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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六 苛待

    二九六苛待

    箫尺暂将这些棘手的奏章压下,先处理其他事务。【】将近三更,箫尺方传谕,起驾回临安殿,星子不待他吩咐,仍是跟在御辇之后,陪同前往。箫尺无法,只好听之任之。箫尺下辇,星子随箫尺进了临安殿,内侍服侍箫尺更衣就寝,星子遂跪守在寝宫内的角落中。箫尺虽甚不情愿,但在落梅园行宫的数日,都是星子守夜,箫尺也有些习以为常了,未觉得太过不便,不久即沉沉睡去。星子则是等箫尺睡熟后,默默运功,与肺腑中乱窜的寒气相抗,快天明时方靠着强略微打了个盹。

    此后几日,除了上朝,星子一直日夜守在箫尺身边。为避免打扰箫尺,星子尽量不引他注意,只是在箫尺寒疾发作时,及时上前相助。箫尺在卧冰堂召见臣下议事,星子便自觉地闪身躲到那一排排通天落地的书架之后,进殿谒见的臣下皆毫无察觉。但箫尺想到星子在暗处旁听政事,总觉如芒在背。他其实不知道,星子并没有故意旁听,他躲在书架之后,多是趁此机会稍稍休息而已。

    箫尺本能地不愿星子得知自己的弱点,召见臣下只是泛泛询问情况,而重要决策则是在朝会上当场宣布,奏章的内容更不会让星子得知。星子偶尔听到些片言只语,对探查恒均是否谋反,其后是何人主使等,却无甚线索,全然摸不着头脑。

    箫尺一般在临安殿用早膳,膳后上朝,散朝后驾临卧冰堂,中午便在御书房用午膳,有时回临安殿用晚膳,有时则在卧冰堂待到入夜。箫尺的用度比辰旦简朴许多,加之尚未立后,后宫嫔妃不多,他每日忙于政事,大多只在朝堂、书房和寝宫等几处逗留。星子日夜服侍箫尺,饮食起居则几乎无人关照,唯有趁箫尺去前殿上朝之机,抓紧时间沐浴更衣,找主管太监要个馒头之类的干粮,胡乱啃上几口充饥。而丹田积压的寒气虽被星子运功驱除了大半,但少量残留仍令星子时时腹痛难忍,在箫尺面前,星子只是强撑着,不愿让他察觉任何异样。

    箫尺的寒症又发作了二三回,到正月十五日之前,总算大体痊愈,行动如常,内力也已恢复。正月十五是元宵节,京城中,皇宫内,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苍冥开国的第一个新年,除夕元旦,因皇帝病重,种种盛大的庆祝仪式皆全数取消,皇城内外,不见喜庆气氛,一派冷清凄切。如今龙体康复,自然要隆重庆贺。箫尺遂大宴群臣,并赏赐后宫嫔妃。入夜,又亲自登上天京城中心的钟鼓楼观灯,与民同乐。人如潮,车如流,万千灯火似满天繁星坠入凡尘。星子担忧箫尺的安危,从早至晚,皆扮作贴身内侍如影随行,寸步不离。怕外臣看出端倪,星子刻意压低帽檐,尽量埋头不语。好在一切都很顺利,箫尺亦兴致颇高,将近子夜,方意犹未尽地摆驾回宫。

    次日夜间,箫尺照例将星子召入寝宫的那间密闭的方寸斗室之内,为他施针抑毒。又是一次通宵不眠,二人皆精疲力竭。清晨,箫尺将星子留在屋内休息,自己则独自去上朝。

    星子从除夕至今,大半个月都不曾睡过一次囫囵觉,这一番折腾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昏睡去,不知昼夜。等到一觉醒来,小屋内的烛火皆已熄灭,唯余一片漆黑。星子估摸又已入夜,挣扎起来,正欲出门去寻箫尺,门却开了。数名内侍拥簇着箫尺进来,那内侍迅速更换了室内的灯烛,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星子整理衣冠,恭恭敬敬地跪下向箫尺请安致谢,箫尺也不令他平身,自行盘腿坐下,默然凝视着星子,面容严峻,眸中气象变幻不定。星子被他盯得颇不自在,正思量是不是该主动请罪,忽听箫尺“呵呵”轻笑了两声,问道:“殿下,朕不敢再自作主张,你自己说吧,今后你将作何打算”

