财
“这几年，辛苦舅母照顾了。”苏眉嫣然一笑，向张太太福了一福，“这几年来，如果不是有舅母照应着，我确实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模样了。” 肯定是活得很好吧？手里那么多钱，世界之大，哪里去不得？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苏眉感叹着，眼圈儿都红了。 只有她自己还有她最贴身的丫头才知道，这几年，她是怎么过过来的。 而等到她全部的家产都被舅家人所哄骗完后，过的，又将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一想到这些，她就怨恨得眼睛通红。 可是周围的这些看客们并不知道她心底所想。在她们看来，苏眉的眼睛红了，完全只是因为她被自己拥有伟大情cao的舅母感动了。 瞧瞧这舅母，真是伟大！ 瞧瞧这姑娘，多么知道好歹！ 有几个妇人被自己脑补出来的情节感动得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值钱，已经掏出手绢来猛擦眼眶了。 张太太却听得心中有些疑惑。苏眉说的这些话，怎么她听着有点怪怪的呢？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张太太仔细观察客人们的反应，却看到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感动，甚至还有人擦拭起了眼泪。 离她近的几个妇人，已经满脸笑容地拉住了她的衣袖，感叹钦佩至极地向她说道：“平常咱们说做善事做善事，其实也不过就是上上香油钱、放生些鱼啊鳖的，至多闹饥荒了跟着那些贵人们也搭个粥棚放点粥……可是太太你做的这事，才是真正的善心人呢。” “是么，呵呵。”这些夸奖张太太极为受用，呵呵笑着，连眸底的光芒也减了几分戾气，“慈祥”地向苏眉望了过去，“哎呀，其实也是觉得我那个小姑子实在可怜人，年纪轻轻，夫妻两个都去了，就剩下这么个孩子……偏偏他们苏家人丁不旺，没得倚靠，我们外祖家不出力，那这可怜孩子可怎么办？” 她这夸耀自己功德的话一出口，整个房间的人都静了静。然后，不管各人心中何想，一个个都是笑容可掬地夸赞起来。 苏眉嘴角含着淡淡的鄙夷，低下了头。 她不会是听着别人的一顿夸，便真以为别人都真当她是个好人了吧？ 真真是可笑极了。别人虽然不知内情，但是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傻的。她自己现在，才真正有点傻样子。 她抬起头，脸上是完全的真诚：“这些年来，舅母确实是对我恩情不浅，所有的一应开支应用，都与府上的其余姐妹是完全一样的，半点也没有缺短过什么。借着这次机会，请舅母受眉儿一谢……” 说着，她上前来，又郑重地向张太太行了一礼。 张太太已经被人捧得有些忘乎所以了，眼睛笑得成一缝，嘴咧得大大的，露出了血盆大口里面白生生的牙齿，等着苏眉真跪下去了，才伸手扶起了她，笑着说道：“你这傻孩子，你父母皆已不在，除了我们能够照顾你，还能有谁呢？这自己一家人，又何必谢来谢去……” 然而她却是太过于高兴了些，竟然没有发现，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怪。 除了几个思绪迟钝者，脑子稍微灵敏一些的，都从苏眉的话里听出些味儿来了。 这姑娘的开支应用，同府上其余的姑娘完全一样？ 粗听着到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最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蒋家现在府上没有自己的女儿啊！ 张太太自己只生了一子一女，一女早已经出嫁，给永安侯爷当侍妾，儿子便是今日要与这个苏姑娘订婚的蒋瑛了。 现在蒋府里还没有出嫁的姑娘家，除了寄居的苏眉，便只剩下同样是寄居的张太太自己的外甥女儿，一个叫赵雪的姑娘了。 另外还有一个叫朱云的姑娘，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因为朱家已经落败，所以时不时地，也会过来作客——不过说是做客，可是哪次不住上几个月。 也就是说，苏眉刚才说的话里的意思是，她在府里这几年的待遇，跟赵雪与朱云是一样一样的。 这句粗看没有问题，可是细细一分析，毛病全出来了。 赵雪虽然也是寄居在此，可是她的母亲还在，又有兄长，真真只是借住而已。自己家手里还是有钱的，并不指望着蒋家的份例生活。蒋家给与不给，都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质量。 而朱云隔段时间来住一段落时间……这只能算是客人。虽然只是一个打秋风的客人，可是哪有当客人的指着主家的钱过日子的？给多给少，都是主人家的客气。 而长居在此的苏眉的待遇，原来只是与她们的待遇相当？ 这难道才是一直自夸大方宽厚的张太太的真面目？ 再加上又有人记起，当年蒋家女婿苏青去世，可是将全部家财拜托给大舅子照看的…… 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当年的苏青到底交了多少钱到蒋正的手里，可是当年的松江苏家，可是全国出名的织造大户，那家财肯定少不了的。 结果才不过三年，他女儿的生活就已经拮据至此了吗？ “难怪世人都好发绝户财。”与刚才众口一词地夸奖张太太真真正正善心人不同，现在很多人都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这绝户财果然是好发，而且赚了钱不说，还得了个上好的名声……” 有些人就有些嫉恨张太太起来，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落到她头上了？怎么就办不到自己？ 还有人则替评论起当年苏青行事当中的不妥当来：“这人啊，还是得有自己的儿子。就是只是庶出的，那也是立得起门户的——所以呀，要是这妇人还是得想得明白些，如果自己真的生不了儿子，还得果断些给丈夫纳妾，生下了男孩，养到自己膝下，也是一样，又哪至于让唯一的女儿这般可怜……” 张太太正在人前表演着与外甥女之间的舔犊情深，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再没有人夸她了？还有她们几个几个地聚在一起，说着她听不到声音的悄悄话，时不时地还向她这边瞅上一眼…… 又是什么意思？ 她收敛了笑容，放下了手，含笑对众女客说道：“时间不早了，容我前面去催催。” “您忙您忙。”客人便也都是一脸的笑容，对她说道。 张太太看着客人们的笑容，还是挺正常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敏感了？她满腹狐疑地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