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话：神明的哲学价值
从神明口中耳闻对神明本身局限性的感叹对作为魔法使兼巫女的我而言实为新鲜，“那么能力的意义就和创造卦象乾的意义差不多了么？” “乾卦卦辞，元亨利贞，字面来理解，指的是文明发展社会和谐，引申开来的意义就更为广泛了，士农工商军的乾卦各有各的含义，总体而言都是积极向上。若从作为战场之神的我的角度来看，风雨雷电的自然力量当然可以给军队创造有利条件，再从作为生活方面的神明的我的角度来看，为人类带来美好、安定、和谐也是理所当然的职责。阿求小姐的确是个博学多闻的人类，从各种意义上将我的能力概括得恰到好处。” “这么说，的确是这类意义上的创造乾吗？” “你认为呢？” “虽然毫无根据，我觉得不该如此简单就将能力解释清楚，应该还有其它的含义吧？” “不错，而且可以让你实地感受一番。” 随着神奈子小姐的话音落下，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感受，并非丢失了躯体，而是在物理意义上感受不到躯体的存在，但我又清清楚楚地明白躯体仍在原来的那里。 简而言之，我的自我、不如称之为“纯粹意识”脱离了躯体束缚，来到了一片虚无广袤的“空间”之中。 “空间”没有方向、没有力量、乃至没有存在的概念可以给我探知，那么我到底是从什么层面上在这片虚无中确认我的自我呢？ “爱丽丝小姐，‘看’见了吗？”我甚至无法理清这时候接收到神奈子传达的信息到底表现为何种形式。 “看不见，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看，”我用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解析的方式将信息传递给神奈子，我试图“转头”寻找神奈子的本体，虽然我仍然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看见，但奇妙的探知告诉我神奈子就在我身边，“这里不是现实的世界吗？” “当然不是，这片虚无就是创造乾程度能力的物理和哲学意义上双重的体现。” “这里是物理无法定义的虚无么？” “大概吧，这片虚无和八云紫的境界能力表现出来的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八云紫往来的‘空间’仍存在于凡俗世间，通过技术手段总是可以抵达的所在。” “这里呢？” “如你所见，这片广袤虚无是纯粹的心灵领域，因为只有意识可以抵达，用人类听得懂的话来说，就是‘纯粹唯心的世界’。这里和凡俗世间具有不可知的隔离，即使追寻到宇宙尽头乃至宇宙现有的维度之外，与此处的距离仍不可以理记述。” “虽然不大能够理解，既然是物理意义的体现为何又是纯粹唯心的领域？不过光从表象的探知上我也多少有些概念了，另外这里真的是被创造出来的吗？” “大概吧，”神奈子小姐第二次使用不确定的词语向我解释，“宇宙创造了我们所知和尚未知的一切，所以仅仅身处其中的‘人’是无法创造宇宙的，这片虚无既可能是原本就在那里却从未被人所知的广大所在，仅仅是被我发展所来的能力打开了一条通往其中的道路，也可能确实为我的创造能力的体现。不论哪一种，所得都不是一个另立山头的宇宙。” “嗯，感受上来说也不是另立山头的宇宙呢，因为我们的身躯还在原来的地方嘛，这片唯心领域的虚无对现实世界可拥有干涉能力呢？” “这里是虚无——虽然虚无这个词语蕴含的概念并不能用是或不是来表达、甚至虚无本身就代表无概念，但既然必须使用语言来传达意念，有些不符合逻辑的方式也只能如此使用了——虚无中目前只有唯心意义的你和我，可以说爱丽丝小姐和我正占有一片无边广大的处所，现实在此处毫无意义。”神奈子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做出如上发言。 “但我们从诞生到如今始终属于现实，”我也不再追究，“我想，某种意义上，虚无广大对现实也是毫无意义的。” “见仁见智而已。” 我发现自己端着茶杯睁开了眼睛，地点扔是守矢神社会客室的桌子边，神奈子小姐仍然曲着一条腿形象全无地半盘坐。 现实中的神奈子继续用声波的方式说道：“我也猜到了爱丽丝小姐可能具有的感想，而事实上和你所认为的的确差不多。” “虽说见仁见智，但神奈子小姐也是这样认为的么。总而言之，这就是创造乾程度的能力的所有实际意义了？” “啊哈，目前是的。” “刚才，身处唯心状态时，我试图将心中的想象具体化出来，但是在那片虚无广大中似乎连思考行为的意义也模糊化了，所以心象看来没那么容易无中生有诞生于虚无。” “哦？你想象了什么样的东西？” “嗯，想象的就是我们目前维持的现实，一张桌子，一壶茶水，几只杯子。但是毫无疑问失败了，说来也理当如此，我连自身躯体都无法具体化而出，其它东西也不该随随便便就能出现。” “虽然是类似定义上纯粹唯心的领域，但也不是简简单单心想事成的地方，存在的奥秘需要通过不断探索和研究才能发现哦。” “对身为创造者的神明而言也如此吗？”我问。 “当然。” “对了哦，我是第一位被神奈子小姐邀请进入唯心领域的人么？” “的确是的，我独自对这片虚无探索了老长时间，直到最近才偶有所得，即便它看似属于我个人，却并不是能让我随心所欲cao弄的东西。” “诶……能成为神奈子小姐的首位试验品我感到十分荣幸。” “不要这样说嘛，我也是好好确认过什么样的人可以被带入的，”神奈子笑嘻嘻地说，“爱丽丝在无边的虚无中是否感受到一股分散开来化为永恒的欲念？” 因为起初新鲜感浓厚我并未注意到，仔细一想，“确实有这样的感觉，这说明什么？” “说明进入者的心灵若非坚定到某个限度的话，在进入后的某刻将彻底遁入虚无成为无边无际、无所不在却无所在的不可预知的存在。” “有这样的危险就早点说明啊。” “这不还好好的吗，何况并非一定属于危险范畴，”神奈子的语气颇为讨打，“参观了这片对几乎所有物质和能量的生命而言都意义不大的唯心领域之后，爱丽丝小姐有何感想？” “我确实有些微不足道的想法，消失的神明是否都归入了与此类似的唯心的虚无中呢？但如果唯心领域的确是神奈子小姐的创造物，感觉又不应该如此。” “不论是怎样的，我对此只能回答不知道。” “真不该是神明的回答呢。” “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