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九章 天地无用

    鬼哥笑道：“阳明道兄，你这自做聪明的习惯，还真是害人不浅那。不如让我猜猜，你至此还在浪费唇舌，想必那搜魂**对你来说实在太难了。由此可见，你这修魔之体，根本不是以魂入魔而成，只是以念化魔而已。你这么想知道我的来历，到底在害怕什么？又到底想知道什么？”

    鬼哥每说一句，阳明子的脸色就狰狞一分，待问到最后两句，其整个人已经化为一道乌光，直向鬼哥扑了过来。硕大的拳头带着尖啸之声，轰然打到鬼哥面前，单是拳锋四溢的灵力，便从海面上破出一条巨大的沟壑，声势极为骇人。

    “看来当年教你化体成魔之术的那个人，和我有不少共同之处，也难怪你会疑神疑鬼。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就是你说过的那位元神境界的高僧吧？”

    鬼哥冷笑之间，不闪不避，居然直接竖起手掌，直向阳明子这一拳迎去。大小根本不成比例的拳锋与手掌交击一处，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巨响。化为修魔之体的阳明子在拳掌交击之下，臂中传出臂骨喀喇碎裂的声音，居然硬生生被弹飞出数十丈之远。

    而鬼哥身体一震，也一连后退了几大步。但这巨大的冲击，却在他身后激起一个万丈之高的大浪。而二人之间的水面却是深深陷了下去，形成一个湍急的漩涡，久久不能平复。

    “你修为不高法宝不强，再次回到此地时，不过只多诳了几个人来，看来对此地的奥妙已经尽知尽晓。不过你这化魔之术，应该不是为了此地准备的吧。你对我如此落力，那么我的作用看来还不小。一念堂的道藏诚然丰厚，却连元神修士都要在外止步，看来道兄你是不会再去触这个霉头了。这么一说，你的真正目的可也就不难猜了。”

    鬼哥左手负后，却一眼不眨的细看着右手上缓缓消去的魔纹，笑意更甚。

    “道友心思之快，除了云北雁之外，实是老夫生平谨见。你说的一点不错，我来到此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夺舍那位元神境界高僧的金身，而道友则是天魔移魂**必须的血媒。至于其余三位道友，只是为老夫化成修魔之体献祭的魔魂。你们全都是我成为元神修士的踏脚石。”

    阳明子单膝屈跪，吐出一口黑血，但这黑血出口即刻化为三个漆黑的魔纹，立时附上他的双臂与额头。这三个魔纹一显，阳明子的修魔之体中立时传出一阵阵怒吼得尖叫，隐约还能听得出是武氏父子与烟夫人的声音。

    但阳明子一声闷喝，立时将三个声音打断。随即他这修魔之体反而立时削瘦下来，额心与肩头各现出一只漆黑的眼睛，散发着涛天魔气。

    二人同时从原处消失，随即两股庞大的力量便在漩涡的上空相交。迅速赶回的风西灵身浮半空，怔怔的看着不断迸起的涛天大浪，心中也是骇然。

    她虽然还能从气息之上分辨出是鬼哥在与阳明子交战，但二人的灵力波动，却全部凭空增长了百倍，此刻甚至已经远在她元丹小成的灵力之上。

    最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二人战斗的速度。换一个普通人在此，恐怕只能偶尔看见半空闪过的残影与到处狂涌的凌乱波涛。凭她的眼力，也只能勉强追摄一人的踪迹，若是分视二人，便会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这样的速度，她只有在鬼王的身上才曾经见过。

    “痛快！痛快！道兄想的太多，以致愁眉苦脸，哪及得这般全情投入一场厮杀来的酣畅。”鬼哥虽然口角溢血，衣衫破烂，但却是开怀大笑。

    “居不幽者志不广，形不愁者思不远。若换个时候和地方，道友确是个令老夫敬佩的对手。但是眼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老夫都会将你杀死。”阳明子面色更加狰狞凶恶，但头上弯角却已经少了一支，伤口之处冒出腾腾魔气。

    鬼哥哈哈大笑道：“你我都清楚，咱们的力气都不多了，三招之内必分生死。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思了多远，倒是很好奇你会怎么杀我。”

    阳明子再不答话，撮指如刀，竟然隔着数百丈一道乌光直接斩下。鬼哥右手旁也是魔气缭绕，将化魔剑再次凝聚出来，与阳明子出刀的同时，化魔剑破空而走，直接迎上乌光。二人的身影再次同时消失，下一瞬间两个身影再次碰撞，但这一击后，二人却立即现出身来。

