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师父
八十四师父 辰旦抱着星子,不言不动,周遭的一切都浑若不觉。【】忽然,侍卫首领蒙铸掀开后帐,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激动:“陛下,外面有一名老者求见,说是他能救星子殿下” 辰旦恍然惊醒,老者能救星子难道真的是神灵菩萨听到了朕的祈祷虽说星子已经气绝,辰旦仍是惊喜交集,仿佛濒临死亡的人绝处逢生,顿时来了精神,朕毕竟是皇帝,阎罗王也不敢忤逆朕意辰旦不及问那老者是谁,忙道:“快请他进来” 帐内的灯火重又点燃,灯光的暗影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名青衣老者,约六旬年纪,袖手而立,面容冷漠毫无表情,眸中却是精光内敛。他是怎样进来的,全无人知晓。辰旦一惊:“你是何人” 老者缓步走出暗影,也不向皇帝叩首行礼,只指了指辰旦怀中的星子:“我是他的师父,你若想他活命,便马上将他交给我。” 辰旦见来人言语无状,惊疑不定。师父星子从未说过曾拜谁为师,辰旦也知道星子的武功文章都是箫尺教的,明察暗访了许久,早已证实,这又是从哪里冒出个师父来辰旦疑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星子几时拜了你为师” 来人蹙起眉头,似十分不耐:“你儿子都快被你弄死了,你到底要不要救他等他醒了,我便是他的师父。你休管我叫什么名字,我对你也没有兴趣,只是星子这么好的孩子就这样死在你手上,太过可惜我才特地赶来救他一命。” 谁人敢对皇帝如此无礼一众侍卫已拔剑而起,将来人团团围住。救人要紧,辰旦心中怀了一线希望,强忍着一口气,令众侍卫让开:“那你先来看看。”老者袍袖轻拂,身形一晃,便已到了辰旦面前。辰旦只觉眼前一花,手中一空,星子竟已到了老者手中。 辰旦虽不会内功,也知道来人功力非同寻常,又惊又喜,莫非真的是神仙下凡不再计较他的失礼。老者摸摸星子的胸口,摇摇头,叹叹气,辰旦的一颗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却听他道:“还好没有死透,若再晚来半个时辰,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老者从怀里摸出一只白布小包,倒出一枚暗褐色的药丸来,撬开星子的齿关,给他喂了下去。随即在地上盘腿而坐,一手扶着星子的身体,一手抵住他的胸口,为他输送真气。过了约有一刻钟,星子喉间轻响了一声。辰旦大喜过望,连忙唤道:“丹儿丹儿”星子果然已有了呼吸,只是仍在昏迷之中,无法回应。辰旦忙对老者道:“你若能救活他,朕必有重赏” 老者冷哼了一声:“重赏谁稀罕你的重赏我要的东西,你也给不起”抱了星子,站起身便往外走。 辰旦惊问:“你要带他去哪里” 老者脚下不停,似不屑多做解释:“我是他师父,自然要带他走” “你”辰旦怒道,“朕是他父皇”随即给侍卫下令,“拦住他” 哪知那老者身形奇快,侍卫尚未合围,他已飘出圈外。有两名侍卫持剑奋力刺向他背心,老者赤手空拳,怀抱着星子,也未见他如何腾挪闪避,或是出招还击,连头也不回,只是衣袖一扫,那两名侍卫的长剑已当的一声脱手而出,刺破帐顶,飞向空中老者呵呵一笑:“暴君,看在你这个儿子的份上,我暂饶你一命也不知你是哪生哪世修来的福气,得了这样好的一个儿子。你若再要阻拦,休怪我手下无情了”话音未落,人已出了大帐。 辰旦追出帐外,正见老者翻身上了星子的坐骑。辰旦知道无法追赶,高声问道:“你几时送他回来” 老者冷冷地抛下一句:“他又不是你的私产,我为何要将他送回”解开乘风的缰绳,一声清啸,二人一马已在百丈之外。 辰旦眼睁睁地看着来人绝尘而去,恨恨地一跺脚。这个青衣老者来历不明,飘然而来,绝尘而去,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居然还敢威胁朕,说是要对朕不客气辰旦恼恨不已,若不是战事正急,朕必定派大军追击,定要治他的不敬之罪转念一想,此人武功甚高,深不可测,带了丹儿去,说不定真的能救回他性命。