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情假意
白墨冉的步子立即一顿,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什么波澜。 “是吗”她低喃了一句,却再也没有什么动作,似乎若无其事一般。 绿绮看到这样的白墨冉倒觉得有些奇怪了,小姐她难道是对老爷失望透得的确是真心实意,那就是一起共度难关。 虽然在别人看来,她只是一个女子,与右相府离还是合并无关紧要,但那只是以前。 这些日子里,她和秦夜泠的关系早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所以说如果再这个关头,她重新回到右相府,那无疑不是代表着她是站在了右相府这边,更代表着秦家也站在了这边 所以她信白婷兰想让她回来这话,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在她以前拉着方涵烟联手对付自己时,又是怎样的想法 其实对于白婷兰,抛开立场和身份,白墨冉对她还是有着淡淡的欣赏的,毕竟她才十三岁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能有这如此缜密的心思与远见,是太为难得的事情了。 只可惜,她们逃脱不了是敌人的这个事实,所以只能遗憾的陌路了。 更何况,刚刚她还是说错了一件事情的。 “是谁说白家的晚辈里就只剩我和你了meimei莫不是还忘了不成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弟弟,他叫白破天,是右相府里唯一幸存的子嗣” 白墨冉说这句话时,将幸存两个字故意咬重,为的就是想要提醒长宁,她现在走到这一步,并非一时失足,而是因果报应,一切早就在冥冥中注定。 “白墨冉,你当真以为右相府离了你就不成我今日就要为这白家清理门户我倒要看看,有谁敢阻拦我” 长宁被白墨冉彻底的激怒,她生平最为惋惜的就是没能为白易之生个儿子,而她固执的认为,今天她之所以落到这个下场,就是因为自己手中没有个可靠的砝码。 现在,她的三个女儿死了两个,对方却丝毫未损,这个事实着实让她不能接受,而皇室的影卫,她一生只能动用三次,她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皇室影卫么” 就在长宁还在思量的时候,白墨冉突然极为随意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长宁顿时后退了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声音里终于有了几分近乎崩溃的颤抖,“你为什么会知道” 皇室影卫的消息,只有皇室嫡亲之人才会知道,并且会在影卫跟随之际发下重誓,此生不会让第三者知晓。 如此机密的事情,为什么白墨冉会知道难不成是秦夜泠 可惜白墨冉并没有给她答案,她只是淡淡的再次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灵堂,径自往后院走去。 她之所以会在长宁面前暴露自己知晓皇室影卫的事情,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皇室影卫一日不除,她就一日不得安宁,这种每日都走在刀刃上的感觉她不想再继续下去,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刺激长宁,让她主动出击。 长宁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若是今天她不当面拆穿她,她一定会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让影卫来刺杀,虽然以她的武功并不担心自己真的会出事,但是万一要是牵扯到其他的人,那就不是她所愿了。 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长宁一定会以为,自己这么有底气的揭出她的底牌,一定是有了万分的戒备,不会让她轻易如愿,所以对她来说,最好的机会便是今日,她在右相府的时候。 没了管家在前面遮拦,白墨冉和绿绮一路疾步来到了三姨娘的庭院,却纷纷被院里的景象惊的顿住了脚步。 虽然她在右相府与三姨娘的接触并不多,但也知道她是个极为讲究和美之人,偶尔的一两次路过她的庭院门口,老远闻到她庭院里传来的香气,便能想象她的院落里花开的是有多么热闹了。 只是现在,这才多久,庭院里的花便已经枯萎的枯萎、凋谢的凋谢,唯一残存的几朵,也在日头下打不起精神,看样子也是时日无多了。 “小姐,您” “你就在外面候着吧,我自己进去便好。”白墨冉知道绿绮想要说什么,她肯定是看到眼前的这些景象觉得不安,想让自己过一段时间再来探望。 但是现在,她一刻都已经等不了了,在没有见到娘亲的那张帕子之前,她可以等十年、二十年,可是现在既然娘亲已经把真相送到了自己的手中,她又怎么能装作视而不见 “是。”绿绮闻言立即不再多言,即使心中犹豫,还是立即停住了步子,没有再跟着白墨冉。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夫人将母凭子贵的观念发挥到了极致,不久前还异常热闹的院子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衬着这些荒颓的花草,凭空多出几分凄清。 “三姨娘,三姨娘你在吗”白墨冉收敛了些刚刚的匆忙之色,受到这环境的感染,脚步声也不自禁的放轻了几分。 可惜回答她的只有敲门的回响声。 尽管如此,白墨冉还是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可惜依旧没有人回答她。 就在她第二次举起手来准备敲门时,才有声音懒懒的从里间传来,像是大梦初醒般的沙哑与绵柔,“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白墨冉敲门的动作一顿,眼眸微动,也没有多少犹豫,就兀自推门进去了,之后还不忘带上房门。 一进屋,白墨冉首先感觉到的就是黑,明明外面还是艳阳高照,只不过一门之距,光线一下子便被隔绝在外,只能透过晦暗的些微光亮才能看清楚里面事物的大概轮廓。 不过这只是对没有内力的普通人而言。 白墨冉暗自运足目力,顿时眼前的黑暗一点点的在她面前散去,虽然称不上明亮,但比起之前要好太多了。 “他们都走了,你还来做什么就算是想看笑话,也早就过了时间了吧”三姨娘的声音从内室里传来,嘲讽中带着些凉意。 从白墨冉的角度看去,隔着屏风,她只能见到三姨娘侧靠在床榻边的纤细剪影。 仅仅只是听闻声音,便能察觉出三姨娘与以往的不同。 