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番外篇 之 青葱往事（九）
整个高二学年，陶大米在奋力学习的同时，还责无旁贷、义无反顾承担起了精神领域和情感地带“灭火运动员”的光荣职责，隔一个阶段就拖着水管子，扛着水枪、灭火器瞎忙活一通。一看火势有点大，她又立马变身为一不怕死、二更不怕死的敢死队队员，扛起自制的**土炮，勇敢地、毫不畏惧地走上“战场”，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击退来犯之“敌”。 在这个过程中，她性格里的孤僻、怪异、偏激、暴躁、逆反、抗争、过敏、忧郁等等负能量愈演愈烈！如果不是她的心理素质还算过硬，一个崭新的精神病就会诞生了。 陶大米应该唱一首歌呀：可怜可怜我吧，可怜可怜我…… 在那样不成熟的年岁，就要承受成人都难以承受的的压力，换了谁，能淡定得了，从容得了？ 父母恨不能让她早些下学干活儿，给家里减轻些负担。她不答应，非要上学，非要走考学这条路，幻想着靠知识改变农家女的命运。娘连气带恨，几乎就不给她个好模样，母女关系不是一般的僵。她痛苦！ 学习上，脑力一般的她学得很吃力，不，是太吃力。虽然高二分科了，虽然她学的是多少擅长一些的文科，但文科里也有可恶的数学呀，她一般能考个四五十分，少的时候二三十分，老是及不了格。可以说，在数学上她下功夫最多，但怎么学也学不好。她太痛苦！ 感情方面，她坚决没心情谈情说爱，但是一个天天杵在跟前，带着似有若无的暧昧之情的华自芳就把她折磨坏了。 说他对她没意思？他明显有那方面的意思；说他对她有意思？他又从来不明确表达出对大米的心意，只是通过一些闪着火花的小眼神，几句模模糊糊的话语来暗示。 有一次，为着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华自芳从一干人中独独把陶大米拎出来，小题大做把她训狠了，大米一怒之下撂下狠话：“不上学了！”立马跑回宿舍收拾东西要走。华自芳跑去宿舍挽留她。 一向强势的华自芳老老实实坐在怒目圆睁、梗着脖子、叉着腰的陶大米面前，一改平日滔滔不绝行云流水般的表达，他吞吞吐吐地说：“你不能不上学……就是……就是从我这方面考虑，我也不想让你不上学……” 陶大米关键时候反应不过来，一声没敢吭。换了那厉害女学生，接着反问他：“你给我说清楚了，从你‘哪方面’考虑，你不想让我不上学了？！”然后再乘胜追击，义正词严表明自己的严正立场——“志在考学！别无所想！闲杂人等！切勿打扰！”但是陶大米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她要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想来华自芳也不敢对她滋生不该有的想法吧。 她还怕自己一旦这么反问了，始终谨守师生之礼、从未越矩半分的华自芳一急之下，再把那层窗户纸儿捅破了，两个言语交锋之下，“局势”越来越向难以cao控的复杂方向发展，“剧情”愈来愈向扑朔迷离的场景演绎，一旦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就自己那点儿低情商，面对这种高难度的复杂场面，她该如何收场？ 看大米板着一张无趣的冷脸，华自芳撂下一句话，起身走了：“别怄气了，快回去上课吧。” “呼——”大米长吁一口气，他始终恪守着为师的本分，虽然时不时在纪律等方面难为一下自己，扰乱一下自己在学习上的“清修”，但总算还不至于让自己很失望。 可不管怎么说，华自芳时不时在她的求学之路上丢下的几块路障，把情感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的陶大米难为的吆～她太、太痛苦！ 学校、家庭，情感、学业……多个环节、多重矛盾，纷繁复杂、变幻莫测，层层纠葛、交错缠绕，形成一个一个巨大的绞索，捆在她的身上，套在她的脖颈上，越勒越紧，几欲令她窒息。可是，她仍然奋力扎挣着，妄想把绞索都挣断！ 纵观陶大米的成长历程，恰如唐僧的取经路，步步有难，处处该灾！ 可是，生活从来都不缺乏弱者，更不同情弱者，指望着别人的同情可怜是不好使的，大米须自强！ 于是，只能自强的陶大米，穿着破衣烂衫，趿拉着掉底儿少帮儿的草履，一次次穿过学习上的泥泞荆棘，趟过人际丛林中的沼泽湿地，避开一片又一片情感雷区，一瘸一拐，艰难执着地向着心中的远方，前进！ 远方，会有更大的痛苦在等着她，可是，潜意识里穿上了水晶鞋的灰姑娘，根本停不下前行的脚步…… 刚愎自用的华自芳对陶大米真是无可奈何了。从某个角度讲，虽然他的存在对一心求学的陶大米构成了严重的威胁，给她带来了诸多情感困扰，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陶大米的刚性和硬气、古怪和偏激也反过来把华自芳折腾得不轻。可见，情感真是相互的呀。 他在一开始，本来想用春风化雨般的温和模式去打动她，让她放下心中“学习”的执念，让她知道，除了学习之外，这个世间还有很多值得为之奋斗的事情，尤其对一个女子来说，事业永远不是唯一的，更不应该是第一位的，那什么是第一位的？情感啊，家庭啊，得先找一个如意郎君啊。