但丹儿本就离经叛道放纵不羁,再认了这样的人当师父,更不知成了什么样子不过,只要丹儿还活着,一定会回到朕的身边,无论如何,总比天人永隔为好 辰旦于帐外静静地站了良久,心中喜怒交集,难以言状。直到天边隐隐露出了一抹淡青色的晨曦,方转身回帐,处理累积的军务。先令兆忠代替星子为先锋,休整后率先锋营继续进发。本要按律治祖荫的死罪,但因其父是军中老将,部属甚多,纷纷为他求情,辰旦最终只是免去他军职,充役军中,以期戴罪立功。而西突厥杜拉王子突然殒命,敌军元气大伤,辰旦军中的左中右三路大军百万雄师已齐集西突厥边境,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辰旦静下心来,召集各部将领议事,筹划攻势。 “父皇”“父皇”星子口中呢喃着,“儿臣不孝对不起”父皇似站在面前,面容却十分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星子只是一遍一遍地茫然重复着,想起身去拉住他,身子却软绵绵地不能移动分毫。 “啧啧,还真是父慈子孝啊”似乎有人在取笑,声音有点儿熟悉,星子却想不起是谁。有什么又凉又苦的东西倒进了嘴里星子被动地咽下,片刻后,意识却渐渐地清醒,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有个人影晃来晃去,“父皇”星子大叫一声。定睛一看,那人影是个身形清瘦的老者,星子想起来了,竟然是竟然是师祖 怎么会是师祖星子吓了一大跳,使劲眨了眨眼睛,确实是他无疑星子顿时石化掉了。自己真是死了么师祖是不是地狱的主管上回那场死去活来的毒打,便是下了地狱也没有忘掉。星子脸色发白,虽说自己活该下地狱无间轮回,但仍挡不住本能的惧意,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老者见星子醒了,瘦削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意:“小子,怎么,不认得我了” “认认认得。”星子不知该如何回答,舌头都打结了,话一出口便觉此话十分无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小石屋中,俯卧在一张yingying的床上,师祖正坐在床头的石凳上,手中捧了一只白色的瓷碗,刚才是他在给自己喂药吗是神医师祖救了自己自己没死想想也是啊,自己又是伤又是毒又是药瘾,样样夺命,必死无疑,如果不是师祖出手,怎能留下一口气在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星子恍如隔世,真的活下来了吗怎么到这里来的父皇呢他知不知道我还活着 星子又瞟了一眼师祖,顾不得再去想父皇,“师前前辈”星子结结巴巴地道,既是感激又是害怕,又暗自为方才的误解而惭愧。 “你叫我什么”老者一挑眉毛,似是不悦。 “前前前辈”星子哆嗦着道,这个称呼又有什么问题了神智倒是清楚了,背上身上的伤痛又照例来折磨,星子实在怕了这比阎罗还恐怖的师祖,要是惹他发火,再挨上一顿好打,那还不如死了的好。想到还没向师祖道谢,星子忙又补上一句:“星子谢前辈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哼,你自己一心找死,就不用假惺惺来谢我了”老者面色不善,“叫我什么叫师父” “啊”师父星子一时没拐过弯来。 “怎么你不愿意么你不愿意我当你的师父”老者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不,不,愿意,师父,星子愿意求之不得啊”星子一叠声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病汉就更不能吃眼前亏了,让我叫他什么都好说。