以前哪一次,她若是说话时语气中不带上几分骄横跋扈,别说是她了,就是旁人听了也会不习惯,因为三姨娘要是褪去了嚣张的面孔,那就不叫三姨娘了。 可是现今,她说话的语气虽然极为尖锐,却再也不复往常的高傲,却没有再让白墨冉觉得违和,仿佛本该,她就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孩子” 白墨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一边继续往里屋走去,一边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身影上,单刀直入,直接问出自己心中所惑。 关于那天的事情,她回去后有很详细的问过秋霜,秋霜告诉她,长宁是让她偷偷换了三姨娘的护身符不错,但是她却在动手的时候,偷偷的转换了香囊,毕竟再怎么样,她也有着自己的良知,不可能去拿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去冒险,但是最后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三姨娘的孩子居然还是流产了 所以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她自己也很震惊,接着来不及思考便被长宁的人抓了去,要不是秦夜泠及时偷梁换柱的解救了她,她那日当真是难逃一死 这些日子以来,白墨冉通过对秋霜的询问,以及青碧的遗言和母亲的帕子,很多答案都已经呼之欲出,只是需要一个人来给以答复罢了。 在听到白墨冉的质问之后,三姨娘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边溢出一声浅笑,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凄凉。 “是青碧吧她临死之前,和你说了什么”三姨娘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想要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却无奈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沉陷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小产过后一直没能安心养病,再加上人走茶凉的景象,直到现在整个人还是很虚弱。 就在她准备放弃再次保持原先的姿态时,一双手先她一步的给予了她支撑,微微用力扶起她的肩膀,并且贴心的取了一个枕头放在她的身后,好让她坐的更舒服些。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现在又何必如此糟践自己倒不知道是笑话了别人,还是苦了自己。” 三姨娘在听到这句话时候身子猛然一僵,然后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她,颤着嗓音道:“你你都知道了什么” 也是在这时,白墨冉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到三姨娘的面容。 那是一张极为秀丽的脸庞,褪去平日里的浓妆艳抹,此时的她终于显露出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容颜,粉唇黛眉,玉肌雪肤,再加上一双水灵的眼睛,丝毫不逊色于上了妆容的她。 看着面前的这张脸,白墨冉的嘴角突然绽开了一抹笑容,随后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在别院的十年隐忍,比之常人就算是受了很多的委屈,可现在看来,她在别院的十年认知,却还不如她走出院子之后,这几月时间看到的东西要来的有价值。 在这世上,又有谁没有自己的伤痛,自己的忍耐又有谁不是带着一张面具在伪装着自己的真心她白墨冉,只不过是这茫茫人海中的一粟而已。 “你放心,对于你,我什么都不知道。”白墨冉扶着她坐好,在看到她目光里明显的怀疑以后,低垂了眼眸,看向那被厚重的黑色幕布遮挡的门窗,继而补充道:“我只是相信青碧在最后一刻,没有对我说谎。” “果然是她。” 三姨娘在听到这句话以后释然了许多,但眼神中仍有戒备,白墨冉看得出,她的戒备仅仅是对于她自己的过去,而不包括她的事情。 对于这点的认知让她更加觉得奇怪了,好像不管是敬王妃、青碧,还是现在的三姨娘,她们好像冥冥之中都有一个共识一般,那就是若她主动提及,她们便不吝为她解惑,可若是她不主动找来,她们却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待你与她人无二。 “所以,你现在到底知道些什么”三姨娘的语气缓和了些,俨然又有了几分往日的高傲来,“我可先说好,你别想懵我,该知道的我不会瞒着你,但是有些你不应该知道的,我也绝对不会多说给与你半句” “您且安心,就例如,我绝对不会问你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只要不是白易之,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白墨冉的语气突然多了几分冷意,不复刚才的和煦,再伴着她随口而出的这句话,令三姨娘再次惊了惊。 “果然,她还是告诉你了。”三姨娘并没有太过意外,早在白墨冉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时,她就已经有了准备,更何况有些事情,她也瞒不了一辈子。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关于你的父亲,我其实并没有很了解他,但我可以告诉你,青碧说的是真的,我的孩子不是她的,包括除了你以外其他的子嗣,都与他无关” “为什么你会知道证据呢”尽管早就猜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但是亲耳听到三姨娘说出口的那一刻,她的内心还是难以避免的很是激动。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其实,他一直都是她心目中的那个父亲他对娘亲,也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薄情寡义一直以来,他一个人承受了多少的秘密
