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祸兮十四
李治有令,德安自然不敢不从,于是急匆匆奔出殿来,便欲往李云处去。 可他刚刚行得一步,便听到后面有人呼唤声声。 回头看时,却原来是王德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德安,德安且等等!” “师傅?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儿,叫清和来传便是了……您才刚刚身子好些儿了,主上都说叫您好好歇着……” “哪里便这等金贵了?” 王德笑吟吟道: “何况这等事态,若是我不在身边儿,心里也是不安哪!” 德安点了点头,倒也知道自小儿王德便是守在李治身边儿守惯了的,真叫他离了李治一日,反而是全身不得当,于是便道: “师傅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嘱咐我?” “我且问你,你现要往何处去?” “主上吩咐要查清皇后下一步,是不是要往娘娘身上招呼,自然是去寻李云啊!” “你去寻他,他便能与你一个准信儿了么?” 王德摇头一笑: “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这宫中人心呢?” 德安一怔: “可是也只有他这样的高手才能在万春殿里来去无踪,也唯有如此,才能方便去见红绡啊……” “红绡的确是咱们眼下最打紧的人了…… 可德安啊…… 你觉得,这般大的事态走着,皇后会放红绡半刻清闲么? 多半是跟着她,片刻也不得离的。” 德安立时省悟,却不由懊道: “可不是徒儿昏了头了?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此事只在朝夕之间便是两般光景……” “慌什么? 你可忘记了,那万春殿里,可还有一位主人,对武娘娘甚是亲近呢?” 德安一怔,立时看着王德若有所意的脸,眨了眨眼,半晌才难道: “师傅是说……太子殿下? 可是他对娘娘的心思……” “咱们都看得出来,自然也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也自然知晓,事事处处,都当小心为要…… 可是德安哪,事急且有从权呢! 眼下既然红绡不得闲,又是这等事态紧急,你自然是当且从权助,明白么?” 德安想了一想,觉得王德所言当真是不错半分,于是立刻点头而去,只留下王德一人,含笑立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片刻之后。 太极宫。 弘文馆内,一侧小廊下。 德安立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太子李忠的到来。 不多时,便见一个朱衣金冠的少年,带着两个小侍,急匆匆奔至此处。 “德安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 李忠急忙忙止了他行礼,然后看了眼身后,两侍会意,立时退出廊外十数步,守定了各处,这才转头过来看着德安道: “德公公此来,可是父皇有什么急事相召?” “回太子殿下的话儿,此番德安前来,主上并不知情,只是德安从主上处接了份差事,无得办成,所以才来求太子殿下怜悯一二,相助一番。” 李忠闻言倒是一怪道: “以德公公在太极宫中这等势位,竟然还有办不成的事…… 莫非是与本宫那位好母后有关?” 德安见他一句话儿便挑中要害,心下也颇是感佩一番,然后才轻道: “正是,不知太子殿下可知,昨夜里,皇后召了一位老姆姆入万春殿内殿密室相议之事?” 李忠微一思忖,便背起手来点了点头,黑着脸道: “本宫也是见了那老妖婆的—— 说句实话,看她面相与言行,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说还是那千秋殿里的淑母妃引得入宫来的巫蛊术师,只是不知为何却到了万春殿下来。 怎么,可是这老东西有什么不妥当的?” 德安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告诉李忠,这个老妖婆,其实正是他父亲高宗皇帝着人引入宫中,欲图看着皇后自败德行的,于是便道: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眼下立政殿的昭仪娘娘,身有龙嗣,又是主上恩宠无极,自然难免惹得诸番人等忌恨。 昨日这老东西入宫,德安便着意叫人打听,这才知道原来这老东西与引她入宫的明崇俨明道长却非一路的人,她旧日里颇有些把柄被明道长捏着,所以才被拿入宫中,权作应付萧淑妃的使用。 可没想到这老东西倒也精怪,竟然暗暗地勾上了皇后身边的红绡,将自己往皇后面前送了去…… 太子殿下,您在皇后身边最久,自然知道皇后近年来,一发地信这些巫蛊之说,所以也是见猎心喜,竟昨日便着这老东西拿萧淑妃试上一试到底其术灵验与否了……” 李忠闻言,冷哼一声: “本宫说呢……昨夜里便那般欢喜…… 原来可是得了宝了。 不过……” 他转头看着德安道: “既然是拿淑母妃试其术,那德公公理当欢喜才是,可本宫看着德公公颇有忧色…… 莫非,此事还把武昭仪也扯了进去?” 德安见李忠言及媚娘时,并不以母妃呼之,反而直呼其位,且更情意昭昭于神色之间,心里难免也是叹息,可到底不能点破,便正色道: “正是如此,主上忧心娘娘此番只怕是要被皇后所算计,是故着令德安详加此事查明,看看皇后是不是还留有什么后手…… 可此事急迫,德安又一时不得入万春殿内……” “本宫明白了,德公公不必担心,本宫这便回去,探一探她的口风,然后着人与你个准信儿。” 言毕,李忠也不等德安说什么客气话儿,甚至连礼也不等德安行一个,便自急匆匆离开。 望着这般少见的,意气风发的李忠,德安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 半个时辰之后。 万春殿。 李忠所居侧寝殿内。 小书房中,李忠正负手踱步,紧张地来回走着,忽见近侍宝来匆匆奔入,便喜道: “可是有什么结果了?” “回殿下的话儿,是!” 宝来也不及抹一抹汗,便立定小声道: “方才宝来去殿下打听过了,那些负责洒扫的小侍监们说,今日晨起时,皇后娘娘很是欢喜,还叫人早早儿备下了香案供几,说是今晚便要行法事…… 还说此番必然是要让那千秋殿里的出大事儿的…… 而且……而且……” 李忠听得着急道: “而且什么? 可是要对武昭仪有所不利?” “殿下英明!皇后娘娘因为心里欢喜,多说了两句,却好像她早就已然从这老妇行巫蛊之术时的使物上安排些手脚,要将此事全数推到昭仪娘娘身上呢!” 李忠登时变了脸色,紧上一步道: “可知道是什么使物?” “好像……好像是什么行咒术之时,所用的人偶制作之面料…… 似乎是只有昭仪娘娘宫里才有的东西!” 小监回道。 李忠咬了咬牙,左右想了一想,到底也是不得知什么样的稀罕东西是只有媚娘殿里有的,于是便道: “既然如此,你便速速去回了德安!叫他小心些!” “是!” 小监刚欲走,却又被李忠唤回来道: “你此去,是不是要先过立政殿?” “是!” “那就先回了武昭仪,明白么?务必叫她事事小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