师父咦,不对啊好像错了辈分我就算叫也该叫师祖啊是我占了便宜吗难道难道师祖要收我为徒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星子觉得脑子已经糊涂掉了,是不是伤得太重,神智都不清楚了我昏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星子满腹疑团,又不敢多问。 “求之不得我看你是口是心非吧你不是没有正式拜箫尺为师吗那为什么不愿意拜我为师是觉得我不配吗”老者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啊这又是从何说起我没有说不愿啊我只是被你吓怕了好不好那还谈得上什么愿不愿但星子一转念,自己若真的糊里糊涂就拜了师祖当师父,是不是僭越了箫尺大哥照理说,应该先禀明大哥得了他的首肯才行,星子虽未正式拜在箫尺门下,心中仍是将他当成恩师无异。但大哥现在在哪里呢就算找到他下落,他也不会理我了吧 老者似看透了星子的心思,面上显出愤然之色,怒气冲冲地道:“你不用老想着箫尺那个混蛋,他除了报仇,别的事都不放在心上。既然当了你大哥,却又忍心抛下你不管,把你丢给那个虎狼般的暴君,差点把你小命都赔上。哼若不是为师留了个心眼,你现在已在黄泉路上他若不要,为什么不早点送来给我等为师见了他,定要好好地和他算账” 星子没想到老者连大哥也一并骂了,若为这事责打大哥,那我可就罪莫大焉了忙本能地为箫尺辩解:“晚辈不,弟子”星子本想说“弟子是大哥不共戴天的仇人之子,他放了我一条生路已是格外开恩了”,但事关自己的绝密身世,话到嘴边又咽下,只道:“大哥他他有他的苦衷,没有别的办法,都是我的错大哥一直对我对我很好,师父师父千万不要怪罪他。” 说到这,星子似看到箫尺抛下自己绝尘而去的身影,胸口仍是疼痛难忍,鼻头发酸,眼眶也涩涩的欲要落泪。又想,上回师祖,不,师父,星子对突然多了一个师父,还十分不适应。师父因我背叛箫尺大哥而责打我,这回又说大哥不管我要罚大哥,做他的徒弟还真是动辄得咎,不知其可了。虽说老者的功夫比箫尺强得太多又救了自己性命,但大哥通情达理又温和可亲,星子一时仍是难以亲近这喜怒无常的师父。 “呵,”老者笑得星子毛骨悚然,“你还有闲心去给他求情啊他是他,你是你,你的帐还没和你算,神仙丸的滋味很好吧” 啊星子的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神仙丸完了,师父知道了神仙丸的事唉,以他的火眼金睛神医妙手,又怎么瞒得过看来,我我不是药瘾发作被折磨死,就是被他活活地打死,他救我做什么呢星子象只鸵鸟似地埋起脑袋,只恨不能床上裂开个大洞,让自己掉下去消失不见。 老者沉下脸来,道:“你上回从为师这里出去后,伤势沉重,危在旦夕,头一次误服神仙丸,也还情有可原。但为什么不听人劝,竟然去抢抢不到就自个去买了一袋嗯很过瘾很舒服是吗” 天哪师父怎么什么事都知道了难道上回我走了以后,他就寸步不离跟着我吗神仙丸他知道了,我背地里大放厥词说他的坏话也必然知道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星子暗中叫苦不迭,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不敢去看老者,更不敢回答一句话。 星子怕得全身发抖,老者一只手拧起星子的耳朵,星子不得不战战兢兢地转头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不会跳动了。老者蹙起眉头,沉下脸色,“若不是你滥用神仙丸,我早就救下你,带回黄石山了。既然你要享受那神仙滋味,我便如你的愿,让你多玩几天,好给你个教训眼下你伤未好,毒未去,我也不加罚你,前几日你昏迷不醒,我给你服了镇定的药以抑制药瘾。现在你既然醒了,待会药瘾发作时,你就自己好好受着就是了” 是自己听错了么师父竟然不打我星子生怕他反悔,忙道:“多谢师父”到底压不下好奇心,“师父,你怎么” 老者看他又喜又怕的样子,实在可爱,再绷不住冷峻的面容,放缓了语气,解释道:“你出谷后,我怕你伤重出事,又觉事有蹊跷,放心不下,便暗中跟着你回去,探查究竟。