    星子愣了愣。大哥笑得苦涩,带着几分讽刺嘲弄,但更多的是无奈。自己已屡次三番地违逆他,为他惹下了许多麻烦,可自己所求的,也不过就是在大哥身边服侍而已。再苦再累,再卑贱再屈辱,都绝无怨言。

    星子微垂了眼眸,神情略有不安:“陛下,臣屡犯悖逆之罪,屡增陛下烦恼担忧,罪莫大焉臣但求陛下开恩,许臣继续在陛下身边侍候。”

    星子的回答就箫尺听来,当然是有恃无恐,丝毫不出意外。自从黄石山回来,他口口声声就是要求留在自己身边,而到了现在,他总算抓住了这个机会,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拿他,也几乎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管是将他关押还是流放,只要不废去他的武功,他若不愿意,都是徒劳无功。何况,每个月十六这夜,雷打不动,必须得见他一次,与他共处一夜。

    但箫尺到底是不甘心,幽幽然道:“不敢,这一回朕旧疾发作,全靠殿下相助,朕感激涕零。朕但听殿下的吩咐,岂敢有何异议”他口中说着感谢,面上却殊无喜色,神情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箫尺多日来甚少与星子交谈,此时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冷冰冰的,如万仞雪山上凿出的一颗颗冰珠子,直寒到人心底里去。大哥与我积怨竟已这么深了星子不愿与箫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遂低眉垂首,再次诚心请罪:“罪臣再三忤逆君上,自知罪孽深重,绝不敢居功委过。陛下于罪臣恩深胜海,陛下这样说,罪臣更是无地自容了。”

    “呵呵,”箫尺仍是冷笑,“那么,朕却有些不解,殿下口口声声认罪,却又坚持要留下服侍朕,岂不是卖矛卖盾,不知其可么”

    星子霎时涨红了面皮,抿一抿薄唇,似想掩饰尴尬之情。大哥一语直击要害,还真是难以面对。星子沉默半晌,决然道:“罪臣常自作主张,抗旨不遵,服侍陛下之时,亦多有不周。罪臣本不该觍颜相求,但罪臣自忖或许对陛下略有薄助,故斗胆求陛下开恩,再给罪臣一次机会。”

    星子说完这番话,斗室内又陷入难堪的沉默。星子屏住呼吸,牙齿轻轻地啮着下唇,忐忑不安地等待箫尺的决断,如狱中未决的囚徒等待最后的宣判。倘若没有恒均之事,自己或许不会如此坚持,但现在,不管大哥喜也好怒也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如果要将星子长期留在身边,认真考虑起来,箫尺也犯了难。论星子的身手,当侍卫是牛刀杀鸡绰绰有余。但箫尺知道星子当年服侍辰旦,就是以大内侍卫的身份。而他在其中网罗人才,培植羽翼,最后反倒以此为跳板,控制了军中人事。星子南渡之后,北军的主帅便是星子力荐的蒙铸,当初曾担任辰旦的侍卫首领。如果他再重演故事来挖朕的墙角,朕如何控制

    星子没有净身,也不可能进入后廷服侍,下月朕大婚之后,后宫规模初具,更有诸多不便。他待在宫中,身份也颇为尴尬。箫尺又瞄了眼星子的内侍服色,以星子的能力,他会真心甘心当一名不伦不类的假太监么但眼下,似乎又只能以此为权宜之计种种计划皆是徒劳无功,自己终究无力摆脱他啊

    箫尺蹙眉,目光如刀似剑:“那好,既然你执意要求,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从明日起,你还是到御书房当班,朕会另行给你安排住处。未得朕的许可,你不得再踏入寝宫半步。”

    “这”星子微露难色,大哥不许我再进寝宫,不知道他身边这些服侍的人是否可靠虽说大哥武功不俗,近日功力也已恢复,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有人居心叵测,我终究是难以放心啊

