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广宗之战(中)
卢植率领着官兵追赶黄巾军,他的预感没错,路上确实没有伏兵,也可能一开始有但是经过几次试探汉军都没有追出后就撤掉了,不得而知。不过由于黄巾兵没有想到汉军会主动出击,所以很快就被卢植追上,一阵冲杀,溃败而逃,黄巾军一路逃到了广宗城门下,扯破了嗓子让城楼上的守卫赶紧开门。 城上守兵看见他们身后的汉军追赶甚凶,恐怕一开城门就会把汉军也放进了城中,一时慌乱不知所措,赶紧敲响了警钟,同时派人前去叫醒已经熟睡的张角等人,防止汉军攻城。 至于城墙下的黄巾军,顾不上那么多了。 城墙上的守兵一犹豫,汉军转眼即至,这下彻底不能打开城门了,刚才还只是有可能被汉军趁机攻进,现在开门就直接跟投敌没什么区别了。 城墙下被追上的黄巾军被堵在城门前,哭爹喊娘的敲打着城门,汉军手中的首环刀机械地挥动着,鲜血绽放,喊杀声和惨叫声混成一片,手起刀落便是一声喊叫,外围的黄巾军正在被屠杀,靠近城门的内围黄巾兵还在一下一下地捶打着城门。 一声声喊叫和一声声打门的声音和在一起,冲进了城上守军的耳膜中一下下地敲击着他们的心房,官兵和黄巾军靠得实在太近了,守城的黄巾军还没有那种果敢让弓箭手放箭,将城楼下那些也许就是他们同乡的袍泽射死,更别说开城门放他们和汉军进来。 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楼下与他们一同来到这座城池的人被汉军屠杀殆尽。 不久后杀声减弱,张角等人冲上了城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卢植把枪捅进最后一个黄巾兵的胸口。 张角连忙大喊:“放箭!” 其实不用等张角开口城墙上的弓箭手们也早已经忍不住了,从卢植领着汉军追杀黄巾兵到城下的时候开始,这些城楼上的弓箭手们就把弓拉的满满地对准了城下的汉军,可是他们费尽了所有力气也没办法在混乱的战场上瞄准任何一个汉军而不会射到城下的友军,所以他们手中的弓弦一直拉满,却从未射出任何一枝箭。 更加令人伤怀的是他们将弓弦拉满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有些人拉弓的右手被弓弦勒出血来,鲜血从弓弦流下,滴落在地上,右手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可是射手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城下被一个一个杀死的友军,右手的力气越使越大,血也越流越多。 “簌簌簌……” 一支支箭矢向城墙下的汉军飞去,有的弓手因为弓弦勒进手指太多,松开弓弦的那一刻被弓弦割下了一小块rou。 卢植拨开飞向他的几枝弓箭,将手上的钢枪抬起来遥指城楼。 “张角,莫要再做这等小儿般的胡闹,又是偷袭又是疲兵的,你不是有你必须取胜的信仰吗?明日摆开阵势,我两军好好打上一仗。” 说完,卢植不等下一轮箭矢射出,引军回了营帐。 张角听了这话在城楼上愣了一下,悔恨地对着周围地人说:“不该跟这等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帅玩奇兵啊!” 次日清晨,两军相安无事,张角想不出对策攻打卢植,卢植也没有点兵攻城,只是黄巾军的部队被堵在了广宗城,无法前进一步。 当天早晨,数份战报传进了张角的卧室里,张角起身看过之后眉头紧锁,面如金纸。 乱了,天下彻底乱了。 扬州、青州、徐州、兖州等各地由各大渠帅领导的黄巾军虽然在起义刚刚开始的时候节节胜利,攻占了一片又一片的土地和城池,也通过烧富人,开粮仓救济百姓而得到了万民的拥护,黄巾军每到之处必有乡亲前来送钱送粮,所到之城也有人开城受降,但是毕竟是一群农夫集结而成的部队,杀光了曾经的官员,结果没有人会治理郡县,其他豪门世家也不再运送粮食去黄巾势力范围内去售卖,天长日久,粮食空了,没有足够高素质的将领统治的恶果开始显露出来。 不是没有粮食了吗?百姓有啊!开始不都是我们发给他们的吗?他们还叫我们英雄,现在英雄们没饭吃了,还不让他们把手上的粮食都还回来,反正百姓很多,黄巾兵很少,每人出一点就够了,有人不给?杀。 抢来的东西花起来总要快一些,浪费一些,一些从未见识过富贵生活的渠帅开始追求奢靡的享受,手上有权,身后有兵,要什么有什么让他们人性中的卑劣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劫掠村庄,**妇女,滥杀平民,一桩桩一件件惨绝人寰的事件接连发生。 没人组织吗?有。 波才、彭脱领导的颍川黄巾向各地黄巾兵发文,责备众渠帅忘记了起义的初衷,喝令他们迅速停止作恶并向天公将军请罪,共同响应的还有张曼成、卜已等人。 可是接到文件的渠帅可能会恢复理智不再做太过于伤天害理之事,可是手下的军士呢?邪恶的一面一旦被激发出来又怎么能让他们恢复?没有吃的就只能向百姓取,要取就必须得派兵进入村落,进了村落就再也没法管得住那些黄巾军了,渠帅又不会分身术,那么多处队伍他一次只能管住一处,其他的就只能是老样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冷静下来的渠帅终于知道自己铸成大错,这时又想起张角来,赶紧修书送到张角这里。 可是张角又能有什么办法?