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寻仇
两千年前,具体说来还有个五百年的零头。冥界换了主子,亡千木的弟弟亡春晖破除九天之外玄妙雪山的结界重现三界。 亡千木本是由元始天尊和他那莫名失踪的父君一同加封的冥界帝神,他属仙列,但不归其他三界任意一方监管,且拥有与九天齐寿的不死之身。而今却突然仙去,是以九天之内无人解答的来,那元始天尊也端端的只剩沉默。事情诡异的到这份上,也难怪亡春晖会不顾约定冲出来。 ——事实是,冥界同三界约定过的事已经变了卦。 当初三界忌惮亡春晖的元力,以亡春晖的性命和冥界的安宁相要挟,才让亡春晖在那冰封的雪山足足禁了两千年。 两千年对一个仙人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恰恰可以让一位天真无邪心存善念的少神蜕变成睿智多谋冷漠残酷的神君。 此番重现九天,饶是再不识理的小仙也能料到这是要寻仇的节奏。可具体怎么个寻仇法还真是让众界神鬼妖魔日思夜想不得解,诚惶诚恐不得宁,只得颤着小心肝战战两股兀自阿弥托佛。 如此过了七八日也不见动静,众神鬼妖魔便要以为那新任的冥王是想同众界交好维护冥界一片清明九天一派和平。 直到再过了七八日,陆陆续续的死亡传遍南北九天,众界又恢复了惴惴不安难寝难安的凄苦日子。 回到青丘的时候,我的族人已经阵亡。 青丘是少有的乐土,这九天中还有这么一界实是小仙小妖们的福气。当年我年少无知,虽说现在也不见得有多老成,统不过八百岁,只因五百年前贪玩离家误入了一处极寒之境,如今看起来比寻常的八百岁小仙确是要成熟许多的,更难得竟得了一身冰寒体质。 五百年的琐事已记不大清,在那极寒之境也没待太久,只是回家的路找的艰难了些,跌跌撞撞回了家却已是无家可归了。 这一路上我也听过不少传闻,关于死去之士与冥界的抗争,或是对冥界的向往,最后的结果都不过一个死字。我怎么都无法理解那死去之士的脑袋究竟是何构造,暗黑冥界又怎么能同菩提仙都挂得上够。因在家里待过的时日也不长,大可不必管这等无奈之事,但骨子里的血气却容不得我就此罢休,怎么的也得去那暗黑冥界讨个公道,最好是能讨回族人的性命。 不过,单凭我目前的法力,想要进去九天之下的暗黑冥界都是难事。 于是我就来了狐狸洞,找到狐族的族长,也是青丘的帝君,用我一身寒兔雪毛央着他授予我遁地之术。 “寒兔雪毛?那是个什么东西?莫不是......你的一身毛皮......”帝君嘴角止不住的抽搐,连带着微眯的眼角也跟着抖了抖,讪讪的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个边。 我自是知道此时是个人形,还是个妙龄少女的人形,但若是化作原形,实在是小小一团,更别提一身不足斤两的毛皮了。但我的冰寒体质却是罕见,因而毛皮也绝非普通的毛皮。 于是我虔诚的朝着帝君作了个揖,虔诚的拜了两拜,这才虔诚的道,“帝君,此事于我十分重大,还望帝君成全。还有我那寒兔雪毛,也非凡物,还望帝君不要嫌弃。” 自以为态度已是万分足够,却不料那年纪轻轻的帝君竟红了脸。方才我是仔仔细细斟酌过了的,不该是这等反应啊,果真是太年轻的帝君处起事来总有些别扭,记得五百年前还是为德高望重年岁颇大的女神仙来着,怎么今次已经改朝换代的这么快了。白白净净嫩嫩,实在想不出他到底有多厉害,亏得路上行人都对这位帝君评价高高,我看,没准他同我也隔不了多少岁数。 这样想着就觉得轻松不少,连恭恭敬敬站立的姿态都略显出傲娇范。 少年帝君显然没注意我的小动向,沉思半晌才抬头对上我的眼睛,极认真道,“倒不是说稀不稀罕你的毛皮,那是你的贴身之物自然是重要的。只是遁地之术乃是为了入九天之下的冥界,你习此术便是要去冥界寻仇?” 我以为之前中午来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年轻帝君记性也这般不好,真是让人担忧。只得再作了揖道了声“是”。 “嗯嗯,我明白了。不行,不能教你。你还未成年。”少年帝君抬手抚了下光洁的额,又朝我摆了摆素白的大摆袖,总的是十分坚决的拒绝。 我一时哑巴了。 这少年居然说我未成年?!且不说因了寒气成长的格外迅速,离着一千岁也才差个两百岁而已,怎么就随随便便看出我未成年了?! 想着我刚刚好声好气的求了半天却被一句未成年打发掉,憋憋屈屈的冲着他喊了句,“你说姑奶奶我未成年?那你倒说说你自己是成了多久的年了!”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本来只该在心里默默叫唤两下,却不想成了泼出去的水。
那少年帝君更是被惊得怔住,摆了一半的大摆袖愣在半空被凉飕飕的风刮着左右飘,眼睛撑得大大的望着我。 看来,我绝对是第一个这样冒犯他的臣民。 额,要看他到底是不是个和蔼大度不拘小节温柔善良的帝君,答案就在此刻了。 我交握着两手冷汗,感觉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左右瞄着也见不着比较好逃的地段。 “姑奶奶......怕是把你叫的老了,本君已有两千六百岁。” 不好,这帝君,有猫腻! 我浑身汗毛更带劲的立起来,一颗悬着的心悬的更高。这少年帝君说他两千多岁!噗......迅速脑补,两千六百岁减去八百岁等于......好吧,我真不配当他的姑奶奶。其实就算他比我小我也是不配的。 就是这帝君也忒认真了点,我不过是撒气骂了他,他居然认认真真的同我讨论起年龄来,虽说我刚刚骂的话也纯属不小心而放之。 太久没和正经人打交道,一路里都是跟各处小妖小仙混着玩乐,正经话说的也少,真正要我继续再说出什么稍雅气些的话来也是个难事。不过刚刚说的已经不仅仅是雅不雅气的问题了,这是赤果果明摆着冒犯了他,正要说些抱歉之类的话,那帝君却先开了口—— “看你如此有诚意的份上,我就收了你作徒弟吧,今后不必唤我帝君,叫我师父就好,若是觉得不习惯叫我厘水也可。” 这回换我怔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领悟出我的诚意的? 道歉的话生生卡在喉头,然后被我生生咽下,然后生生冒出一句,“习惯习惯,师父,徒儿习惯的很。” 哪敢不习惯?哪敢叫您.....厘水......这大名真是光想想都能起三两层鸡皮疙瘩。 我全身立起的汗毛终于缓缓平了下去,悬着的小心脏也总算落回原位。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飘飘的喜悦之感自豪之感,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我许一一生平拜的第一位师父竟是这等厉害的人物。 天助我寻仇,既是天助挡都挡不了。 我坚定的抿唇,望向我年老又年轻的师父,正对上他笑逐颜开一派莫测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