    箫尺剑眉如漆,眉梢轻轻一扬:“怎么殿下不愿意么如果不愿意,朕的小庙可供不起殿下这尊大佛,殿下不如自便吧从此再不必来见朕”

    星子最怕箫尺说这种话,暗叹一声,如果再忤逆大哥,真的惹他生气了,彻底将我赶走,我毒发不治,枉送了性命不提,也更难以保证他的安全了。眼下还是先退一步,再相机行事,切不可因小失大。星子遂深深叩首:“罪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箫尺“哼”了一声,语气依然冷峻如铁:“此外,未得朕的准许,你也不得擅自出宫,更不得私会外臣。”

    私会外臣大哥怎么提起了这茬,担心什么呢担心我与谁暗通款曲,甚至罗织党羽难道我还会有所图谋不成星子连忙痛快答应:“罪臣遵旨。”

    箫尺终究是不甘心,就这样对他言听计从,岂不是太便宜了么如果没有任何代价,日后他岂不是更要为所欲为箫尺思忖片刻,复加上一条:“以前既已说过,今日再重申一次:有功不赏,有过重罚。以后你每过十日,你若自觉这期间犯有过错,便自行到司礼监思过,若你认为所作所为皆完美无缺,就不必去了。”

    星子暗自苦笑,大哥何必说得这么委婉我犯了这么多错,怎么可能“所作所为皆完美无缺”思过其实也就是例罚,大哥是要以此来敲打我,警告我不得再肆行妄为吧星子在宫里这些日子,已经知道司礼监执掌宫中刑罚,和父皇的慎刑司如出一辙,看来,以后我也将是那里的常客了

    星子一念及此,周身上下那些从未痊愈的伤口复传来阵阵熟悉不过的痛感,连肺腑都搅成了一团,呼吸都不畅了。星子只得自我安慰道,十天一罚,一月不过三次,和上京的日子相比,大哥已是十分宽厚仁慈。大哥既肯遂我心愿,这一点小小的代价,我岂能有所不愿不满

    星子神情平静如水,不见半点波澜起伏,再度叩首:“罪臣遵旨。”

    箫尺起身,拂袖而去,却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朕言尽于此,你且好自为之,勿一而再,再而三地考验朕的耐心”

    密室中余音袅袅,星子心中五味杂陈,仍呆呆地跪在当地。不多时,又进来了两名内侍,说是奉旨请星子出去。星子离了临安殿,随内侍重回到御书房。照箫尺吩咐,在卧冰堂旁的偏殿里为星子安排了一间厢房,作为他的住处。房间虽不大,但床铺桌椅俱全,被褥干净整齐,倒是与马厩里的那间黑屋子有天壤之别。内侍点亮灯烛,给星子留下了两套新衣,便欲离开。星子唤住他们,询问司礼监的所在,内侍面现异色,但还是如实告知,星子拱手称谢。

    很快室内只剩了星子一人。卧冰堂偏殿夜间只有两三个值班的太监,四周静悄悄地,听不见人声。星子已有近两日未进饮食,腹中一阵阵抽痛,直泛酸水。但已过了晚膳的时点,星子不欲去御膳房寻找吃食。也懒得沐浴更衣,只和衣在床上躺着,紧紧地按住腹部,久久难以入眠。这里便是我以后的栖身之所了么千辛万苦,我总算求来了这方寸之地但这片刻的宁静背后,是否仍有暗流汹涌

    箫尺病体初愈,便于正月十六折腾了整整一夜,大耗真元,白天又忙于国事,未得片刻休息,次日早朝便觉疲惫,草草地散了,令将百官的奏折送到卧冰堂中待阅。散朝后,箫尺摆驾御书房,打算在书房的暖阁中小憩一时。

    箫尺踏进卧冰堂,竟不见星子前来迎接,心生诧异,他费尽了心机要留在朕身边,昨日说得好好地让他在御书房当班,他这又是演的哪出擅自跑了么会不会又惹下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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