    阳明子的胸口，玄冥刀直没至柄，双肩上的魔眼也已经被撕碎。但他右手的利爪，也已将鬼哥半张脸抓的血rou模糊。鬼哥左手死死扣住他粗壮的手腕，右手上也已经多了一团血rou。

    二人同时大喝一声向后跃开，但却出奇的都没有流血。只是周身黑气都越来越盛，并且不再如先前一般回敛，如熊熊的黑色火焰一般，散入长空。

    风西灵见二人突然两败俱伤，一点也不感到出奇。她见识广博，早对魔门修士有所了解。这二人发挥出如此战力，用的同是魔门秘法，以燃烧元魂为代价，获得暂时的灵力。只要元魂支撑得住，其灵力甚至可以无限的攀升。但这种方法对元魂的伤害极大，断然不可持久。

    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获得的灵力与所受伤害还成正比。但超过这个界限，施术者的实力便会再一次飞跃，只是到了这个地步，此术便不可逆转停止。也就是说，无论胜败于否，施术者都会燃尽元魂而死。

    阳明子与鬼哥都已经是强弩之末，风西灵立时预感到，他们恐怕要同时使出这最后的杀手了。但她刚想要上前相助，却立时被一股灵力阻止，耳中也立时听到了鬼哥的声音。

    “别过来，退远点！”

    就在风西灵还在犹豫要不要抗命之时，阳明子与鬼哥同时又打出了一拳。二人这一拳都非常缓慢，慢到如同一个凡人。

    但阳明子这一拳打出之际，灵力却是蓦然再次攀升，竟似无穷无尽一般，瞬间打破了元丹境界的灵力界限，散发出一股元婴境界的灵力。

    风西灵几乎惊呼出声，但反观鬼哥不紧不慢的闭目出拳，她却没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鬼哥这一拳的气息，竟然与先前那修罗王残念之拳极为相似。而风西灵似乎隐隐觉得，这一拳中竟隐含一种让人动弹不得的力量。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碰在一处，天色都为之一黯。巨大的灵力向外扩散，迫得风西灵退出了数千丈之远。整个海面在这一瞬完全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来没有动过一般。而风卷云尽后的天空也黑了下来，闪烁出漫天繁星。

    阳明子面上抽搐了一下，颤声道：“这是……森罗万象拳！没有修罗之力不可能施展，你……你也是修罗？”

    鬼哥急喘道：“我是修罗，这却还不是森罗万象拳。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所以这一拳，是在下新创，名为天地无用。道兄以为如何？”

    阳明子眼中诡异的现出一点清明，略一点头道：“你在利用我，好得很……”

    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修魔之体便已经开始了崩碎。而且这崩碎，是从天灵开始。阳明子的身体如五马分尸一般塌碎，面容渐渐恢复，但却仅剩下了一颗苍苍白头，头骨之上还有一个深深的十字裂缝。

    武氏父子与烟夫人三人的身影从三道乌光中出现，却是全部七孔流血，额头之上各有一个十字形黑色魔纹。

    但这三人全部以极度恐惧的神色看着鬼哥，虽然他们先前被阳明子利用，糊里糊涂的几乎陷入生死危机。但鬼哥这一拳居然生生打灭了阳明子的燃魂魔焰，并将其元魂生生震散。三人不用再看阳明子的人头，也知道面前这个人才更加可怕。

    鬼哥握了握右手，脸上的血rou在黑气之中渐渐复元，似乎依旧在回味那一拳，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们帮我将阳明道兄的首级，交给云北雁，算是报答救命之恩，能办到么？”

    “遵命。”三人感受着他话中的寒意，怕是有半个字推脱，也会招来杀身之祸，哪还敢说别的。收起阳明子的首级，也顾不得伤势，以最快的速度急驰而走。

    “你的伤怎么样了？”风西灵来到鬼哥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涌起些许寒意。可是关切之心却是不减反增，连忙询问。

    鬼哥道：“伤不算什么，不过这森罗万象之域，倒是可以出去了。”

    风西灵皱眉道：“此域虽然广大，但万里之外便出现了不少空间裂缝。等你伤势好一些，我们可以寻一处比较稳定的裂缝，以佛宝护身，或者可以出的去。”

    鬼哥笑道：“用不着这么麻烦。这森罗万象之地，只不过是一道怨念所化，其根源也不过是阴阳两极。我之所以与阳明子决战，就是要以魔念暂时削弱此域的怨念，趁着此域法则最为虚弱之时，将其彻底破开。”

    风西灵看着他这副笑容，只觉十分陌生。似乎眼前这个人，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不再是原来那个略带痞气的热血少年，而变成了连她也看不透的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