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赵子慕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柳儿的身边,用力地一把把柳儿拉了起来,神色凛然严肃。 “柳儿,你无需如此,既然我们问心无愧那就不要怕。” “子慕,我实在是对你太失望了。”李氏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叹息,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你就算是恨周嬷嬷上次冤枉了你,你也不能够下此毒手啊。” “你有什么证据说明周嬷嬷中毒和我有关系?” 赵子慕声音平稳,清冷得有如一株独自绽放于寒冬腊月的纯洁水仙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没有丝毫惧意。 “若是没有证据,请大娘您不要随便把这么一个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 “证据?” 赵子美冷冷一笑,嘴角微微上扬,神情自信而又得意,“你倒是好好看清楚这支簪子。这一支簪子可是在周嬷嬷的房间里面找到的。” “这……” 柳儿吃得合不拢嘴,激动地辩解,“夫人,冤枉啊!奴婢冤枉!这一支簪子奴婢昨个儿就丢了的,奴婢没有杀害周嬷嬷。” 赵子慕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那支簪子,心里面瞬时什么都明白了的。 李氏果然是好筹谋,连自己的陪嫁丫鬟都舍得舍弃,此番顺水推舟,就为了置自己于死地。 而柳儿的簪子丢了也绝非偶然,根本就是李氏的人偷的,就是等着这一天的。 “就算是在周嬷嬷的房间里面找到了柳儿的簪子那又怎么样?怎么就能够说明周嬷嬷中毒一定和这一支簪子有关?和我们有关?” 赵子慕冷声质问李氏,眸子中带着几分倔强。 “确实,仅仅是一支簪子不能够说明些什么。” 李氏好似早已经料到赵子慕的说辞一般,沉着应对道,一副长吁短叹、怒其不争的样儿,演出了无可奈何的慈母样儿,“但是,这一支簪子上面有毒!” “而且,恰巧簪子上面的毒和周嬷嬷中的毒是一样的。” “不可能!” 柳儿急急地出声反驳,因为焦急,耳根儿都已经涨得通红了,“这一支簪子上面绝对不可能有毒的。” “贱婢,大夫都已经查证属实了,你竟然还妄想狡辩?”赵子美轻蔑一笑,“况且,这厨娘也证实了昨晚你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周嬷嬷房间周围,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我……” 柳儿傻眼,整个人就像是木偶失去了线的牵引一般差一点儿要跌倒在地上,眼神呆滞毫无光彩,好似认命了一般。 “来人啊,把这一对主仆都给本小姐送到官衙去。相府容不下这种下毒害人的贱人!” 赵子美嘴角漾出一抹属于胜利者的笑容,闲适地摇着团扇,得意洋洋地对下人吩咐。 “等等!” 柳儿突然间回神,急急地对着李氏求道,“谋害周嬷嬷是奴婢一个人的意思,和小姐没有任何关系,求夫人您放过小姐吧,夫人……三小姐……” “一个人?”赵子美冷冷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狠狠地朝着柳儿的胸口踹了一脚,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的神色,“柳儿啊,你当本夫人是傻子吗?就凭你一个丫鬟也有胆子谋害周嬷嬷?” “况且,那一日在大厅内和周嬷嬷发生矛盾的可是赵子慕。” 赵子美扬高了下巴,趾高气昂地提醒着。 “对。” 柳儿情绪激动,急急地颔首,“就是因为那一日周嬷嬷欺负小姐,所以柳儿气不过,才会下毒害周嬷嬷的。” “笑话。”赵子美冷声大笑,“看来你真的当本小姐和娘是傻子,准备随便愚弄了,是不是?” “不是的,三小姐,这真的都是奴婢一个人做的,求求您放过小姐吧。” 柳儿泪如雨下,殷殷地祈求着赵子美和李氏。 李氏无奈地摇了摇头,用帕子擦干了眼泪,一脸失望地开口,“子慕啊,承认了吧。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柳儿的每一滴眼泪都好似滴在了自己的心坎儿一般,赵子慕的鼻子也酸酸的。 在此刻,她的心底更多的是对这对母女的怨毒和恨。 “柳儿,起来,不要求她。这么好的机会这母女俩怎么可能不斩尽杀绝?” “子慕啊,你真的误会大娘了。大娘真的是满心满意地疼你的,只是你这件事情做得,实在是让大娘太失望了。” 李氏假惺惺地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滑过的一颗晶莹,唉声叹气道。 “毕竟这下毒谋害是大事儿,为娘的我也无可奈何啊。你啊,还是乖乖地去官府,好好认清自己的错误吧。只要你愿意回头,大娘还是愿意继续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的。” “带下去,别那么多的废话了。” 赵子美嫌恶地瞥了一眼赵子慕和柳儿,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赶紧的。 下人们得令,急急忙忙地拿着麻绳儿要绑赵子慕和柳儿。 赵子慕静静地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拼命地压制着自己心底的怒火,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够轻举妄动。 若是自己现在真的反抗了,那么李氏一个会乐开花儿的。自己也就真的坐实了这个下毒谋害周嬷嬷的罪名。 以不变应万变,伺机洗脱罪名这才是最明智之举。 “本小姐自己会走,不需要你们推!” 赵子慕如墨的清澈水眸之中闪过一丝厉色,寒声呵斥着伸出了肮脏的大手想要推她的下人。 “记住,现在本小姐愿意跟你们去官府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代表就是本小姐下毒谋害周嬷嬷的!” 下人为她那严厉的气场、凛然的正气所震慑,不由地后退了半步,惶惶地垂下了脑袋。 夕阳西下,夜幕刚刚拉起,听到了风声的秦晟就换上了一袭黑色、遒劲的夜行衣,身形敏捷地混入了关押赵子慕的大牢。 突然间,黄豆般的烛火随风摇曳了起来,空气之中弥漫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一直静坐着闭幕眼神的赵子慕猛地睁开了如墨的清澈水眸,警惕地看着四周。 “谁?” “是我。” 秦晟一把扯下了面纱,露出了带着些许怒意的面庞,压低了声音道。 “太子殿下?” 赵子慕秀丽的柳叶眉霎时被扭得弯弯曲曲的,娇俏的玉脸上写满了疑惑的神色。 “时间不多,赶紧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脱身,本太子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秦晟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冷峻异常,神情凝重,带着几分焦虑的神色,却真诚得让人不由地想要信任他。 “我拼什么要相信你?” 冷情惯了的赵子慕实在是无法理解秦晟的所作所为,堂堂的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来趟这么一趟浑水,帮助她?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本太子,谁也没有资格要你的命!” 秦晟轻抿着性感的薄唇,声音不大,语气却是霸道至极的。 赵子慕的心跳霎时漏了半拍,呆呆地望着他,一时无言。
片刻后,她恢复了清明,微微阖上了盈满春水的黑眸,伸出了纤纤玉手递到了秦晟的面前。 “我查探过周嬷嬷中的毒,这一瓶是我配置的解药,你拿着去替她解了毒。” “我明白了。” 秦晟粗粝的手指不停地摩搓着白瓷瓶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牢,在夜风的吹拂下,风姿俊逸的秦晟宛如谪仙一般,双手覆于后背,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参天的大树下。 “主子。” 同样身穿一袭黑色夜行衣,右手紧握着宝剑的元历低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他的身后,静候吩咐。 “去替周嬷嬷解毒,并想办法让她证明赵二小姐无罪。” 秦晟冷然地转过了身去,神色凝重地伸出了宽大、温润的手掌,沉声吩咐。 “元历明白了,主子。” 元历低垂着脑袋,双手一拱。 半柱香后,元历轻轻松松地飞身翻墙进入了丞相府。 四下巡视了一番,发现四周无人后,便小心翼翼地摸入了周嬷嬷的房内。 借着淡淡的皎洁的月光,元历快速拿出了赵子慕交给他的白瓷瓶,倒出了一颗褐色的药丸,塞入了周嬷嬷的嘴里面。 整个屋子气氛死寂,有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远远的,间或有几声打更人的报夜声传入耳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嬷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来人……” 周嬷嬷的瞳孔极具放大,差一点儿惊呼出声。 元历动作敏捷,在周嬷嬷喊出声之前就急急地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出声,我不会伤害你的。” “唔唔……” 周嬷嬷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仍然带着几分警惕和畏惧。 元历的手一松开,周嬷嬷就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一些,缩成了一团,紧紧地靠在了墙边。 “你……你……到底是……是谁?” 周嬷嬷猛地咽下了一口口水,声音颤抖不已。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也没有资格知道。” 元历的眸子泛着冷光,寒声质问,周嬷嬷不停地点头,更是被吓得浑身直哆嗦。 一眼看穿了周嬷嬷的心思,元历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既然有本事救你,那么也就有本事让你死。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记清楚了,千万不要妄想阳奉阴违,知道吗?” “是……是……” 周嬷嬷被吓得浑身哆嗦,点头如蒜倒,结结巴巴道。 “很好。” 元历勾了勾唇角,冷笑了一声,眼神极具压迫感地瞪了她一眼。 “如果你想要好好活下去,那么就明日在上堂的时候老老实实地说出你日日偷吃赵子慕补品的事情,其余的话不该说的不要乱说,明白吗?” “是,是。” 周嬷嬷猛地咽下了一口口水,拼命地点头应着,心中就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子一般,不安至极。 元历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嬷嬷,心底虽然说有些担心,最终却还是选择相信了她。 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周嬷嬷重重地拍了拍胸口,半响心情才算是平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