后来,我见你毒瘾发作时忍得辛苦,想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先熬过去再说,哪知你倒是会铤而走险,自力更生,出门逛了一圈就搞了一大袋。嗯哼,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星子这才明白,那回在天堂堡阿木达的宫室中,神仙丸用完之后,半夜受药瘾煎熬,被折磨死去活来之时,是师父悄然入室帮了自己难怪子扬说些话莫名其妙回营那夜父皇突然来袭,混乱中神不知鬼不觉拿走血衣的也是师父了种种疑团今日终于解开,这么多天师父一直守在我身边,不时伸出援手,这回又救了我的命。竟然还愿意收我为徒,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啊 一股暖流涌动星子胸间,我只当师父他老人家冷面无情,却不知他对我竟如此关怀有加只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白白让师父cao心了。“师父,”星子这回诚心诚意地开了口,惭愧低头,“弟子知错了” 星子也知道,滥用神仙丸实属不该,而又抢又瞒就更是错上加错,只是他当时绝了求生之念,反正来日无多,破罐子破摔,饮鸩止渴,什么也顾不得了。现在被师父救活,当然免不了要戒断药瘾。虽然星子很清楚,药瘾发作时的痛苦生不如死,子扬也多次警告过利害,但此时心里已有了准备。
“知错了”老者语气仍然严厉,“我看你未必知道错在哪里你今天才醒,我也不和你多说。虽然我告诉了你那混账老爹,我是你师父,要救你为你治伤。但须得你戒了药瘾,才能行拜师之礼,正式归我门下。你若熬不过这药瘾之苦,你我缘分到此为止,我莫不痴绝不能收个瘾君子为徒” 师父的名讳叫做莫不痴,这名字好奇怪,果然和师父的脾气很搭配。星子伤痛交加中仍觉得有几分好笑,只不敢笑出声来。又有几分感动,原来师父赶去救我时,已告诉了父皇他是我师父,而我当时昏迷不醒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星子忙道:“弟子一定戒断药瘾,绝不辜负师父一片苦心” 星子信誓旦旦,老者露了一丝笑意:“先别说大话,你当那一袋子神仙丸是好玩儿的么要戒断,最少也得半个月才能初见成效。” 虽说星子已下定了决心,但听说要受半个月的煎熬,仍是不寒而栗。此时,外间有个人进来,却是那小药童。药童端了一只青瓷碗,腾腾地冒着热气,见了星子,却扮个鬼脸,稚气的声音象是对受伤的小猫小狗说话:“你怎么又挨打了真是可怜呢是不是又不乖调皮,犯了错上回你走不动我把你弄出去,这回还要主人把你带回来。” 又被小药童取笑,星子难为情地红了脸,不知该怎样应对。倒是莫不痴开口解围:“谷哥儿,我将要收他当徒弟,以后他便是这黄石山回天谷的少主人了。你要叫他星子哥哥,或者少主,不能再这样没大没小的” 谷哥儿似乎很听莫不痴的话,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改口叫了声:“星子哥哥。”将那青瓷碗递到星子面前:“你喝点粥吧你回来七天了,一直昏迷不醒。前几天都靠主人的仙丹续命,今天主人说你要醒了,一早就特意吩咐我熬了粥呢” 莫不痴称许地点点头:“你星子哥哥以后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你不要小看他了” 他这句话虽不是对星子说的,星子却是一愣。星子自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曾经的万种壮志豪情都湮灭成灰,只觉一身都是罪孽,了无生趣,多活一天都是错,师父却说我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我能担得起他的期望吗 星子接过粥碗来,便闻到一股药味,粥色碧绿澄澈甚是可爱,但入口发苦,与以前喝过的稀粥都绝然不同。星子知道师祖加了治伤治病的药材,心怀感激,慢慢地喝了下去。不久后,果觉丹田温暖,身上也有了一些气力。 