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黄昏
梦境。 “站住！”黯淡的黄昏，幽深的小巷，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被一群同龄小孩拦住了。小男孩面黄肌瘦，虽然已经快冬天了，他还依然穿着夏天的短袖。此刻，他被围堵在这小巷中，虽然寡不敌众，但他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却没有一点恐惧。 “周天佑，你mama呢！嘿嘿，她是不是又去帮你找爸爸了？”一群小孩子中，稍大的那个开始挑衅小男孩。在这一片大家都知道，小男孩的mama是从事不良职业的，所以他已经习惯被问这种问题，更是习惯了被欺负、被刁难。 “周天佑，鸡的儿子叫什么？是不是该叫做******？”男孩们疯狂地大笑起来。但小男孩却依然一言不发，好像根本没听见。 “******！******！”男孩子们一边起哄，一边推搡着那个小男孩，最终将他按在地上，没头没脸的打起来。 “救命啊！”也不知他们打了多久，忽然就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小女孩的声音，于是那些男孩子们马上停止了动作，纷纷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吓得浑身发抖，但却依然跑到了周天佑的身边，将他拉了起来。 “你们怎么可以欺负人！”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各个都比她高比她大的男孩子，小声地问。 那些小男孩们哈哈大笑，一路尖叫着呼啸着跑开了。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小女孩虽然幼小，但却像个小大人。 周天佑忽地站起来，转身就跑，但是跑到巷口，他又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小女孩穿着不是很合身的衣服，挂着恬淡温柔的笑，正看着他。于是他转过身去又跑，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便看见了卫芸清！她就像当年那个小女孩，挂着温暖的笑容，正看着他！ “芸清！我终于找到你了！”韩天佑喜出望外，一个箭步向前扑去…… “太好了！病人有反应了！”8个小时之后，急救室内一片欢呼之声，之前那位拿病危通知的医生也赶紧冲出来，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韩父。 “韩先生，恭喜你，韩少爷已经有反应了！” 刚才一直无比沉静的韩父，忽地就站了起来，灰白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因为一夜未眠，那张苍白的脸上也满是疲倦和忧惧，此时此刻，他不是什么资产无数的大商人，亦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仅仅只是因为担心失去儿子而沉浸在巨大忐忑和恐惧中的父亲！ “好！好！”那张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他连说了几个好，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 “等韩少爷病情稍微稳定一些，就会被送去icu，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醒来了！这真是奇迹！”这么重的伤还能救回来，真的是个奇迹了。 韩父又说了几个好，他连忙转身好像想跟身边的人说什么，结果却忽然就昏倒了。 “韩先生！” “董事长！” 韩父的那些随从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进了病房。 “各位放心，韩先生只是太累了，他稍微休息就好。”医生给韩父做了简单的检查，没多久他便醒来了。 “大虎！！”他一醒来就又急又怒地叫一个叫大虎的人。 那人是个黑大汉，一听老板叫自己，赶紧上前，“董事长，事故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是是蓄意报复，人为造成的车祸！” “是谁！”韩父眸光犀利，冷冷地盯着大虎。 “是”大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其他人，然后伏到韩父耳畔，耳语了一阵。 韩父脸色骤变，阴狠地说：“我要他血债血偿！” 少寰寓所。 这是一处非常幽静的高端公寓，四周绿树掩映，花草相映成趣，环境十分优雅。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白色窗帘，落在地上勾勒出梦幻般的投影。 卫芸清睁开朦胧的睡眼，浑身酸痛地坐了起来。忽然间，她感觉心脏急剧跳动，一种奇怪的不祥预感惊涛骇浪般涌上心头。手足情深，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弟弟，于是慌慌张张地翻出手机找出卫煜树的电话拨过去，“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一遍又一遍，都是这种冰冷而机械的重复。 “是不是煜树出事了？”芸清慌慌张张地打开房门，正撞上褚少寰端着早餐。 “芸清，昨晚睡得好不好？”少寰问。 “少寰，煜树的电话打不通，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芸清着急地问。 褚少寰将早餐放到餐桌上，安慰道“芸清，你不要胡思乱想。前天我跟煜树还通过电话，我想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为什么，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啊？”芸清眉头紧锁，不安地转来转去。 褚少寰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你先吃早餐。等一下我帮你去找他！”听芸清说卫煜树的电话打不通，他也有些不安了，因为之前煜树有跟他说过韩紫千的事，还让他去接应他，可是他却因为着急救芸清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早饭，褚少寰惴惴不安地出门去找煜树了，芸清则坐立不安地在家等消息。结果少寰没走多久，房门便响了！ “少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芸清只以为是褚少寰去而复返，结果没想到竟是褚母梅若云。这个时间，在儿子寓所遇见芸清，褚母的脸顷刻风云突变。 “卫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态度，语气萧索冷漠。 芸清也觉得尴尬唐突，她支吾了半天，才说清楚了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梅老师，你不要误会。是因为我昨晚出了点事，才会借宿在少寰这里的。” “可是我已经误会了，卫小姐。我觉得这样不好。