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光似箭,回首望时已百年七十
侠客行 秋水沁眉寒 三尺电锋冷 皎皎胜明月 踏柳驾光轮 长笑自此去 浩渺天地生 但得天下平 依旧耕青林 ——魏之明作 李德奖看着长孙无忌,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回言,只能默默无语。 一时间,亭内亭外,一老一少,俱是无言,只觉浩瀚天地三千红尘尽荡于胸臆之间! 风吹草长,呜呜呼呼。 好一阵儿,李德奖突然扬眉一笑,却不言语,抬头淡淡往长孙无忌脸上看了一眼。而这一眼,也正好落入长孙无忌的眼中。 长孙无忌扬眉淡笑不语,李德奖却点头回意,接着依旧负手身后,头也不回地扬声一笑道:“既然诸位已来了此处,是不是便当露个脸面呢?李德奖剑下不留无名之人,还是报上自家师承,也算一场因缘。” 此言一出,周围草丛中很是安静了一阵儿,接着突然刷刷一阵嘈响,便如蚁群般奔出无数黑衣蒙面客来!一排排雪亮的刀刃,刹那间就挺立在了李德奖的背后,长孙无忌的面前! 长孙无忌淡淡一笑转身,意态闲适地徐徐走到亭中石几边坐下,自在地端起一杯清茶细细一啜,却似置身繁花似锦的旧府花园一般。 甚至就是他身边的几个老仆,也是一派安然之状,连亭后驾着马车的那老年马伕,也没有半点儿惊恐之态,只是专心地拿刷子刷着马儿的背,喂着草料。 马不鸣,人不喊。一片安静。 这安静,却反而叫那些黑衣客们露出来的双眸之中,透出些疑惧之意了。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他们到底还是没有退步。 李德奖一笑,负手转身,目光一一地打量过那些黑衣客。有若寒刃的目光扫过他们时,每个人的心头都是一颤—— 那样的目光,已然若有形之剑,竟似能伤人…… 看来剑唯逍遥,海内无敌的名头,却非是假的…… 有几个看着年青些的黑衣客目光中,已然流露出了些退缩之意。 “看来诸位是不打算报上来了。也是,这样的事情,真的说起来,却是不大好听。”李德奖一笑,却摊开双手道:“德奖此来,双手无剑,以少敌众,空手对白刃,论到哪一门哪一派里,都是不好提起来的事情。” 一句以少敌众,空手对白刃的话儿,却又叫那些黑衣客定了心,齐刷刷地向前一步。接着,为首的一个黑衣客便压低了嗓子,刻意改了声音道: “李大侠侠名海内,天下无敌。某等不敢轻拂神威。只是这长孙无忌擅权专政,天下人,人人得而诛之。此事与李大侠无关,还请不要插手。” “若是德奖必是要插手呢?” “那便莫要怪某等不客气了!” 那黑衣客首领见德奖如此不知进退,一时间也难免动了些意气,便低喝一声,正欲上前,却听到一阵利刃破空之声从耳边划过! 一时间,他惊得向后一退,大喝一声!立时全体黑衣客也跟着大喊一声后退一步! 接着,一声扑地闷响,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便颤嗡嗡地扎在了李德奖足前三寸之处! “李兄若要对付这些连真面目也不敢露上一露的人,本也用不上这逍遥剑的。不过以神通之见,为公平起见,李兄还是以剑相对罢!否则被人说是恃强凌弱,未免有损侠名。” 一声轻笑伴着一阵戏语传来,接着,便是一条青影一闪,恢复了少年真容,一派颀长秀雅的魏神通便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李德奖有趣地看他一眼,却道:“你居然又回来了。” “魏叔琛!” 魏神通尚且不及回话,便听到那为首的黑衣客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你义父魏征,一代贤相,生前多少次为这jian臣所辱所谋,一身大志不得施展。死后又被他以污名辱之,推碑倒陵,这样的深仇大恨,你全都忘记了么?难不成这些年来你潜伏此人身边做个奴才,竟将自己一身的骨气也全都换了奴气?魏相若地下有灵,岂非心寒?!” 魏神通扬眉,有趣地看一眼那黑衣客,却笑问:“这位倒是对魏某知之甚深啊……只是魏某着实好奇,魏某入长孙府中之事,便是魏某生死至交方得知一二……怎地这位却将魏某这些年在长孙府中的行踪了解得如同近身而侍?怎么,大人,是您与这一位有旧交?若果然有些旧交,还请大人明示,莫教误伤了自己人。” 魏神通头也不回地一句话,却丢给了长孙无忌。 正掰着点心往口中送的长孙无忌一怔,想了一想,却慢慢喝了一口茶水送了点心下去,才摇头道:“这天下间,认得老夫的人多了,可老夫认得的人里,却不曾有什么人喜欢蒙着脸来找老夫的。” 一时间,那被长孙无忌与魏神通一唱一和,说得羞恼的黑衣客首领,却只能将牙咬得咯咯之响,暗恨自己嘴太快,说了太多不该说的。 然事已至此,唯一的挽回手段,便只有两条—— 一是他死,另外一条,则是眼前这些人,全数都死。 思此此,他心一横,也不再理会眼前所立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大喝一声,便招呼着左右一起冲上前去齐攻! 只见寒光漫天,刀影如林,李德奖与魏神通,甚至是坐在亭中的长孙无忌等主仆几人,一时间便整个被包围在了一片白芒之中…… “嗖嗖嗖!” 一阵箭矢破空之声伴着阵阵惨烈哀嚎一起响起,叫整个场中一时乱了局象,也给了德奖与魏神通机会,长笑一声青光紫电灿若双轮,两柄长剑所到之处,血溅三步! “谁!?是谁?!——” 原本总有五分把握的黑衣首领见此状,一时间气得双眼通红,大喝一声发问。 但回应他的,却是另外一枝破空而来的利箭,直奔他眉心,势如电蛇! 幸好他还有几分本事,手中短剑一挡,勉强将那朱色箭羽挡去了奔势,却只觉心中大骇,定睛看到那一身劲装箭袖,带着一群白马骑手,一路发箭不停,一路狂奔而来正将第二枝箭取出,往弓上装搭的白马客时,面色更是惨然大变! “退!” 不假思索,他立刻大喝一声,接着转身就逃! 而他身后一众黑衣人见状,也发了一声喊,齐齐转身后退,但只退了几步,就被另外一队精甲劲状,天弓铁箭的白马弓箭手给团团围住,一枝枝箭头,准准地瞄准了他们。 黑衣客首领呆了一呆,突然仰天长叹一声,垂下头来,转身看着那正纵马持弓,徐徐向自己行来的俊雅男子,突然扑地倒地,跪而垂首,弃剑缺降。 “朕听闻此处有神异之白鹿出没,本想着来此狩寻一番,却没想到正碰上你们这样一群敢在朕皇城脚下行凶的人……真是有趣。” 李治冷冷一笑,垂眸看着地面伏跪不起的诸黑衣客,微一抬手,便有数十白衣近卫齐声一喏,翻身下马,前来收了这些黑衣客的刀剑武器等属,并一一绑缚起来,以待后审。 而亭中,长孙无忌看着李治的身影,恍惚之间,却似看到了那个一直在自己梦境中回荡着的少年,一时激动,泪水湿热了眼眶。 接着,他也终于慢慢地站了起来,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被身边的老侍搀扶着,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亭边,扶栏而望。 远远地,李治抬头,看到了他的舅舅,平静地,他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淡淡一笑,打马上前。 终究,还是要见这一面的。 李治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