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开海禁1
对刘健这个耿直的老夫子没有太大恶感的张儒没对刘健口诛笔伐,反而点头颇为赞同地道:“刘阁老此言不虚,不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大明每年赋税数百万两,可国库空虚。鞑靼犯边一次,国库就跟掏空了似的。更不要说陛下的内库早已被梁芳李孜省等**害了个干净,大明如今算得上一清二白了。若不开海禁,臣不知能想到什么办法充盈国库。” 刘健没好气道:“说得轻巧,这还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什么才是大问题。” 张儒笑道:“有问题,就有解决的办法。阁老所言三弊,不才倒是正好有解决方法。” 刘健冷哼道:“好啊,老夫洗耳恭听。” 所谓方法,在刘健眼里不过是狡辩而已,他不认为张儒能够在朝堂上说出真正解决三个问题的方法。一旦张儒说的解决方法不切实际,他有大把的理由反对开海禁的提议。 “第一,沿海探子之事,据我所知,虽然大明没开海禁,却依然有海商存在,跟随海船来到大明的,很多都是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夷,言语不通,生活习俗不同,他们根本不是合适的探子。 至于从大明内部的人找探子,那倒是方便一些,可这些人都生在大明,出去一趟就能成为别人的探子?这话说出去恐怕没几个人相信,至少,那帮经常出海的人会骂娘。 再说了,锦衣卫也不是吃干饭的,真有探子细作,锦衣卫自当第一时间抓捕。 第二,造船所需的确庞大,先前本侯也说了,有人私下出海,这些人的海船不大,装载货物不多,每次一个来回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这笔银子不需要户部国库出,完全可以由内库和我锦衣卫出。 当然,如果锦衣卫出了钱,其中分润,自然需要多占一点。 第三,水师的组建,这的确是最为难的问题,内江的水师根本就无法跟海上的水师相比,海上波涛汹涌风云莫测,那些水手根本就无法适应海上的生活。 所以水师要组建,那就必须从沿海渔民中选拔合适的人手cao练。组建水师要钱,要人,要粮食,钱,还是老样子,可以由内库出,实在不行,锦衣卫的产业也可以暂借给内库。人,自有水师之人前往沿海物色,不出一年,便能下海。粮食嘛!不需要朝廷出一分一毫,全部由内库购买。” 张儒刚说完一番长篇大论,朱佑樘便心里发苦:你当内库是无所不能的不成!每年皇庄弄来的银子,盐铁弄来的银子不是修了宫殿就是给了勋贵,朕哪来那么多银子给你组建水师造大船呐! 当然,他现在是支持开海禁的,这话当然不能当着这么多反对开海禁的朝臣说出来。 他不好开口,刘健却没什么顾忌,马上道:“张大人说得轻巧,莫非内库就是银山不成!” 内库的银子,根本不足以支撑起一支水师,这是众所周知的。不说皇帝有时候还要问国库借钱修宫殿,就是有时候那些勋贵的月例银子,内库都没法发放到位。 张儒轻轻一笑:“这些都不是问题,陛下的内库没钱,臣的锦衣卫有钱。如今锦衣卫握有商铺七十三家,月盈利二十万两。商队三十五支,年盈利多大五十万两,刨去应该给那些战死的兄弟抚恤之外,每年能剩下的银子大概有两百万两。这两百万两银子,能够造福船二十艘左右。 算上工时,明年六月,第一艘福船便可下海,九月,便可组建不大不小的一支船队。水师的cao练也可以提上议程,到后年三月,船队便可正式出发。” 刘健完全被堵得没话说了,他提出来的问题,都是很重要的问题,可是这些问题都被张儒解决了。 不过刘健没话说,不代表其他人没话说,户部尚书李敏好像没有吃一堑长一智的觉悟,跳出来道:“张大人,你这是与民争利。” 张儒冷哼道:“李大人这话从何说起?与民争利?商贾自古为贱业,朝廷不鼓励商贾,却打压商贾。只需你们官员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来的道理。 本将巡视九边,鼓励商贾从业,何来的与民争利? 李大人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弘治元年商税是否有增加,这商税的增加,是否又解了你李大人的燃眉之急?” 李敏也说不出话来了,的确,如果不是商税的大幅增加,光是几个产粮大省的干旱,就足以让他这个户部尚书褪一层皮。 心中五味杂陈,对张儒还真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咒骂。 不知不觉,那些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大家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张儒。他现在活脱脱就是一副利益至上的商贾模样,哪来的朝廷大员形象。 