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少寰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对于你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他堂堂一个褚家大少爷，整天跟你混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说，怎么想！” 芸清被褚母说得面红耳赤，她想反驳她，可是张了几次口，她都忍住了。少寰对她有恩，就算是看在他的份上，她也不能说什么。 “梅老师，芸清只能跟您说声对不起了。你放心，你所担心的也是我担心的，我不会害少寰的。”虽然万分委屈，但芸清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礼貌的笑容。相比之下，爱子心切的褚母到有些气急败坏了。她将从门外邮箱顺手拿回来的报纸，往桌子上一扔，便气冲冲地坐下了。“还愣着干什么，去帮我倒杯水来！”她颐指气使地说。但是芸清却完全没听到她的话，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报纸上那偌大的一排黑字：韩氏三少，意外车祸，生死未卜！车祸，生死未卜，卫芸清只觉得浑身冰冷，眼头昏目眩！韩天佑出事了，他出事了，原来她的直觉不是来自弟弟，而是来自他。芸清人慌了，心乱了。本来她对韩天佑已经恨之入骨，但看见他出事了，她还是忍不住心惊rou跳。 看她神态异常，褚母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怎么？不高兴了？” 神游的芸清忽然回过神来，迭声道：“不，不，我只是” 顺着她的目光，褚母也瞥见了新闻标题。于是她一脸怪笑地拿到手边，一边怪腔怪调地念着一边看着芸清。 “原来是你前夫出事了。怎么？你对他难道还没死心？”褚母阴阳怪气地问。 芸清有些不高兴地回答：“我们已经离婚了。但就算是离婚也还算是朋友，看到他出事，我担心也算是本能反应。”其实说是这么说，芸清自己最清楚。韩天佑都想杀她，哪里还算什么朋友。 “朋友？你这前妻还这真是有情有义啊！不过呢，姓韩的这小子也算是死有余辜，谁让他们韩家做的事都那么绝啊！”褚母话中有话，这让芸清不禁联想到了玻璃mama的话。不过经历这次被绑架，芸清也隐约感到韩家人的确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仁慈善良！ 褚母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些有的没的，总之就是警告芸清，她不能再继续跟少寰在一起了，说完了，见少寰没回来，她也没耐心再继续等下去，就走了。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后脚褚少寰就回来了。他的脸色很差，神情仓皇。不过芸清也没关注这些，因为她已经觉得自己刚才那阵感应是因为韩天佑了。 “芸清”褚少寰欲言又止，看他言语吞吐，芸清勉强地笑着说：“我都知道了。煜树没事，是韩天佑出车祸了。看我这”她不自然地撩着头发，都不敢看少寰。褚少寰默不作声，只是暗暗地叹了口气。 “是的，他受了很重的伤！现在生死未卜。”少寰沉重的心情当然跟韩天佑的事无关，他所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刚才他出去大致了解了一下，韩天佑之所以会出车祸，完全是因为卫煜树的蓄意报复。这样的真相本来就已经非常可怕了，但更可怕的是，卫煜树可能已经死了。虽然现在还没找到他的踪迹，但就车祸现场来看，他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这样的结果怎么能告诉卫芸清？褚少寰好为难，他想了一路，最后还是决定先隐瞒她一段时间。 “他是罪有应得。”这样的话从褚母口中说出来，她听得非常刺耳，现在她自己说出来，同样觉得心惊rou跳，底气不足。纵然韩天佑伤害她千次万次，纵然表面上她对他已经心灰意冷、恨之入骨。但内心深处始终都存在着一股根深蒂固甚至是执拗的潜意识，这种潜意识常常在关键时刻跳出来，试图挽回韩天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是啊，没想到他会这么伤害你。”少寰坐了下来，一眼便瞥见了报纸。除了韩天佑受伤的大标题外，另有一段小字介绍卫煜树那辆车的情况，他担心芸清看到报道会起疑，转身就把报纸塞到了一堆杂志的最底层。 “刚才有客人？”少寰看见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水杯问道。 芸清心不在焉地说：“哦，是梅老师。就在你来的时候她刚走。” 褚少寰不用猜也知道母亲在他的寓所看见芸清肯定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于是赔笑道：“我妈说的话，你不要介意。她总是这样” 芸清打断了他的话：“梅老师说的没错，我不能一直住在你这啊。收拾下，下午送我回城中村吧。” “芸清”少寰很着急，如果卫芸清不肯留在这里，她只要一回到城中村很快就会知道卫煜树的事，到时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想你应该留在我这里休养几天，你现在怀着身孕，又刚受到了惊吓。” 芸清没接他的话，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找到煜树了吗？” 少寰一怔，马上答道：“我听他邻居说，他最近好像出差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你就不要一直打他的电话了。”可是这样又能骗得了芸清多久呢？少寰好为难！ 芸清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我也没时间去关心他。知道他没事我就放心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爹妈交代。” 少寰心头一紧，都不敢看芸清的眼睛。 “你休息一会儿。”他压抑地说。 此时，卫芸清终于察觉到褚少寰的异常了。她秀眉微皱，试探着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脸色好差。” “我没事，可能可能是刚才走路走得快了。”少寰是个不善撒谎的人，不过好在芸清是个非常单纯的人，再漏洞百出的谎言，她也会相信。因为她对这个世界向来都充满了信心。褚少寰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握着芸清的手，诚恳地说：“芸清，我希望你能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坚强的后盾，可以是朋友、爱人、更可以是亲人！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是只有卫煜树，你还有我，还有腹中的孩子，还有玻璃mama。”说完，少寰将芸清轻轻拥入怀中。 芸清笑着说道：“怎么了？忽然说这些奇怪的话！放心好啦，我会记住的。赶紧收拾一下，送我回去吧。这么久了，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可是我真的不放心”但无论如何，褚少寰都无法阻挡芸清回去的心情。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半个小时之后，回到城中村，还好仍然是她被抓走时的模样，外面一圈是被推倒的断瓦残墙，里面仍是她熟悉的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