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吴缺
毫无疑问，华夏有数亿男儿恨不得生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以血荐轩辕。 单就商业方面来讲，庄蝶的设想是极为完美的。 或许在观念古板的一些老古董看来，这样做对于深眠在此的烈士英魂未免有些不敬，但是商界有商界的规则和标准，一旦庄蝶的设想流传出去，恐怕会有不少人物表面直呼荒唐，暗地里却忍不住拍案叫绝吧。 青四瞬间反应过来，强行压住身体里分泌过多的肾上腺激素，眼神重归理智，冷冷地扫视着周边的一切风吹草动。 小姐的这个想法可以说是相当不切实际，因为想达成这个宏伟蓝图，所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足够多的钱就够了，完全可以预想到过程的艰难。 虽说这个稍显稚嫩的狂想手笔过于巨大，但是华夏还是有一部分手眼通天的顶级豪门是能够做到的。 比如曲城夜家和QUEEN。 这段时间庄家的处境并不好过，小姐的这个企划，会不会能够力挽狂澜，带来一线转机呢？ “咔擦！” 一丝细碎的枯枝断裂声突兀响起，青四神色一变，猛然一步跨出，将一脸莫名的庄蝶挡在身后，全身的肌rou瞬间绷紧。 “警戒！” 一直如同隐形人一般静候在一旁的其余八个保镖同样在瞬间做出反应，以极快的速度分散开来，将庄蝶和青四包围在其中，各自隐蔽在角落。 手中清一色的格.洛克枪，枪口死死对着刚刚传出声响的方向。 “咔嚓！” 黑暗的树荫下再度传出些许声响，青四的左手隐蔽地变幻了几个手势，右手牢牢按着腰间的手枪。 如临大敌。 缩在青四背后的庄蝶脸色颇为平静，一声不响地尽可能将自己完全隐蔽起来。 她很清楚，对方的目标只可能是自己。 而一旦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准星中，后果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死，另一个是身边包括青四在内的所有人受胁迫而死，自己也将变成对方继续猖狂的筹码。 “是谁！出来！” 青四冷喝一声，脸上的煞气清晰可见。 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阴影中慢慢呈现出一个人的轮廓。 一身在黑暗中有些突兀的白色西装映入眼帘。 “不用…紧张…” 沙哑而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他自顾自扶着树干，踉跄得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倚靠着坐在了树下，仰头长舒一口气，一张脸庞完全暴露在汽车灯光下。 二十出头的年纪，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镶嵌着犹如鬼斧神工般精致的五官，颇有几分古希腊传说中酒神狄俄尼索斯的惊艳。 唯独嘴角接近干涸的血渍稍显刺眼，徒增三分妖异。 “阁下是何人？” 青四仔仔细细打量了身着白色西装的青年一番，心底稍微安定了一些。 虽然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息，但是他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敌意或者杀意。 “有酒吗？最好是烈酒。” 青年仿佛丝毫不在意四周虎视眈眈的枪口，嘴角一咧，扯出一个略带三分痛苦的笑容，望着青四。 青四微微一愣，随机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没有。” 喝酒会影响手的稳定性，所以他从不喝酒。 躲在后面的庄蝶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望去。 “那…能不能借我两颗子弹？” 青年神色如常，继续问道。 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有泛滥成灾的趋势。 青四闻言眉头一皱，子弹他当然有，但是这种能瞬间夺去一个人生命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放心吧，我对你们没敌意。” 青年的瞳孔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嘴角的笑意显得有些僵硬。 “抱歉！” 青四毫不犹豫得拒绝道，同时左手手势一变，分散在四周的八个保镖中的四个立马聚拢在庄蝶的周围。 青年无奈地吸了一口冷气，瞥了一眼从刚才起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庄蝶，随即摇了摇头，作势欲起身。 “等一下。” 清脆的声音令青年的动作一滞。 “你身上有两处枪伤，不及时处理的话会感染，秋夜露重，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几率会引发急性破伤风。” 庄蝶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保镖，往前两步站在了青四身边，对着青年说道。 青四心头一紧，这个姑奶奶又想做什么？ “我给你子弹，但是你要跟我走。” 在青年饶有兴致的目光下，庄蝶深吸一口气说道。 “小姐！” 青四忍不住轻呼一声，在这种多事之秋，怎么能随便将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带回去。 “我自有打算！” 庄蝶不做解释地回了他一句，然后望着青年问道：“如何？” 青年停止了起身的动作，好整以暇地回望着庄蝶，眼神略带一丝欣赏。