谷哥儿拿了粥碗出去了,莫不痴吩咐星子趴好,揭开被子,给他换药。星子这才发现,被子下的身体竟是一丝不挂,难道被师祖救回来后就一直是这样么想到全身上下那些丑陋狰狞的伤痕,星子更是连脖子根都红了,尴尬得无地自容。 莫不痴不轻不重地在他的臀上拍了一下,星子不防,发出一声惨叫。莫不痴不紧不慢地道:“你这孩子,在师父面前那还有那么多顾忌上次若不是你坚持不肯去衣,怎会白白多挨那么多” 星子闻言暗想,我怎能不顾忌上次我要是脱光了让你打,你见了这些伤,定会刨根问底没完没了,而我又该如何回答嘴上仍只得答道:“弟子错了” “哼,你以后和师父说话,不许再这样口是心非否则我决不轻饶”莫不痴声音恶狠狠的,星子以为他又要打,吓得双手抱头一缩脖子。却听莫不痴斥责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腹诽为师你不肯去衣,无非怕我知道你是那暴君辰旦的亲生儿子,日日被那暴君虐待毒打,却又不能不孝敬他,鞍前马后效力于他,甚至还得为他顶罪背黑锅。” 啊被莫不痴一口喝破身世,星子震惊不已。师父怎么知道我是父皇的亲生儿子而不是义子忍不住主动开口询问:“师父你怎么知道的”莫不痴提起辰旦,仍是一口一个暴君,星子听着难受,却又无法反驳。 “为师还没有老,脑子没有锈掉,何况我暗中跟了你那么久,如果连这点端倪也看不出来,除非是为师的眼睛瞎了”莫不痴叹了口气,悠悠地道,“痴儿就算我当时不是你的师父,也是箫尺的师父,有多大的事不能和我说他若不是你的生身父亲,你怎会死心塌地地留在他身边,还那样拼死回护他唉就算他是你的父亲,我也为你不值啊” 莫不痴一句话说中了星子的心病,想起自己“临死”前父皇悲痛欲绝神情,那朦胧迷离的泪水,星子不由红了眼圈,默不作声。不值么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啊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心甘情愿 莫不痴在他身边坐下,摸摸他的小脑袋,温和地安慰道:“好了好了这到底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该怎样做,你自己决定。我也不多置喙了你不喜欢,以后我也不在你面前骂他了”又道,“也怪为师不好,上回不该不问清缘由就毒打你。箫尺那孩子既然肯传你武功,你去给皇帝当贴身侍卫,他也不予追究,必然有他的道理。为师今日给你赔礼了,你就原谅为师好不好” 莫不痴情绪变化极快,方才还是恶狠狠地如雷鸣电闪,这会又如哄小孩子一般的和风细雨。星子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师父是在向我道歉吗阎王师父也会道歉,还照顾到我的感受,再也不骂父皇了,这大大出乎星子的意料,本要说“弟子绝不敢怨恨师父”,但想起上回师父怒斥自己“欺师灭祖”,仍是十分难过,又找不到什么话来辩解,只喃喃地道:“师父,你不计较弟子的出身吗弟子毕竟离开了大哥,归顺了朝廷” 莫不痴仍是叹气:“你当师父就是个不通情理的凶神恶煞吗虽然为师还不是很清楚你的身世,等你好些再慢慢告诉我。但身世不能选择,怎样为人,怎样度过一生,却是可以选择的。师父暗中观察了你许久,已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若不是明白你的难处,若不是真心喜欢你,怎会收你为徒辛辛苦苦为你疗毒治伤” “师父”星子心情雀跃,想不出有什么词句可以表达感激之情,半天只憋出四个字,“师父真好” 虽然身上的伤还痛得厉害,星子的这声却是充满喜悦的,师父他竟然说他喜欢我,小时候在大哥身边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象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孩子找到了可以全心全意信任依赖的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