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人去楼空
第五十八章人去楼空路过没丁典那么激动,绝不至于听到凌霜华遇险就贸然不顾地冲出去救人。能把丁典伤成这样,那自是随手就能取他性命。那么,就算要去救人,他必须先得把事情问清楚,再去思考对策。 “今天,我照往常一样,带了盆花去……” “长话短说,不相干的就不用说了。”路过淡淡地打断了丁典,“谁伤了你,为了什么,现在情况如何?” 丁典道:“是西藏‘血刀门’的和尚。记不记得半年前他们江上拦截?我们进凌府后,中原豪杰重创了他们,把他们赶回了西藏。这次他们卷土重来,就是听说我们落在了凌退思手里,所以想抢回来。江湖豪杰在武汉摸索半年也没把我们找出来,自是有顾忌着名声,‘血刀门’可顾不得什么江湖脸面。他们听说了凌小姐,就要掳走凌小姐,逼凌退思拿我们交换……” 路过嗤笑了一声,道:“‘血刀门’还真是不了解凌退思。”凌霜华与连城诀哪个重要?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丁典一个人会选择凌霜华而放弃连城诀。 “今日,血刀门来了六个和尚,其中一个听说是他们的掌门。我功夫不到家,敌不过他们,身中数刀,又被打了一掌,昏死了过去。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没有再管我。我迷迷糊糊,知道救不了凌小姐了,所以拼死爬了回来,路兄弟,你……” 路过道:“丁兄弟,你太瞧得起兄弟我了。你都打不过,我如何是他们的对手?当初我劝你先练好武功,你不听,唉……” 这就叫武功用时方恨低。前头他劝过丁典数次,儿女情长不着急,先练好武功再说。丁典不听,只道自己老大年纪情窦初开,凌霜华也是待嫁年纪,等他练好武功,早就人去楼空了。 这花花世界,总有许多诱惑觉得不能错过。但等走过之后,往往会发现不能错过的事,其实没那么多。 丁典说完这些,强撑起来的气力用尽,又昏厥了过去。路过寻思着,再给他一针固然能多问出些结果来,但对丁典身体也不好,说不定就此油尽灯枯死了,那也太不划算。 丁典没说清楚,凌霜华到底怎么样了,恐怕还是得亲自去一趟。 路过稍做准备,换了一身白衫,出了院子一旋身就上了屋顶,落在一柞多厚的积雪之上。看了看深陷入积雪的双脚,他有心想检验自己的功夫,当即深呼吸一口,发足奔了出去。近月来,他内功渐厚,手足轻灵。如今奔行,脚步飞快,一步一滑,轻轻踏在雪地之上,只留下了浅浅的一行脚印。虽然还做不到踏雪无痕,但这等速度与轻度,却也让他禁不住满意地点点头。底下有扫雪的人偶尔抬头,看到屋顶有人影飞过,但那融进雪里的白一闪而过,都只让人觉得自己是看花了眼。 不出一会儿,路过到了凌府后楼,只见雪地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武官的服饰,血流满地。想必凌退思还是念着父女之情,并没有把女儿直接拱手送人。北风呼呼吹了半夜,这满地的血腥也没有被吹散多少,看得路过连连摇头叹息。 他是真不喜欢连城诀这个世界,怎么看怎么都没希望。这里的人似乎都在走两个极端。没良心的人,为了宝藏,父女师徒兄弟,什么都可以背叛什么都可以杀戮。有良心的人,却是为了一点良心,什么都可以不要,自己多勇敢,却不过是消极反抗,最后当然什么也守不住。 原本想着躲起来好好修习《神照经》,关键时刻轻轻一拨,救丁典一命,也就算功德圆满了,让他快快换坐标去。照现在这情况来看,是不行了。 血腥中,隐隐有一股清香传来。寻香望去,只见前面小河沟旁倒着一个花盆。花盆虽然破了,土散了一地,但盆里的梅花折了几枝,却依然傲骨铮铮,在血染的雪地里,送着清香。 这正是丁典带过来的梅花。路过没空去收拾,抬头望着另一处清香之处。窗子紧闭,窗台上的梅花浑若不知风霜变故,依然吐芳。 路过轻轻一跃,跃上了窗台。窗子里头悄无人息,他放心推窗进去。纤尘不染的屋子收拾得极为整洁,中间摆放着书桌,桌上陈列笔墨纸砚。房里暗香流动,却是一股书卷墨香,墨香中又隐隐透露着另一种馨香,与外头的梅香结合,竟是出乎意料地好闻。 忍不住深呼吸一口,视线落到旁边摆放的一把古琴,路过顿时明白,这书房是凌霜华的书房。他信手拨了下琴弦,并不担心有人听到。以他如今的耳目,凌小姐这个阁楼附近早就没人了。
他的视线又落在桌上摆放的宣纸上,笔墨洒开,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但那笔迹早干,连落在旁边的毛笔,笔头都硬得能扎人了。 凌霜华应该是有几天都不在这里了。丁典道几日没看到她,并非是生病或者怕冷。奇怪,她要走不跟丁典打声招呼么? 路过正要离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墙上的一幅画。那是一幅色彩鲜艳的画,画上花团锦簇,各种菊花争相斗妍,但与此相对应的,花丛中出现的赏花人影却只有黑白二色,形貌清淡,看起来极不显眼,仿佛都成了花的陪衬背景。 他不会赏画,只觉得这画有些奇怪,却也没觉得怎么个怪法。当下也不及多思,只随便想着原来凌霜华不止爱花,原来也爱画,便推门出去了。 幸亏因为下雪的缘故,将脚印都留了下来。虽说乱七八糟,但混乱中也能看出来都是从外往内的脚印,那些脚印厚重,又被雪盖住了几分,八成是那些和尚留下的。脚印先走过后,身上的袈裟又拂了雪。几串混乱脚印两边,不时地躺着几具尸体,都是凌府家丁的服饰。 路过顺着脚印,跟着往前头走。凌府他半年前来转过,一路走来还有些熟悉,只是走了一路,除了几具已经冰冷的尸体,什么人都没看见。那些尸体也都是一下毙命,周围甚至没有多余的脚印,显然是远远地就被人一掌毙命了,除此之外,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路过禁不住喃喃自语。想到一个可能,斜眼看了看肩膀上的鹦鹉,笑道:“你道,有没有可能丁兄弟白白被揍了一顿?” 鹦鹉当然不会回答他,但小眼睛却是眯了起来。路过慢了它半怕,也听到了前头有人。他立刻闪身躲进旁边的花圃,仔细倾听着脚步,数一数,人不多,六七个,但个个步履沉稳,都是极负武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