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纳头便拜
“这位大哥请了,我便是这店家。”沈越拱手一礼,是阮小七教给他的标准礼节。 “书生,你莫欺俺,你真是这店家?”黑大个儿不信地问道。 “若骗你时,便叫我明日关张。”沈越呵呵笑道。 那黑大个推金山倒玉柱地纳头便拜:“不知恩公当面,铁牛有礼了。” 沈越心琢磨来这儿第一次见“纳头便拜”,还有些稀奇,他速度很快,连忙上前扶起黑大个儿:“这位大哥不必多礼……等等,你刚才说说你叫什么?” “俺叫铁牛。”黑大个笑得憨直:“俺娘从小就叫俺铁牛,俺娘说,一饭之恩必偿,您既然给俺一餐饱饭,铁牛的命从此就是恩公的命!” 说完还要往下拜,沈越连忙托起他这二百来斤的身子,抬头看着他,如果说鲁智深是奥尼尔,这黑汉子就跟绿巨人似的。 就是肤色是黑的。 “大哥言重了,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沈越心想你小子八成是想来蹭饭的,但他并不介意交这么个朋友。 但沈越却是拿现代人的思维考虑习惯了。 黑大个挠挠头,憨厚地道:“恩人,俺娘说的肯定没有错。” “嗯,你娘没错。”沈越有点头疼,收下的话把他放哪呢?正头疼呢,身后传来苏怀玉的声音:“江流,我看这汉子也是个忠心的,就收下他罢。” “对对,这位书生爷说得对!俺铁牛没有别的好,就是忠心!”铁牛连连点头。 “你说你叫铁牛,我且问你,你姓什么,叫什么?”沈越有些头疼,该不会是那一位吧? 铁牛嘿嘿笑道:“回恩公的话,俺姓李,叫李逵,江湖上人都叫俺黑旋风,善使两把大斧。”说完还将两条手臂抡得像风车儿似的。 “别使了,别使了。”沈越连忙止住李逵的动作,对于李逵,他有点又爱又恨。爱的是他的愚忠,恨的是这小子完全就是一个杀人狂魔。 但……细想来,他是杀人狂魔,也离不开宋江那狗东西的教唆来着?沈越心想,看来以后要好好改造一下这铁牛才是。 “如此时,你便跟我做个长随书童吧。”沈越叹道:“每月给你五贯例钱,包吃包住,你看可好?” “那不行,那不行。”李逵把头摇的飞快:“俺不要例钱,只要跟在恩公左右。” 沈越好说歹说,最后终于让李逵同意收下了月钱。最后也没让他叫恩公,废了半天嘴皮子,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就叫哥哥。 嗯,很有江湖气息,就是有点把人喊老了。沈越问时,李逵其实也没多大,看起来像个黑金刚,但实际上比沈越还小上半个月。 叫哥哥也没毛病。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李逵是在家中与哥哥吵架负气出走,并不如原著一般失手打死人。在武清城漂泊了一个月,以吃剩饭菜为生。沈越不禁有点心酸,连忙叫孙掌柜再炸两份鱼薯来,与这黑厮吃。 李逵坐在雅间里,看着面前的两份鱼薯,不禁两行热泪从眼角流下。他一边悲泣,一边往嘴里胡乱填塞。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个月来饱尝人间冷暖,本已对这世道灰心,却不想沈越的店铺证明了江湖上还是有热心人的存在。 沈越与苏怀玉也是默然,他伸出手拍拍李逵的肩膀,递上一碗温水。 “慢些吃,铁牛兄弟。” “嗯,知道了哥哥。”李逵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听话地慢下了吞咽的速度。 “待你吃完,哥哥便带你去见几个好兄弟。”沈越笑着又拍拍李逵的肩膀道:“都是江湖上奢遮的好汉。” 李逵闻言,也不哭了,也不吃了,站起来抹抹嘴道:“不吃了,铁牛想去结识好汉。” “你这黑厮,赶快吃。”沈越笑骂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说,不吃饱哪有力气走路,吃!” “好,俺吃饭,哥哥可莫要骗我,定要带我去结识好汉!”李逵又听话地坐下,很是乖巧。 沈越也看出来了,现在的李逵就是一张白纸。 他是个很纯粹的人,就看别人往什么地方教。教的好了,他就好;教的坏了,他就恶。
李逵想吃得快些去见好汉,可又记起沈越的叮嘱不能狼吞虎咽,便坐在那里细嚼慢咽又抓心挠肝的,看起来好不滑稽。苏怀玉笑道:“这铁牛兄弟,倒是有趣。” 正说话间,大螃蟹也蒸好了。张三端着送进屋里,一共三只,沈越递给李逵一只,又分给苏怀玉一只。苏怀玉见到螃蟹,眼睛都亮了,他拽过螃蟹,劈手揪下大钳子,笑道:“想不到江流这里居然有此等好肥蟹。” “你爱吃?”沈越问道。 “年年中秋时,家父总会邀约一些志趣相投之人来家中吃蟹,吟诗,品茗,作画。”苏怀玉掰开蟹钳,一口嗦掉钳中rou:“都是些文人雅客,尤其以家父为首,害,酸得厉害,我是不喜欢的。” “为什么?”沈越来兴趣了,这种气氛应该很不错,苏怀玉怎么能不喜欢呢?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苏怀玉嚼着螃蟹rou指点江山道:“有那吟诗的功夫,吃点螃蟹不好吗?嘁……” “倒也是。”沈越忍不住闷笑,这好兄弟也太爱吃了。 再看李逵时,这黑厮居然把整只蟹钳塞进嘴里一起大嚼,咬得蟹壳咯吱咯吱作响。最后还落得个“吃起来太不爽利”的评价。 嚼完螃蟹,苏怀玉也吵着要去认识认识好汉,这小子骨子里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但也不能说走就走,总要请示过老娘才行。沈越带着俩人往后院走,正好看到娘亲在院子里扫灰。 “娘,您怎么干上这个了?”沈越连忙过去拿笤帚,却被贾氏躲过。 躲开沈越后,贾氏继续好整以暇地扫地,一边扫一边说道:“我儿现在有出息,做了生意,娘也不用上工了,这是好事;但娘始终是个闲不下的,总要有些活做才不会觉得自己无用。” “娘,看您说的,您怎么会无用呢?就算儿子走的再高,可您始终是俺娘。”沈越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