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危险而让人恐惧的合作
当天晚上，在距离祖瓦拉不到十里的塞卜拉泰废墟，吴忻和他两百余人的部队，再次安营扎寨。 这个地点完全是吴忻选择的，他在离开的黎波里前，就计划好了扎营计划。 这个地方日后会成为利比亚的重要旅游胜地，吴忻曾经无数次来利比亚装载石油，虽然仅有一次亲身探索的经历，但是那一次的经历就让他记住了这个遗迹的地形，而且出于优秀海员的本能他对于海岸边各个遗迹的经纬度他能倒背如流。 所以穿越千年时光，他还是能找到这个合适的宿营地。 一路上，即使卡萨诺也一直在担心吴忻能不能找到这个遗迹，哪怕吴忻拿出了那个金色的六分仪，他还是担心他能不能找到这已经被遗弃了数百年的城市。 要是吴忻失败了，情况可就极其不妙了，在沙漠中露宿一宿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在如此接近敌人的地方如果没有牢固营地和有力的巡逻队是极其危险的。 特别是他们实力有限，所以只带有极其有限的物资，根本无法建立牢固的营地，漫长的行军后，如果在派出大队人手巡夜，那么第二天部队就很难维持战斗力。 虽然半食人魔们应该不会料到他们有胆量敢来，这些人无法了解医院骑士团在过去几百年和星月教徒的战斗中积累下来的决断和组织能力，而且他们应该也没有扩展到这个地方的骑兵警戒力量，但是行军打仗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敌人的无能上，自身也必须做好准备。 直到顺着吴忻的指引，隐藏在黄河和绿洲之间的建筑残迹真的出现了，他才松了口气。 这个地方原本是罗马帝国及其后的东罗马帝国的港口城市，在“星月西进”的过程中。东罗马帝国被赶出了这一地区。 但是星月教徒没有必要的文明以继续统治这一地区，他们没有官僚体制，没有航海术，甚至没有必要的捕鱼技术。 原本的港口渐渐淤积，道路全部荒废。 最近的几十年来，也许只有偶尔误入的牧人进入过这个地方了。 大部分建筑已经被黄沙掩埋。不过露出地表的部分也足以让数百人得到庇护，是一个可靠的据点。 “这里其实也可以算是的黎波里绿洲的一部分，只是这些年地下水脉发生了一点变化，在东面水位更浅一点，所以定居点才东移了。不过这里依然是水脉的最高点之一，如果日后有了足够的人口，在这里也可以发展农业。”吴忻的话说得很高昂，但是卡萨诺基本没有激情，一方面是他身体不好对那么远的未来自然没兴趣。一方面是他要观察地形。 选择比较好的建筑来住人，同时可以在紧急情况出现时，立刻做出反应。 “这座城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曾经是仅次于新迦太基城的北非第二大城市，有上万人口，现在地表可见的大理石建筑，只是真正遗迹的十分之一。”吴忻虽然很喜欢那些历久弥新的大理石建筑，但是卡萨诺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破败的大竞技场作为主力部队的宿营地。 这座建筑的一半埋在沙里。一般在地表上，使得吴忻有点的部队可以聚成一团以保持建制。又能得到安全的侧翼。 虽然没有顶是个遗憾，不过这里也难得下雨。 不过哥达菲部落的游牧民可就不管了，他们一生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大理石的建筑，其实大部分游牧民甚至都分不清大理石和宝石的区别。 这也难怪，他们是把玻璃珠和贝壳穿成的珠子当成传家宝的可怜虫。 就连这种东西都很宝贵，大部分游牧民的妻子一生也只有结婚时才能得到一根贸易珠项链。 他们找到了几个避风处的建筑。抹掉覆盖得比较少的沙子，看到下面光滑洁白的大理石，有人兴奋地发狂真是不算奇怪。 要不是哥达菲连连弹压，他们甚至就要不顾疲劳，当场要拆房子带回去了。 “这古罗马帝国真是伟大啊。居然能用这么宝贵的东西当作建筑材料。”其实就连哥达菲也被这些大理石给迷住了眼睛，他打的主义其实比其他人还要荒谬。“等消灭了那些食人魔，我打算把部落搬到这里来住。” “呵呵。”他的话让卡萨诺冷笑了起来。 