几个跳出来反对开海禁的大员都选择了闭嘴,终于有人没脸没皮的将话题扯到了祖制上:“陛下,臣反对开海禁,片板不得下海的祖制,不得有违,否则就是不敬祖宗。” “臣附议!” “臣附议!” 朱佑樘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开海禁的困难很多,但是他最怕下面的人提到的,就是有违祖制四个字。 他是一个皇帝,还是一个以孝治天下的皇帝,祖制有多重要,不需要多说。可偏偏这些臣子耍起无赖来让人揪心,他们找的理由十分好,皇帝就是想降罪都不行。谁要是一力促成开海禁事宜,谁就是jian臣,谁就是谄媚君上的jian臣。 张儒现在,就是架在火上烤的羔羊,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帮他。 刘吉能够在之前帮他说几句话已经非常不错了,这个时候如果刘吉站出来继续旗帜鲜明的支持开海禁,那他将彻底跟整个文官集团离心离德。 张儒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些闹腾的官员,似乎要将他们的嘴脸都印刻在脑海里。好半天之后,朱佑樘终于经不住这么多人的闹腾,很烦躁的挥了挥手:“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一场唇枪舌剑,就这么暂时告一段落,但是离落下帷幕,还早得很。 是夜,一帮跟海商沾边的官员齐聚一堂,为首之人不是别人,却是曾经在朝堂上帮张儒说过话的刘吉。 如果张儒看到这一幕,说不定马上就会揪住对方的衣襟给他两巴掌,可惜,他没看到这一幕。 “阁老,这海禁千万不能开啊!在场的诸位谁都知道,海商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便利,一旦开了海禁,沿海的世家大族,势必会造反的。”李敏急切道。 他一说话,马上就有人附和:“是啊是啊!” 李敏心里打的小九九,刘吉又怎能不知,沿海那些跟海商有关联的世家大族,现在是处于一个闷声发大财的阶段。 只要朝廷大张旗鼓的表示开海禁,那么他们就没法做到垄断,有人竞争,从海外运回来的珊瑚、玛瑙、香料就会贬值。而那些跟海商有交易的外国人,便会有新的选择。 提议开海禁的人如果是一个文官,那些世家大族对付的可能是这个文官,可是如今提议开海禁的是一个武将,而且是在朝堂上风头无两的武将,那些比鬼还精的士绅,说不定马上就会放弃这些文官的大腿,转而去抱锦衣卫的大腿。 刘吉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他不愿意与张儒为敌,因为固伦长公主和张儒的交锋让他心惊rou跳。可是他不得不与张儒为敌,因为现在张儒,已经站到了整个文官集团的对里面。 “阁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是啊,阁老出个主意吧,总不能等着他们真的把海禁给开了咱们才有所动作。”又有人道。 刘吉眼睛微眯,眼中精光四射:“不如你们几位去定边侯府一哭二闹三上吊?朝堂上的威风都到哪里去了?定边侯什么德行,你们不知道?” 被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不好意思了,今日朝堂之上,他们的所作所为跟市井之中的泼妇没什么两样。 “可总得想个法子不是。”有人小声嘀咕。 刘吉微微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别无他法,唯有死咬着祖制二字不放松了。陛下的意思很明显是支持张儒的,但是祖制两个字让陛下无法公然表态,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你们放心,那些御史言官,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弹劾机会的。各位回去之后找找关系,让那些人去午门外边跪一跪。不求让陛下马上反对开海禁,至少也要让陛下投鼠忌器。” 话一说完,马上就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拥护。 这个方法的确是现在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只要皇帝不点头,就算张儒再想开海禁,那也是白搭。 马上,这些官员陆陆续续离开刘吉府,纷纷回去找自己相熟的御史言官准备弹劾张儒。 而此时锦衣卫内,锦衣卫指挥使张儒和东厂厂督汪直,正在喝着小酒聊天。 文官们在想对策,他们两个也在想对策。唯一不同的是,文官那边很齐心,而这边,汪直甚至是在大朝之后才知道张儒的第二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