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光似箭,回首望 时已百年五十三
有些事,不是你想着逃避,便可逃得掉的。 这一句话儿,媚娘听人说过无数次,但次次都不曾放在心上过。 然而这一次当她在御花园桃花夹道下,被李治堵了个结实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真的,有些事,不是她逃避,便可以逃得掉的。 ……但是,逃避所带来的一时之快,却是她不能拒绝的。 所以这一次,她还是决定选择逃避。 于是她行了一礼便往左一闪,试图闪过他身边。然而尚且未及走出一步,李治带着微笑的脸,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皱眉,转身,向右再一躲…… 还是那张大大的,灿烂到有些刺眼的笑脸。 媚娘眯眯眼,心中火气有些腾腾地往上冒:直欺负人呢? 咬咬牙,她向左连走三步,引得李治跟着左挪两步正待迈出第三步时,突然向右一抢步,闪掉了他,快步往前走去。 李治正得意洋洋地负手于后,跑到这儿来堵娇妻呢,突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那鹅黄娇嫩的身影,一时间不由傻住,呆头鹅也似地伸长了颈子到处找他的皇后娘娘。 “主……主上……” 一边儿的清和叹了口气,轻声地唤了一句。 “媚娘呢?她呢?” 李治急急回头,瞪大眼看着他。 “……娘娘已然往那边儿去了……” 无力地,清和指着远方渐渐隐于花丛中的媚娘,轻声道。 李治啊了一声,满脸懊恼,提起衣裾便是一路小跑地跟上去。清和在后面好长好长地叹了一口大气,也只得摇一摇头,认命地苦着一张脸,陪着笑容跟上去了。 “媚娘……” 她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呼唤,但却走得更加快了。 对,她就是存心的,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理他的……所以才会走这般快。所以才会在听到他那腻死个人的呼唤之后,步子更加地快了些儿。 “媚娘……” 声调已然转得有些哀怨了,而且似乎也近了些。媚娘翻个白眼,脚下再快几步,更埋头一路向前——这次,她的步子真的是快得有些过了,除了身上有功夫的玉氏姐妹和一众金吾卫,连跟在身后的明和他们,都开始喘了气儿。 “媚娘………………” 声音拖得更长了,也渐远了些儿,似乎被她抛在了好远处,她松口气,脚下步子渐渐放缓了,看着前方被竹林挡住,只留了一道金顶的小轩,思忖着要不要停下来歇一歇。 这个自然要的。 看看身后跟着那些满头大汗的小侍儿们,她点一点头,便径自向前走去。 但是—— 眼前路径一转一折之间,一张熟悉不过的脸,一个熟悉不过的人,便涎笑着,挡在了自己面前,挡在了就近在咫尺的那座小轩面前。 “媚娘你走得好快。要不是这儿小道我也还算熟悉,我……咦咦咦?你去哪儿?” 李治的絮叨才刚开了个头,便见媚娘一点头一勾唇,丢一个笑也不像嗔也不似的表情与他,扭头便往回走。 于是只得一脸错愕地跟在她身后,一连串地发问。 然而他的问话,她一句也不回。一句也没打算回。 她怎么可能回他? 一路上,媚娘气得几乎便要摔了手边紧紧捏着的团扇了——开什么玩笑?哪有这样的!明明还在冷落他,他居然就这般厚脸皮地往自己面前贴! 真以为他做得那些好事,她都原谅他了? 哼! 哼哼! 居然还如此恬不知耻——竟然仗着自己对这太极宫中地形熟悉,还跑来御花园堵她!这样的人……她当初怎么就肯嫁了! 想到这儿,媚娘不由委屈得眼眶微红,欲哭却是无泪。再想一想,也不得不叹口气,摇头不语:想来想去,竟是无计可施,谁叫她当时一个不慎,便依了他? 不过…… 她凝神微思,便冷笑道:“也未必就事事都如你意了……我惹不得你,我还躲不过你么?” 听她这般自言自语,一边儿的玉氏姐妹不由好笑,互视一眼,却只在她背后,媚娘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笑着摇头: 她们这位皇后娘娘,论起韬略谋划,天下无敌。可若论起这些小事情上……还真的是有些马虎大意…… 唉! 她也不想一想,当年都尚且能将她缠得点头应了这桩天下第一难的婚事。如今又怎么可能便不能缠得她放弃了这场无聊的你追我赶,自己点头答应准他回还立政殿? 可是…… 接下来的这几天,事情的发展,不但出乎了玉氏姐妹的意料,也让媚娘感觉到有些暴躁了。 …… 三日后。 东宫丽正殿中。 望着刚刚被自己和一从小侍们送走的李治背影,李弘若有所思地看着身边的静安,眨着眼问: “你说,是不是有些怪?” “太子殿下这是说主上么?” 静安微笑着问。 “嗯,还有母后。这几日,似乎父皇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母后身边,而且也很容易就将母后吓得一惊一乍的。” 李弘不解地摇着小脑袋,负着手,带着自己那只刚刚得到的雪狻猊的幼崽儿往里殿走,一边儿嘟哝着。 静安哈哈笑了两声,却道: “原来太子殿下是觉得奇怪,主上为何能这般随意出现在太极宫内啊!” “嗯,这个本宫倒是不奇怪。” 慢悠悠地走到案几边坐下,那小狻猊便扒腾两下,努力跳上他膝头,张大嘴打了个无声哈欠,摇一摇尾巴,便自倒下呼呼大睡。 李弘伸手,慢慢搔摸着它的小肚皮,看着它睡得四爪朝天,露出雪白圆鼓鼓的肚腹来,这才喃喃道: “这太极宫中密道纵横,从小本宫就知道的。只是本宫不明白,为何母后都已经那般气父皇了,父皇又这般每每在母后不经意时,从暗地里跳出来惊吓她…… 她竟然没有生气,更加没有要责怪父皇的意思?” “殿下觉得娘娘该责怪主上?” “不该么?母后这般疼爱本宫,本宫上次惊吓她时,她还责怪本宫了呢!” 李弘不高兴地嘟起嘴:“为何她不责怪父皇?” 静安闻言,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一时间只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