他自己也只是被卢植堵在广宗前进不得。看完书信的张角一下子瘫坐在床上,他已经可以想象出接下来的天下究竟是什么样子,当初为了创立一个完美世间的真正的黄巾军已经只剩下自己、张曼成、波才这三支正在奋力向司隶冲杀的队伍了,其余各州头戴黄巾的那些已经不是黄巾军了,他们是这世间的恶魔,将原本就破落不堪的天下拖向地狱,然而将这些恶魔创造出来的人就是自己,可笑的大贤良师,张角。 “吾之罪,万死难辞!” 张角仰天吐了一口鲜血,晕厥倒地。 在众人围绕之中醒来的张角疯了一般地大叫,命令着张宝、张梁两人迅速点兵,攻打卢植。 因为张角想到了唯一可以拯救世界的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攻入洛阳,杀死灵帝重整河山,届时黄巾将领各有官职,手下黄巾士兵都化为官兵,混乱的秩序重新定下,现在有如魔鬼一般为祸四方的黄巾兵就不会再作乱了。 因此必须与卢植决战,而且还要速战,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张角领了广宗守军就冲向卢植军营。 殊不知卢植正等着张角出城,陷阱起,伏兵出,骑兵破阵,步兵逼近,早已绕后的奇兵前后夹击,不过是刚刚领兵的张角怎么会是卢植的对手。 张角狼狈地躲在战局的一个僻静角落,看着阵中肆意冲杀的卢植等人,又看着陷进了战局无法脱身的张宝、张梁两个弟弟,狠狠一咬牙,用手中宝剑划破手掌,口中喃喃念咒,霎那间阴风阵阵,一片乌云包裹住了整片战场,黄巾兵视力正常但汉军不能视物,一时间飞沙走石,汉军大乱。 “快走!全军撤退!”张角心知法术不能维持太久,当即大喊道,随后因为施法而消耗的命元过多,喷出一口鲜血倒下,被黄巾力士救走。 张宝见张角落马连忙号令全军后撤,张梁心有不甘,张弓搭箭冲着卢植胸口就射了一箭出去,要说张梁现在的武艺差不多可以进入世间一流武将的行列,本身自己的底子就好,再加上研习了太平要术人卷,武艺更是突飞猛进,曾经在百步之外射杀官兵,而且箭箭都是穿喉而过。 之间张梁含怒射出的箭矢冲着卢植就飞了过去,那箭矢飞越战场,穿透了无数人的身体,仍旧去势不减地射向卢植,卢植此时正处在张角的幻术中,眼前漆黑一片看不见战局如何,张梁射出的箭矢就冲着卢植的胸膛射了过来,卢植根本无法看见。 但是多年沙场上的警觉让他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向右边纵身一跳,左肩传来一阵剧痛,晕了过去,而那箭矢居然在穿透无数人射在卢植身上后继续前进,穿进地底没羽无踪。 等卢植醒来之时人已在广宗城内,张角幻术消失的时候黄巾军已经逃到了远处,不好再追赶,只得派出斥侯尾随,然后那个北园军上军校尉看卢植昏迷不醒,于是下令收复广宗城,寻来医师为卢植包扎伤口。 “我这是什么伤势?”卢植问医师。 医师回答:“箭矢透肩而过。” 卢植长叹一声:“真是老了啊,这么点小伤竟然也要昏倒一次。” 说罢起身问了议事厅就走,医师也是一把年纪之人,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没有阻拦,默默地随着卢植走着。 远远地就听到议事厅里闹哄哄的,等卢植进了议事厅,周围却突然静悄悄地,鸦雀无声。 “卢师,你怎么来了!” 那个北军校尉大步冲上来扶住卢植,冲着那个医师大喊:“你这庸医,竟不好好照料卢师,来人!” “唉!”卢植摆摆手阻止了北军校尉,“不碍事,反正我都已经来了,跟我说说战况吧。” “是。”北军校尉拱手,“斥侯来报,说张角现在广宗北三十里处扎寨,又派出了张宝、张梁向南而去,我等刚刚在猜测两贼首的去向,所以吵闹。” “嗯,”卢植点头道,“张角没了取胜的期望,又想尽快攻进司隶,于是叫张宝、张梁去支援颍川,他自己留下来牵制我等。” 卢植细想了一会说:“没事,我们跟他们耗着就可以了,久战必胜。“ 北军校尉问:“卢师,那我们用不用出兵支援颍川?“ “不好说,张角研习妖术,自己独自留下必有他的把握,此时分兵……“卢植想了想,”容我再想想吧。“ “报~~~“ “禀卢师,城外有五百人马穿幽州军服,领头一人说是您的门生,前来投奔。“ 卢植一听大喜:“天佑大汉,快请。“ 须臾,议事厅外进来三人,领头一人两耳垂肩,双手过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身后两人并肩而行,一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另一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可不正是从青州赶来的刘备三人。 刘备先是行礼,说:“拜见卢师,学生刘备前来助老师破贼。“ 随后又看见卢植左肩上的绷带,大惊:“老师怎么受伤了!“ 卢植看了看刘备年纪,推想大概应该是多少年前的学生,然后再根据年月推想自己所在何地,一下子记起来是在自己辞去九江太守养病的时候,一下子记起了这刘备,不爱说话但是挺能惹事的,没少跟公孙瓒翻他家的屋顶。 但是当下时局紧张,没时间回忆旧情了,卢植对刘备说:“伤不碍事。玄德啊,我现今拒贼在此,贼弟张梁、张宝今日已前往颍川,与皇甫嵩、朱儁对垒。你引本部人马,我再助你一千官军,前去颍川助阵。“ 玄德领命,引军星夜投颍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