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玉凤,终成涅盘八
李治眼见媚娘睡下,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便看向瑞安,轻轻道: “那边儿如何了?” 瑞安心知李治所问,便上前一步,小声道: “主上安心,此刻正闹得欢呢! 方才得了讯儿,说是杨昭仪已然是奔了万春殿去了,只怕一时半会儿的,皇后也好,萧淑妃也罢,是不会想到主上此刻却在哪儿了。” 李治点头,却又道: “论起来,今日是该去看看徐婕妤的…… 只是奈何媚娘身体不安…… 你可去见过了?” 瑞安也点头道: “主上安心,徐婕妤眼下也是心里不太平的。 再者必然是身上有孝,也不能得见天颜,她心里也清楚。 何况…… 只怕她心里存着思着的,却还是另外一桩事呢!” 李治点了点头,却道: “朕也知道她的心思…… 只是眼下,的的确确还不能就这般叫她离了宫去。 毕竟媚娘眼下心伤未愈,除了她,也是再无二人可以多加安慰了。 眼下朕又是前朝最关紧的时候…… 对了,朕还未问你呢,那封信…… 你可查清是谁送来的了?” 瑞安点头,轻轻道: “回主上,正是蒋王。” 李治脸色立时一沉: “果然是他?” “正是。不止是蒋王,便是蜀王,也是有份儿的。 瑞安打听得清楚,说是那蜀王也是心急着想回京,是以便听了高阳公主的挑唆,竟然就暗地儿里联络了蒋王,把这事儿写了信,报与武jiejie知—— 他们原本的心思,却是想着借此机会,来讨好武jiejie…… 可惜却是只能惹得jiejie伤心。” 李治沉默,半晌才轻轻道: “当年之事,朕本也不欲再行追究了…… 毕竟是自家兄弟。 可是此番,他们实在不该如此愚蠢,竟然为人所用,反而伤了媚娘…… 瑞安,你去安排一番罢! 两个哥哥这等愚蠢,若是回得京来,只怕不几日便要被高阳利用至死了…… 朕的兄弟,也是无几个了,能保一个,总是一个。” 瑞安点头,轻轻道: “主上既然有这份心,那瑞安自然是安排得好…… 只是高阳公主那里……” 李治想了一想,却道: “高阳那里,自然有豆卢望初等着…… 不过你忧心,也是有道理的。 那杨青玄,是再不能留了。 不过……” 李治想了一想,又忽然觉得怀中人儿动了一动,嗫嚅一声,便急忙低下头去看: 却原来是媚娘睡得不安,皱眉翻腾罢了。 松了口气,李治抬头,这才看着瑞安正色道: “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忧她…… 有舅舅在,总是不会叫她活得长久就是,你们却只需给舅舅安排好了时机便可—— 把这话儿,原原本本地说与豆卢望初听罢!” “是!” “还有…… 那千秋殿里,眼下如何了?” 李治问着瑞安。 瑞安立时看了看身后的清和。 清和会意,立时抱了拂尘上前小声道: “一切正如主上所料,方才萧淑妃寻了借口,拿下了那杨昭仪近身的小侍。 可那小侍也当真是口紧得很,无论萧淑妃身边儿的玉凤如何下狠手,也都是咬死萧淑妃中毒一事,与杨昭仪无关的。 是以一时半会儿,那杨昭仪倒也不会如何…… 只是怕…… 萧淑妃却未必就肯如此放过她们呢!” 李治冷笑一声却道: “无妨…… 对淑妃来说,张不张口,都无妨…… 她要的,不过是想借此机会,除掉那杨昭仪罢了…… 朕只是好奇,她难道就没有想过,那周儿带着人拦了她派去万春殿的人一事,到底是不是天意么?” 清和却道: “怎么没想过? 听千秋殿里的人说,那玉凤送了皇后回殿之后,萧淑妃便立时大发火气,道此番皇后殿前埋墨之事,定然是皇后有心为之…… 否则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行事,算是什么? 萧淑妃还说…… 还说此事,只怕那皇后却是有心向着杨昭仪,甚至这下毒一事,还有日前杞王向诸大臣告密一事,也是皇后设计的呢!” 李治闻得上金之名,却是沉默,良久才轻轻叹道: “唉…… 朕这几个孩儿,竟是当真如舅舅所言,无一能成事的……” 瑞安听闻李治心中因诸子不成气候之事担忧,忍不住想上前劝一句,可想了一想,却也是实在无可劝告的…… 李治诸子之中,长子陈王李忠,性子怯懦,个性又是柔弱。虽然看着是最仿李治,可是却偏偏没有李治那等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的心志,更不曾能有几分步步为营,运筹帷幄的意思…… 是以,李治虽在几个极亲近的侍众面前,也是口口声声说自然是要传储于他的,其实心里,却当真是动摇不定。 至于其他几子…… 许王李孝,性子虽然也是和顺温柔,可是偏偏却是最过愚笨,不能通达。许多事上,也是常常只听那比自己还年幼几分的素节的话儿,当真是被人捏在手里当成东西使也不知…… 这等人物,虽然若得其忠,必可长久……却到底不是主天下之大材也。 杞王上金,更不必提。 看似柔顺温和,其实却是性极狡滑,又是自有一股算计在心里,此番之事,虽说是其母教嘱而至,可若这孩子自己没有与幼弟素节争宠的心思,也是成不到这一步…… 是以李治从未敢动其国本之念。 雍王素节,看着是极慧极灵,极透极神的孩子,也是果毅刚决,处事练达的小儿,可是偏偏其心性似足了他那骄横凶狠的母亲,这还倒也罢了,再加上那几分因为自小儿得宠而养出的任性与不正心术…… 当真是不能委以大任,便是辅国之责,也是需得再三斟酌才可定性。 …… 这般一思来,二想去,几个孩子里,竟然是一个也无可堪大用,可继家国之人…… 这又如何叫李治不愁? 不过看着李治生愁,自幼儿跟着他的瑞安,也是心里不忍,便又上前一步,看着睡在李治怀中安然自在的媚娘,轻轻劝慰李治道: “主上,其实您也不必太过担忧社稷后继之事…… 到底眼下还有武jiejie呢! 只要jiejie这一二年里,身子调养好了,给您生个康健聪慧的皇子,却不是什么难事。 再者jiejie这等机慧,这等过人…… 跟着jiejie的孩子,想必总是不会错的。” 李治叹息一声,伸手轻轻拂去媚娘脸颊上的几络发丝,幽幽道: “朕又何尝不是如此期望的? 只是媚娘这等身子…… 朕实在不想,让她再受太多的苦。 再者…… 一旦牵涉到了皇储国贰之继…… 那日后,只怕媚娘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瑞安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只得轻轻叹息—— 要怨,也只能怨,为何这样的恩爱夫妻,偏偏生在帝王家中呢? …… 永徽元年四月末。 太极宫。 太极殿。 早朝方毕,李治方得闲空,便闻得殿外萧淑妃一路哭诉至阶前,道日前自己身中奇毒,为人所害之事。 李治闻言惊怒交集,立时喝令左右,将相关人等,一并传至太极殿前,着令天子亲加审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