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渐逝,玉兔初升三十七
徐惠闻言,一时也无话可说,只是反复要求媚娘,下次万不可再如此鲁莽,凡事自当与她先行商议过再为之。 媚娘答应,又道: “不让你知道……也是因为我明白,有些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徐惠默默点头,两姐妹相坐无言,半晌之后,才各自怀着重重心事睡下。 …… 一个时辰之后。 徐惠披衣,行至媚娘床前,见她睡得熟了,犹豫半晌,才终究轻叹一声,慢慢向殿外走去。 出得殿外,徐惠左右看看无人,便慢慢地转向**。 行至庭墙角落之时,她伸手轻轻一推旁边假山石块,一道小门便从墙上破裂而开。 她犹豫良久,终究还是慢慢步入其中。 …… 又是一个时辰之后,徐惠这才悄悄从中出来,脸上带着些幸福又不安的神色,左右再看一看,这才悄然回到自己寝殿之中安然睡下…… 她这一来一往,再无人知,只有天空中的新月,冷冷地看着。 …… 贞观二十二年八月十七。 东宫太子妃生母柳氏亲入东宫,密奉偶得寻之孙思邈千金方与太子妃,且道若得此方温养半年,必可一举得男。 太子妃闻之,喜极而泣,遂着亲近太医入内验过之后,乃用。 贞观二十二年九月十五。 东宫承恩殿近侍怜奴忽报正欲与太子李治同往奉视文德皇后的太子妃,道承恩殿内有失。太子妃闻得所失之物乃月前所得之方,震怒已极,遂着请太子李治令,着于东宫彻查。 太子李治闻之不喜,然终因太子妃切切而求,无奈允之。 贞观二十二年十月初十。 太子妃所失千金方,终于宜秋宫昭训刘氏处得。 太子妃震怒,乃着令分押其母子,更禁足刘氏。 刘氏大呼冤枉,太子妃似信似疑,于是彻查,终得知此方现于刘氏处时,曾有宜秋宫良媛郑氏近侍明儿出入其间。 刘氏与太子妃始知其为真凶。 然无凭无据,加之太子妃一直怀恨刘氏,乃不予置言。 刘氏无辜受累,太子李治无奈,只得着人颇加安慰。 刘氏身受其苦却不以为意,仅心中念念不忘其子。数次哀求太子妃无果之后,心中生怨。加之知王氏一族势大,自己若不设法,自然不得其子。于是终下狠心,决意自保。 贞观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九。 东宫良娣萧氏因有意扶正,欲拉拢为太子妃所囚之昭训刘氏故,乃私下密会刘昭训,欲以恩示之,得其所忠。 然刘昭训因久闻萧良娣为人不正,不欲与其为伍,更颇懈怠,惹得萧氏大怒,遂以其子相讥。 刘昭训闻之心中大痛,一时为逞口舌之快,竟将她们二人与那承徽杨氏、良媛郑氏、早故之奉仪崔氏皆为太宗才人武昭影身之事说破。 萧良娣震惊不信,然见刘昭训窥破自己本不知此事之后,百般遮掩之状,乃心中生疑。遂着人密查。 时太子李治因为其生母文德皇后赶工大慈恩寺故不居东宫,竟再不知。 贞观二十二年十二月。 大慈恩寺工成,乃度僧三百,又请五十高僧入住,更别建经院,着请玄奘法师移居其中,并任上座职。 贞观二十三年正月初七。 诸僧移居之日,太宗乃着率皇太子李治、后妃等于安福门楼亲执香炉临送,观礼者数万人。 太子李治良娣萧氏乃终得见太宗才人武昭。 初一复见,便当下震惊伤心,因有孕事故,竟昏厥于地,胎动早产。 诸人见状大惊,太宗急令太医入内侍产。 是夜。 东宫,丽正殿。 闻得萧良娣再得一女的李治脸上,没有半点欢喜之色,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浑身发冷的德安。 良久,他才轻轻道: “果然是那刘氏?” 德安从未见过如此阴鸷的李治,心中惊惧万分,急忙点头: “是。她…… 萧良娣有心拉拢于她,而她不愿与其为伍。于是萧良娣受不住气,便拿陈王来讥讽于她…… 结果,她就……就以为……” 李治咬牙: “所以萧良娣今日见了媚娘之后,才会早产?” 