吴忻心里也是这个表情，但是表面上还得好好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你真是关心的你的人民啊，我的朋友朋友哥达菲，相比帐篷谁会不喜欢大理石的家园呢，但是我的朋友，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地方蕴含的危险，比如来自海上的威胁？” “这些来自希腊矿山的大理石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宝贵的建材，巴巴利海盗会很高兴地把你的部落统统当作运石奴隶，然后让你们搬着石头，一起送去伊斯坦布尔的大巴扎卖掉。”吴忻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哥达菲的梦想。“啊，我知道的，你们也是星月教徒，可是你真的相信巴巴利海盗吗？” 他这才想起来，统治地中海的是巴巴利海盗，他们过去不知道这里有一堆大理石也就罢了，如果这里有了定居点，他们自然会派出jian细，jian细一旦上岸，自然会发现这个古罗马遗留的宝藏。 ‘哼，海雷丁殿下是我们的教友，他怎么会把我们当成奴隶。你们医院骑士团人才会这么干。’老祭司也在旁边，不过他现在不敢说话了，他知道德弗李希女骑士是真的在等一刀砍他脑袋的机会。 这个女人是绝对认真的，一回想她的脸，老祭司就是一阵脖子发凉。 当然这一点上，他的想法没错，和巴巴利海盗一样，医院骑士团必然也会觊觎这批宝贵的建材。 其实不仅是医院骑士团，这些大理石就算对于骑士团背后的西班牙王国也是很有诱惑力的建材。 争斗的双方拥有机动性和专业军队的海上势力。根本不是游牧部落能对抗的力量。 当然海雷丁虽然确实不一定会把星月教徒贩卖为奴，不过把这批石头留给他们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们还是可以把这批大理石给拉回的黎波里港的，肯定会有大商人来的黎波里买石头的，西博阁下，我看你人手也是不足，我可以把部落里的妇女和儿童都给动员起来。”哥达菲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思考自己能分到多少。“我们三七分成，当然你拿大头，我能有三成就满足了。” “哼！”看着跃跃欲试又一脸谄笑的哥达菲，老祭司重重地冷哼一声，然后催着骆驼离开。 他对哥达菲的解围不是不领情，而是他的立场决定了他无法领情，哥达菲同医院骑士团靠拢的倾向对他来说是不可容忍的。 这威胁到了他的立身基础。 “这是个不稳定因素，不稳定因素早点除掉才是正理。”等他离开，卡萨诺冷冷地对哥达菲说道。 “现在他还能发挥点作用。虽然他只能用治疗轻伤，但是有总好过没有。”哥达菲面对大理石的诱惑，已经下定决心要投靠吴忻一伙，铲除这个星月之主的核心信徒是必须的过程了。 “嗯，他在部落里半公开地有情妇和孩子，回去就用这个罪名收拾他。” 一般情况下这没什么，然而要斗争的时候，自然就是个永远有效的罪名。 “他反对开采矿石。肯定会让很多人不满。”真正的罪名，是他妨碍了部落的繁荣。 “不过还要请卡萨诺骑士来我们部落坐镇。毕竟他党羽虽然不多，但是我们已经信仰了那个恶魔数百年。部落里对于信仰比较顽固的人还是不少的。最好再派一个比较虔诚的暗日牧师来传教，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当然罪名归罪名，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力量对比，哥达菲对于这个道理并不是很明白，但是首领和祭司的斗争是所有部落的主题之一。他多少也积蓄了一点经验。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鼎力相助。”吴忻豪气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建议您现在去看好您的部下，他们这样拆房子，把建材的价值可是摧毁了一大半。” “什么？！”哥达菲回头一看，就在这说话的当口。他的部下已经拆掉了一个露在沙子上的大屋子。“你们都给我住手！” 看着哥达菲心急火燎地去保护大理石，吴忻转过头来对卡萨诺冷冷一笑：“一切按计划行事。” ……………. 和吴忻控制的的黎波里港一样，班加西港的历史也可以追溯到希腊罗马时代。 在古罗马帝国，这里已经是地中海南岸的重要港口了，在托勒密埃及灭亡于古罗马帝国后，尼罗河口的几个港口开始成为帝国东方的重镇。 这座城市的重要性大大下降。 到了东罗马帝国的衰退时代，它和的黎波里港一起，被星月骑兵摧毁。 