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话：又一处
“阿妙的告别仪式在周日？”我忽然问起来。 “……是，雅子告诉了你？我希望你来参加。” “我当然会来，”除了昨夜离开前的表态，阿妙的父亲总是给我一股冷血无情的触感，虽然知道这也许是错觉，我依然对此颇为不愉快，不禁接着问出口，“在你心底，到底什么更重要？工作理想还是家人？” “说实话，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他说，“不是不重视阿妙，正因为重视，我才有义务将工作做得更好，这是个分工的社会，每个人都必须找到、也必然拥有自己的位置，是所有人共同的努力方才造就了这个适宜大多数人生存的现实社会，如果一部分人放弃努力，受到影响的将是所有人，我重视阿妙，所以重视工作，可工作反倒让我失去了女儿！” “看得出来你依然头脑清醒条理分明，并未被悲伤影响理智。” “工作性质造就。” “即使接触时间不长，我很确定我相当讨厌你这个人，从阿妙一开始提到她的父亲，我就对你没有多少好感，”我说，“事实证明我不需要对你有好感。不过我以为外界人普遍拥有多重性格，许多人也习惯了这样生存下去……可你至少还懂得坦诚自己的心灵，还算是个幸运的人。” “幸运？” “站在另一个角度看，你幸运地保存了难得的品质，可惜的是这对修行人更具有价值，普通人反倒无所谓。”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外界人到底有何含义，其实我和大多数人并没有差别。” “人与人的差别其实本来就很小。”这是站在我的魔法使立场上所说的话，创造意识的过程也是寻找意志共性的过程。 “您打算和我聊玄虚的话题吗？” “不，都是有感而发，语气助词没有实际意义。本来我想拜托你帮忙查清更多的东西，可不久前我意识这涉及你不惜放弃个人仇恨也要维护的体制，所以闲聊就到此为止，”我察觉到阴阳玉的信号反馈变得相当稳定，大概已经被人用法力或灵魂的力量探查过，“我也有活干了。” “希望不是危险的活。” “危险从来都是客观存在的，逃避曾让我吃尽了苦头，正视‘危险’是修行人不可或缺的品质，我也希望你能做到，如果你爱你的女儿。” “谢谢。” 挂断电话，我长舒一口气，然后颓丧地发现花费了老长时间、又用着使我异常厌恶的严肃口吻说了一长串不着边际的话，却没有达到实际效果，至少我真正想知道的情报——譬如警视厅和警察厅的高官是否与幕后组织有牵连、如果有牵连这牵连到底有多深——依然深藏雾中。 与成熟的人面对面我不自觉得会让自己尽量显得严肃，事实上我相当讨厌自己变得那样苦大仇深，这样的变化似乎也算是多重性格？心底不禁打起了小鼓，只希望我不会被外界潜移默化地同化掉，要抵抗这种劣化的转变，就必须更加重视自我的修行，而不是继续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无所谓态度。 话说……我这懈怠于修行的态度真的是非常对不起充满活力期盼升级的努力外界妖啊！我在心底对伊藤雪小朋友和其余几位与我有冲突的外界妖报以些许歉意。 好像遗漏了幻想乡居民比如小黑猫阿一？ 满脑子乱转着奇怪的思绪，跟着信号源换乘了几趟交通工具，我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西南面靠近山林的区域。 站在地势较高处眺望，现代化的大都市和翠绿盎然的山间只隔着一道被堤坝规引的溪流。 阴阳玉当然不在山里，不过从微弱的反馈上看也不在城市建筑物中的某处，而是在距离电车站不远的某个深入地下的位置——信号越发微弱却不见平移，那样的深度不像是普通的民宅地下室，难道是类似安布雷拉地下实验室的秘密场所？ 话说安布雷拉是啥？不是伞吗？ 离开电车站，四周是各式各样的便利店和咖啡屋，与东京都中其它类似区域大同小异，再远离一段路，四周则满是挂着格式株式会社牌子的大小公司，传统的商业模式以外的部分相比百年前，其变化之大不亚于从乡村到城市的变化，某些标印着代理、信托、定制、特殊劳动力提供等稀奇古怪字样的株式会社让身为乡村少女的我感到一头雾水，想要弄明白这些公司组织的业务内容看来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时间已至午后，宽窄不一的大道上没有几个行人，车辆多是大中型货运车，私家小车不多见，从电车站一路走来我发现这里的居民小区较少，且分布稀疏，东京许多中心区常能见到的别墅小院在这附近几乎绝迹。 转过一处十字路口，远远瞧见前方一座十几层的普通大楼前厅外院子里停着一辆眼熟的小面包车，那是龙神化身夫道甘和两位护法使者的座驾。打量着前方在林立建筑群中不大起眼的白色外壁大楼，我基本断定此处即便不是幕后组织的总部，也是重要活动场地之一。 大楼外围着四方的围墙，间隔空出的场地停放了许多车辆，围墙正前方是半敞开的自动棱形门，一旁挂着几个牌子，标识着内部是几家租用大楼场地、互不相干的普通公司组织，一时间看不出其中哪一块公司招牌才是幕后组织的包装外皮。 汽车租赁、纺织、机械维修、电子商务……盯着招牌直到头晕眼花，感觉都很奇怪，我决定不计较那么多先潜入其中再做打算。 惯例先隐身，小心翼翼穿越门房的眼皮底下，没有被察觉到动静，我凭着几天经验自己捣鼓出来的的刺客大法似乎越发纯熟。 接下来由于可能要面对拥有神通修行的妖物或人，我必须提起十二万分集中和警惕，将精确感知查探的范围收敛到周身三米以内以保证不要触发警报，且不能让妖怪或修行人察觉到法力的动作。 此次外界之旅过后如果还能竖着回到幻想乡，我在心底自我吐槽，魔理沙大盗之流再也不足为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