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小兵物语
我是一个小兵，新城守城的小兵。 我本来是个种田的，这几年收成不错，何大人对大伙又很好，我的日子也过的很滋润。 城里面时不时会有一队队肩部绑有红巾的士兵巡逻，我知道，这是红巾军，是专门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 也有人说红巾军在这里只是要保护新城的粮食，咱们普通老百姓的死活他们才不管。 我不在乎这些，不管因为什么，总之现在日子过的是挺不错的，可是后来红巾军走了。 城里的气氛一下就变的紧张起来，我能感觉到这个世道变了。 以前秋收时总会有大量的商人来我们这收购粮食，可是现在很少有人来了。 有一天，七姑娘来跟大伙说，现在是战备时期，粮食要统一管理。 七姑娘是个很好的女孩，虽然我听不懂，但是对她的话我是深信不疑的，可恨有些人还在那唧唧歪歪，只想趁机多弄几个臭钱，看到这些人我就来气，他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也不想想何老大人这些年是怎么对大家的。 可七姑娘没有生气，她细声细气的跟每个人耐心的解释。 多好的姑娘，跟何老大人一样受人尊重。 小的时候曾听我母亲说过，何老大人并不是新城本地人，他是在年轻的时候调来这里做官。 年轻的何老大人可没有现在这么稳重，像个贵公子，受不了边荒的气候，经常得病，大家都觉的他一个娇滴滴的贵公子大老远的跑来咱们这种地方做官不容易，都很照顾他。 后来不知怎的，他就一直留下来了，在这里娶妻生子，一晃就是几十年。 在七姑娘把粮食都收走不久后，大家就发现不对劲了。 时不时的就有大批的军队来围攻新城，开始大家也没在意，边境嘛，隔一阵要是不打一架才叫奇怪。 可是后来来的军队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最困难的时候，新城被围城一年之久，这个时候县丞府的仓库就像个魔术袋子一样了，时不时就能给大家发些粮食，大伙硬生生的挺过来了。 我有个朋友叫张三，他在城里大户白家做家丁，人家是见过世面的，听到的消息也多，大伙都喜欢向他打听消息。 听他说朝廷已经放弃咱们了，新城已经是座孤城了，大伙都准备等死吧。 瞧瞧这说的叫什么话，什么朝廷不朝廷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就认姓何的。 七姑娘一直在鼓励大家，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后来她对大伙说城里的兵丁不足了，需要招人入伍。 有人骂她是骗子，我看的出来她很难过，可她还是笑着耐心跟大伙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也很难过。 我就是那个时候当的兵，有些人就是眼皮子浅，这里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在这里我爬过树，掏过鸟窝，还去山里抓过野猪。 现在我们自己的家乡自己不守护又指望谁来保护我们？ 当兵后我也参加过几次战斗，渐渐的就没有开始那么害怕了，我们小队长赵二哥就是我们隔壁屋的，他很照顾我。 有一次执行侦察任务的时候我受了点伤，是七姑娘亲自给我包扎的，她还温声细语的说了很多鼓励夸奖我的话。 我看到赵二哥他们几个在旁边羡慕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哈哈！ 那一刻我真觉得这么好的姑娘我就算为她死了也值得。 有一天，又有人来攻城了。 这次的阵仗似乎很大，无数的石头砸进了城，我的家不幸被砸中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从房梁中央掉下来，整个家几乎都被毁了。 来不及管这些我就投入了战斗，因为城墙上被砸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旦让敌人攻进来我的家才真正的毁了。 战斗正打的很激烈，可七姑娘却突然让大家放下武器投降，我震惊了，可是我相信七姑娘，她是真心实意对新城好，对我们好，这是伪装不出来的。 有一次敌人攻城异常猛烈，我们损失巨大，赵二哥他们在那一仗中都死了，我就看见了七姑娘一个人在城墙上偷偷掉眼泪。 她心里真的太苦太累了，可我却什么也帮不了她。 后来我们都被聚在了城门不远的广场上，可是城门那里依然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 大伙都很奇怪，明明我们都撤退了，前面是谁跟谁在打？ 七姑娘什么都没说，那天的七姑娘也很奇怪，她脸色异常的苍白，死死的盯着城门的方向。 就这样厮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天才退去，我看到七姑娘的脸色红润了不少，还非常开心。 再后来七姑娘就带来了那名姓张的公子。 在七姑娘介绍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酸，可我又很高兴，替七姑娘高兴。 我能感觉到她的开心，她内心的苦闷与烦恼似乎在那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们两个人真的很般配，相比之下，我又算什么，能这样远远的看她一眼，我就很知足了。 第二天，大家照常聚在广场上，什么也不干，不过七姑娘就陪在我们身边，让大伙安心不少，城门处依然传来了阵阵厮杀声。 不过这下大家都清楚了，是那名姓张的公子在替大家守城，他一来就替七姑娘分担了那么大的压力，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呀。 可是在下午的时候，那名张公子火急火燎的跑来找七姑娘，两人在急速的说着什么。 然后七姑娘就转身对我们说了好多话，看着她绝美的脸庞我脑子里嗡嗡的，什么都没听清，大概就是我们需要在今天下午守住城墙那的缺口，过了今天，明天就会有朝廷的援兵到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开心。 当我们来到缺口的时候，我惊呆了，那里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尸体，叛军甚至需要有人专门清理尸体才能找到空隙攻进城来，这里到底曾经发生了怎样惨烈的战斗呀！ 也许有一天，我也是这堆尸体中的一个，被人随意的丢在了路旁，那个时候，七姑娘还会记得我吗。 会的，她太善良了，每一名士兵的死去都会让她难过，而我，正是这群士兵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我内心突然充满了勇气，嘶吼着像疯了一样扑过去。 这场战斗我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说是守一个下午？为什么时间会这么久这么长。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我已经麻木了，不停的挥刀，不停的砍，这已经成了一个机械本能的动作，我的肩膀酸的几乎抬不起来。 这时候，一个举着狼牙棒的巨汉一锤就砸在了我的胸口，我头一晕，就倒飞出去了，好重的武器。 现场乱成了一团，我看到身边还有好几个兄弟也被砸飞出去。 朦胧之际。 我听到那名姓张的公子大吼了一声：“上。”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一队士兵扑了过去，堵住了我们漏出来的缺口。 我听到七姑娘焦急的大喊了一声：“王铁树。” 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是了，我好像曾经说过，她居然记得，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就算现在死了，这辈子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