让她明白了这一点，再慢慢地培养出二人一段美好的感情，如果能经营到永远当然最好。可谁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女生简直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除了学习，她的笨脑袋瓜子里基本上什么也不想！简直达到物我两忘的疯魔境界了！ 好几次趁着教室里人少的空儿，他坐在她的对面，试着跟她谈论“对一个女人来讲，尤其是对大米这样没多大学习潜力的女子来讲，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这个问题，可是看看眼前的陶大米，瞪着无辜的小眼睛，眼神空洞地呆呆盯着自己，很明显神游方外，不，神游数学题中了，什么也没听着！有一次，华自芳甚至能听到她嘴巴里念念有词，小声咕囔着：x y……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气得他拂袖而去！这这这，这就是个怪物啊，古董啊，二百五啊！ 华自芳无语凝噎。 但是他不甘心，就是块铁板吧，也总有一天能捂热，不对，捂不热，因为她不受自己感动。那么好吧，捂不热我就要把你放进熔炉里冶炼，先熔化成铁水，再打造成我喜欢的模样，看看你服不服？！ 华自芳错了！他高估了自己的地位和能量，低估了大米的古怪和倔强。他觉着，凭着自己高高在上这一点，我管你什么性格脾气呢，你不都得听我摆布、受我cao控？孙悟空本事再强，还跳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了？乖乖听话吧，你只有听话和顺从，才有好果子吃唻。 始终觉着自己稳cao胜券，他哪还有那份耐心看清楚陶大米的脾性呢。 知己不知彼，兵家大忌。 第一次期中考试，摆脱了理化羁绊的陶大米，凭借自己拼命三郎式的学习干劲，考取了班级第二的成绩，与第一名仅有半分的差距。一些知道内情的同学嘀咕着：第一名应该是陶大米的，因为那个第二名是抄出来的！ 大米不管人家抄不抄，反正自己好好学就行了。 华自芳万万想不到，分班的时候恨不能班级倒数第二的陶大米，竟然考了个正数第二名！天，这是要造反啊。自己大意了，疏忽了，如果放任她这么拼命学，早晚有一天，她不得扑棱着翅膀飞了？不行！ 华自芳接着采取了行动，调位！在调动其他同学的基础上，把名列第二的陶大米直接安插到教室最后头、倒数第二排、靠墙、周围全是大高个子男生的位置上去！关键是，这些长得高大威猛的男士们，没有一个学习好的，全是平时不爱学习，上课总爱说话唠嗑要不就打呼噜睡觉的男神！ 你不是想学吗，我让你学不进去！一学习周围那些聒噪声就影响你、扰乱你，老师讲题的时候，你想看黑板，可是你只能从人空里看一点儿黑板的边边角角，根本就看不清黑板上的字…… 卑鄙！无耻！不要脸！陶大米狠狠把书本摔在桌子上，心头的怒火差点儿喷涌而出！为了自己内心那么点儿卑劣的目的，为了不能示人的一己之私，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用上！不要脸的东西！枉为人师！我我我…… 把陶大米恨得，差一点采取自杀式袭击的偏激手法跟华自芳同归于尽！ 她哪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主儿，别人的威逼压迫不仅不能让她屈服，反而更激起了她内心不知道死活的反抗意识和抗争欲望：我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你休想欺负住我！不让我学？休想！做梦！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好”，值得让对方想出这么个令人齿冷的歪招来整治她？ 但是大米“不得不”迅速冷静下来，毕竟双方实力悬殊，一个高高在上，直接cao控着全班“生杀予夺”大权；一个低低在下，既无地位又没有多大本事。如果硬打硬上，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再说真撕破了脸，对自己一点儿好处没有。哎呀，天啦，怎么办呢，怎样才能让他给自己调调位子呢。 直接去找华自芳提要求？不行！自从看出了他有那方面的意思后，自己从来刻意跟他保持距离，现在见他竟然耍开小手段了，更是一看到他就讨厌，恨不得离着远远的，怎么肯跑到他眼前，低声下气、低眉顺眼央求他给自己调位？再说了，自己跑到他跟前提要求，他再顺势拿捏自己唻？…… 把大米愁死了，光寻思调位的事了，一连好几天，上课老分心开小差。旁边的严大勇笑哈哈逗她：“陶大米，捧着个班级第二的好名次，硬挤进咱这一堆渣滓生中间凑什么热闹？你就学进去了？”大米愁眉苦脸，心想：“这是我愿意的吗？”大勇看出了她的心思，善意地提醒她：“去跟班主任提提呗，你个子这么矮，把你放在后边你也看不着黑板呀。你跟他提个正当要求，他还能不答应？不都是为了学习吗？”他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得罪老班了，不然怎么也不能给安排在这里呀，这不是明摆着熊她嘛。 “唔……”大米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