德安战栗点头,只觉自己连口气也喘不过来。 李治沉默良久才咬牙道: “刘氏之事,皆因太子妃而起……所以,萧良娣之事,也是这太子妃设计好的……” 德安闻言,终究还是想着必得让李治知道真相,于是鼓足勇气道: “殿下……此事却非太子妃设计……那个……” 他想了想,看了看一侧侍立的明和与清和。 二人会意,遂立时退了下去,守着殿门内外,不教人近。 德安这才上前两步,轻轻低低道: “此事……其实却是武jiejie所引的……” 李治闻言一怔: “什么意思?” “殿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太子妃得这千金方时,德安便颇觉怪异——此方乃是孙道长制与武jiejie养身的,怎么那太子妃能得?” “我知道此事,你不是也查过,那方子是从宫内一个小侍女处被抄了出来,送与太子妃的么?太子妃一心想要求子,是故……是故才从媚娘处下手。” 李治轻轻点头。 德安又道: “正是。而且殿下当时说过此事只怕是一时疏漏,以后万不可再有。于是德安便着瑞安详查。结果瑞安一查之下,发现这方子…… 这方子竟是由武jiejie亲手交与王公公,然后由王公公放于太子妃处的!” “不可能!” 李治断然道: “若说这宫中还有一人比我更怨恨太子妃,那便是王氏,他却为何要助……”李治忽然停口不言,震惊地看着德安。 德安默默点头,将王德每月必于太子妃所饮药酒之中混入蚤休使其无孕之事告与李治。又道: “只怕武jiejie也是被太子妃逼得紧了,所以无奈出此下策,想着借孙道长的方子引开太子妃的目光,却再想不到……” 李治闻言,微一思量便苦笑道: “她的心思,怎么会这般如此?再者王公公是何等人物?若她无王公公把柄在手,怎么敢贸然与其合作? 只怕……她是知道了王公公与这蚤休之事的关系,想着与王德联手,先以太子妃无子之心病,设下千金方诱饵引其与太原王氏一族转移目标,再暗中做些手脚,使得萧良娣她们都知太子妃得宝方,群而攻之,引得太子妃再不注意于自己…… 她是想着围魏救赵,解自己之困,与王德联手,制王氏于无地。原本此计甚妙。而且是两全之计…… 既使太子妃不再进逼于她,也可使萧王二族互为制衡。 可没想到天意如此…… 唉!” 德安闻言便忧道: “是呀……那萧良娣为避其锋,会陷害刘昭训是谁也想不到的……毕竟她之前对刘昭训都是抚慰有加。谁能想到她为了逼刘昭训受用于己,竟然会…… 而刘昭训……” 李治闻得此言,便是长叹。良久才恨声道: “天意如此,谁也无奈。 那刘昭训虽然是事起之祸根,可终究现下最要紧的,却是保住媚娘…… 德安,你去如此……” 李治便召德安至前,密密语之。 德安闻言,便急忙点头,乃匆匆离去。 唯留李治一人于宫中,茫然四顾片刻之后,终究沉了脸色咬牙道: “你们别逼我……若是逼得我太狠…… 我也不得不下手了……” …… 是夜。 太极宫中太宗才人,延嘉殿内武昭忽再传急病,竟至一病不起。 同一夜。 太极宫东宫宜春宫主萧良娣,产得一女后,忽得急症昏迷不醒,乃传太医入内,方知其竟身中奇毒。 于是太子李治震怒,着人暗查之,未几得果,乃于被幽禁之昭训刘氏近侍宇文燕处得相同毒药。 宇文燕大呼冤枉,李治仁慈,乃着人再查。得太子妃与良媛郑氏两处密报道之前刘昭训曾与萧良娣有节,遂不喜,废刘昭训之号,因怜其子李忠之故,乃贬为宫人。 刘氏闻之,乃坚信太子妃与郑良媛有心害其母子,哭泣不止。然因李治多加劝慰,又着人还赐陈王于其身侧教养,一时息仇恨之心,然却怨恨太子妃与郑良媛已极。 太子妃闻得刘氏被贬,心中甚是欢喜,加之萧氏此番中毒,却至少半年不得侍李治,甚为得意。 然不意郑良媛竟因此空隙,再得太子李治之恩幸,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