“你如果想要证据,那么抱歉,我没有,但是我为什么会知道”三姨娘说着觑了她一眼,表情骤然冷静下来,沉声道:“我之所以会被右相带回府中,安然无恙的在右相府待了这么多年,是因为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替他挡去身边所有的女人。” 说完,她看着白墨冉微变的脸色,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嘲讽道:“怎么再怎么说你也是他唯一的亲骨rou,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心里不好受了”白墨冉难得被人说中心事,却也没有打算否认。 假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作为他的女儿,她的确太过不孝。 看到白墨冉被自己这么讥讽都没有反驳,三姨娘很是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声道:“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更羡慕你的娘亲,我虽然不右相,但是我却很崇敬他,也或许是因为这样,当初他才会在众多的女子中选择了我作为他的内应,因为我不会在感情上给他带来任何的麻烦。” 众多女子白墨冉抬头看着她,目光中盛满了疑惑。 “世人皆知我是被右相从青楼里带回来的女子,也因此他这才从一个声誉极好的清官,变为了后来百姓口中、皇帝眼中沉迷于酒色的官吏,可是谁又知晓,我其实并非青楼中人,只是因为被右相选中,所以才不得不以青楼女子的身份示人” “那你原本是”白墨冉听出她的话外音,立即追问。 “对不起,无可奉告。”三姨娘却及时的停了话尾,不再多说一个字。“我所知道的、你可以知道的,我现今已经全部告诉了你,至于其他的,早晚有一天,我相信你的父亲会亲口告诉你,现在我累了,你可以走了。” 三姨娘这话说的不留一点余地,俨然已是下了逐客令,白墨冉虽然还有很多的疑团未解,但见她如此,便也知道今天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也只好作罢。 毕竟她今天来,已经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对她来说,那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 “现在怕是我想走,也有人不会让我走了” 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白墨冉的脸色突然一变,再次迅速地退回到了三姨娘的身边,也不见她怎么动作,三姨娘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一道白光从她的眼前闪过,再睁眼时,屋里便多了一个人。 一个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的死人。 “你你竟然” 比起屋里多出的那个人,让三姨娘更觉得惊愕的是白墨冉会武功的这个事实,而且从刚刚那样准确利落、一招致命的身手看来,她的武动还不弱 那这件事,右相他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道吧不然他也不会暗中 “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他,正如他不希望我知道的事情一样,我的心情,你应该可以理解。” 白墨冉没有先顾上倒在地上的皇室影卫,而是转过身来,神情严肃的对三姨娘强调着,态度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三姨娘被她这么一看,顿时有种被看透心思的感觉,尴尬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白墨冉却没有再重复第二遍,这次她几步走到了倒在屏风外的影卫旁边。 全身上下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伤痕,面容平静,显然是死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反应,嘴唇发紫,看样子他原本是想用不起眼的暗器来对付自己,反正现在自己是在三姨娘的屋子里,就算她死在这边,责任也被全部推倒三姨娘的身上。 只可惜,害人终害己,她在故意对长宁挑衅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全力戒备,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这样一石二鸟的大好时机,所以刚刚才能那么及时的将对方打来的暗器还回去,只是这一还击,却是用了她十成的功力,毕竟能有资格当得上皇室影卫的,武功不容轻视。 “你准备怎么处理他我可先和你说好了,你千万别把他留在我的房间”三姨娘看着白墨冉站在那具尸体面前长久的沉默,心里有些打鼓,为防万一提前和她打了招呼。 “你放心,我倒是想把他留在这里,但是他既然被派来刺杀我,若是时间久了没有回去,对方第一个就会到你这里查探,我不会让你平白担了这份风险。” 白墨冉侧过身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面容沉静如水,有份万事不动在心的安然。 三姨娘被她这么一看,心中一颤,眸中有不知名的情绪闪过。 而就在这时,让两人都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合上的大门骤然被人从外推开,来人还一脸担忧之色,焦急的唤道:“浅颜姑娘你可安好我” 那人的话在他见到横尸在屋内的影卫时戛然而止,只见他几步疾行到那影卫旁边蹲下,拉起他的手替他把起了脉,脸上的忧色在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认真谨慎之态。 只不过一会儿,他便放下了那影卫的手,一边摇头一边不住的道:“真是罪过罪过” 也在这时,他仿佛才感觉到屋里另外两人的存在一般,在见到安然无恙躺在床上的三姨娘时,他很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而后才将视线移到了离她最近的白墨冉身上。 恰巧,这时的白墨冉也正在警觉的打量着他,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一双狐疑,一双清澈,却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心底齐齐一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