竞技场和浴室被视为堕落的象征被推倒踏平，图书馆被认为是危险思想的来源也被焚烧殆尽。 失去了这一切的班加西由一座港口城市，下降为渔村等级。 沙漠里游牧民和海上的巴巴利海盗轮流统治这里，在这样的统治者蹂躏下，当地居民当然是苦不堪言。 直到西班牙王国控制这里后，重新修建了城堡才恢复了一点生机的样子，不过移交到医院骑士团手中的班加西，依然至多只能算一个坚固的据点，还谈不上城市。 周围居民的日子也非常困顿，不过医院骑士团的存在总算是让他们可以不用担心随时随地成为奴隶了。 对于乔尔和他的女儿来说，最近的情况则更好了。 以乔尔为核心的几个居民，就在几天前，伏击并杀死一个独行大盗，这个有两只骆驼匪徒认为那几个拿着草叉的农民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杀死其中的一个，然后他就能享用他们的粮食了。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如此有力的武士居然会藏在那群农民中，相当悲剧地被沾着粪便的草叉叉死了。 乔尔保卫了自己的水井和农田，他不再怨恨了，甚至开始感激把他拖入轮回世界的阿尔法了。 在几十个法兰西骑士和一个两百人的连队进驻后，不论是打渔还是种地都有了更好的安全保证。 而且预期中的大幅加税也没有到来，最近的一段时间，法语组表现得实力很强。 许多来自埃及和克里特岛的商人，带来了大量的物资，班加西港有限的仓库都塞不下了。 许多衣服、帆布、粮食只能直接堆在空地上，虽然损耗很大，但是所有居民看了都感到安心。 而且乔尔很顺利地找上了一个很年轻就有中坚实力的法兰西武士。 虽然对乔尔那么大的岁数再来学习基础步伐和攻防之类的事情很奇怪，也觉得不好教。 但是乔尔的实力不错，基础没有，但是力量和生命力很好，再加上维尔福的介绍信和一只骆驼的师资，他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个大龄学生。 此时，他们正借着夕阳在练习刺杀。 “瓦莱塔骑士，怎么那么多船挑选这个时候入港，马上就要天黑了，这不是很危险吗？”虽然岁数足可以做瓦莱塔的父亲，但是乔尔对于瓦莱塔非常尊敬。 这个年轻人不仅教授他武艺，还教他拉丁语和骑术，说话文雅行事妥当，怪不得那么年轻就能成为正式骑士，就算是有先人余荫也很了不起了。 “你不要管那么多，好好练习就是了。”瓦莱塔黑着脸，非常罕见地用冷淡的语气对乔尔说道。 他对乔尔也一直很客气，除了介绍信和骆驼，瓦莱塔作为暗日的忠实信徒，也热衷于扩大权力、提升地位。 这个本地的半老头子乔尔是本地人中很有威望的人物，不论是渔民还是农夫中，都很说得上话。 如果能利用好了，很可能让他成为骑士团和本地人的纽带，这对他的事业是很有帮助的。 平日里，双方一直都很客气地努力经营关系，语言上稍微有些过头，都会立刻互相退开。 但是今天晚上，乔尔也意外地坚持，他放下了手中的长枪。 他认真地看着瓦莱塔：“那几艘是巨型帆桨并用船吧，是西班牙人的船？是要打大仗了吗？” 巴巴利海盗几乎没有巨型帆桨并用船，大部分海盗和商人一样都使用单桅杆帆船，只是依靠较轻的载荷和较多的人手来获得速度优势，帆桨并用船需要的人力太多，航程太短，并不经济。 瓦莱塔不愿意告诉乔尔太多细节，不是因为他担心乔尔泄密，一个本地人即使知道了情报又如何去散步呢。 他只是心理不痛快而已，这支舰队是海雷丁亲自统帅的精锐。 虽然整个行动本身已经有极大的保密性，美莱迪已经把西班牙人暗桩看死了，但是海雷丁还是尽量选择了避开白天入港。 法语组内部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是非常混乱的，大部分和奥斯曼帝国、巴巴利海盗奋战了半生的骑士们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和祖祖辈辈的敌人合作。 就算不考虑双方充满浓稠仇恨的过去，这个选择真的对未来好吗？ 西班牙人当然是死敌，可是一旦奥斯曼帝国一旦完全控制了东地中海，他们这些医院骑士还如何生存？ 敌人会不会过河拆桥？ “是要打大仗了。”瓦莱塔最终也没有泄露太多，他非常反对这个合作，但是他也不会泄密。“练好本事，才能在乱局中生存。” 乔尔看了看瓦莱塔，没有再问什么，在快要消失的夕阳下，狠狠地刺出长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