他左腹部的枪伤并不显眼，而这个女孩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观察入微，极为难得。 同样也有点好奇，现实世界太冷漠，又不是小说或者电影，敢将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带回家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心机之辈。 女孩不傻，反而眼神清澈得有些透明。 “给我子弹。” 大概沉默了十秒，青年懒洋洋地说道，微垂着眼帘并未拒绝。 庄蝶暗自松了一口气，向青四使了个眼色。 青四紧紧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方才抽出弹夹，卸下两枚子弹，右手一甩，子弹快速朝青年射去。 “噗噗…”，两声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传来。 青年头也不抬，随手就将两枚子弹捞在手中。 青四神色一凛。 “啧啧啧，帕拉贝鲁姆9mm手枪弹，我记得格.洛克18式9mm全自动手枪在华夏只供给特种部队配备的吧。看来你们来头不小啊。” 青年闭着双眼将子弹靠近鼻子一闻，仿佛很是享受地说道。 “阁下来头也不简单啊。” 青四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对军用枪械如此了如指掌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青年微微一笑，并未说话。转了转脖子，随即缓缓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血迹斑斑的白衬衫。 “嘶啦…” 他随手便将残破的衬衫撕了下来，随手丢在一旁，露出了并不壮硕却异常完美的上身。 庄蝶的双眼猛地睁大几分，眼中浮现几分诧异和迷惑。 那块玉佩怎么消失了？ 炽热的车灯光掺杂着清幽的月光，倾泻在并不壮硕的身躯上，光影斑驳，显得有些神秘。 几道卖相恐怖的刀伤遍布其上，虽然不再渗血，但是外翻的皮rou呈现着不寻常的苍白色，异常狰狞。 左腹部和左臂上均有一个直径一厘米不到的伤口，是枪伤。 周围隐隐乌黑，可以预想到铅.弹弹头是如何严重形变乃至破裂，在人体组织内造成喇叭形空腔的过程。 青四面色凝重，这样的伤不可谓不重，然而他看得出，除了这些表面的枪伤和刀痕，青年还受了更为严重的内伤。 青年手上动作丝毫不停，随意一拧，将一枚子弹的底.火部位除去，顺手往枪伤处倒去。 “你干什么！” 庄蝶惊呼道：“你马上跟我回去，我找私人医生给你医治！” 可惜她的话并未让青年有所停滞，由硝酸钾、木炭、硫磺组成的发射.药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了枪伤口上。 “浪费时间。”青年眯着眼睛淡淡回道，腹部不自觉紧绷起来。 残留在体内的弹头早被他在第一时间取出。 青年说完便伸手从裤袋中掏出一只涂满华夏大漆的火机，点燃，火苗直接引燃了发射.药。 “滋滋滋…” 如同烤rou般得声音响起，青年额头上的汗珠瞬间连成串向下滑落，青筋暴起。 “啊！” 庄蝶毕竟是个小女生，有胆子看狰狞的枪伤和刀痕，可是看到这种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场景，忍不住惊呼出声。 青年反倒很快平静下来，看了一眼一片焦黑的伤口，休息片刻便如法炮制，将左臂上的枪伤也随随便便处理完毕。 青四和周围的保镖脸上肃然起敬。 这个青年是条汉子！ “喂，你不疼吗？”庄蝶纠结着小脸问道，眼中满是不忍和怜惜。 青年接触到庄蝶的眼神不由一愣，这是隔了多少年，在华夏这片故土上，被人用这样温暖的眼神包围。 当年的故人，你们还好吗？ 不知阔别十载，是否已物是人非。 “不是跟你说了，你马上和我回家，我会找私人医生给你医治的。何必自找苦吃。”庄蝶轻声喃呢着走近青年身边，然后面对着他缓缓坐下，毫无防备。 青四身形一动，却不知怎么地并未上前阻拦。 “疼吗？” 庄蝶轻声问道，这时候她才看清楚对面这个青年身上的伤痕到底有多恐怖。尤其是几处如同纹身般的疤痕，一看就知道已存在怕是有些年头了。 “小意思。” 青年神情重归散漫，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 “那走吧，赶紧跟我回去，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庄蝶忍不住小声催促道。 “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带我回家。是真的无知还是觉得我这个人有利可图？” 青年的语气并不嘲讽，但是的确不怎么中听。 “你觉得呢？” “无所谓。”青年洒然而笑，“我就姑且当你天真无邪好了。” “那你会伤害我吗？” 庄蝶仿佛没听出来对方话语里的软刺，眨巴着大眼睛问道，“或者会伤害我爸妈吗？” 青年被她过于直接的问题噎得神色一滞，之前女孩指着乱葬岗，畅言的那番羚羊挂角的狂想他同样一字不漏地听在耳里，单纯和野心本是相背而驰的两个单词，然而此刻仿佛相会相融毫不突兀。 这个女孩，有点意思。 “没兴趣。”青年随意说道，眼神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北面一群被惊飞的禽鸟，“我会跟你回去的，不过要一个小时之后。” “为什么？” 面对庄蝶的疑问，青年并未回答，他背靠着树干轻轻闭上了眼睛，狰狞的伤口仿佛恶魔的巨口在无声咆哮。 因为那群该死的猎狗还未远离。 “喂，我叫庄蝶，你叫什么？” “...吴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