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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举枪,瞄准,扣动扳机,这是携刻进肌rou最深处的记忆。

    “呯!”

    草人倒下了。

    身后一人高声叫道:“好!合格了,去等待分配吧。”

    残酷的战场,今天又加入了一名新人。

    他曾经是一名猎人,靠着手中的一把猎枪,在林中纵横了十余年,倒在他枪下的猎物不计其数,而今天,他的目标不得不变成了自己的同类。

    寒风从西方吹来,一路摧枯拉朽,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人畜皆无。

    本国军队难驭这等冰寒,节节败退,屡战屡败。

    再后方就是自己的家园了,他只得提起自己相伴多年的猎枪,告别亲爱的妻子,去筑成一堵新的挡风墙。

    “嘿,小子!”一入部队就有一个老兵高声叫住了他:“你是新兵吧。”

    他扭头,看向了叫他的那名老兵,这名老兵歪斜着带着军帽,嘴唇上的大胡子杂乱的排在两边,脸上黑黑的泥垢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过,仿佛已经与皮肤融为一体,在太阳下泛着黑光,弯腰弓背,脸上带着夸张的神情看着他。

    “是,我是刚被分配到这里的。”

    “噢……那你可真是太走运了。”老兵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走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我的小幸运儿,你一定猜不到我们这个编队有多长时间没来过新兵了。”

    “最近来的新兵很少吗?”他问。

    “哦不不不。”老兵摇了摇头,摇头晃脑的对他道:“排队送死的家伙每天都来很多,像你这种小幸运儿才是少见。”

    老兵终于走到了他的旁边,伸出黑黝黝的爪子抓住他的手:“噢,我的上帝,你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我也是这样鲜嫩的手,但是在死人堆里爬多了,手也就变成血垢的颜色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

    他一低头,老兵佝偻的身材才到自己的胸口,此刻正迷恋的看着他的手,他感到一阵rou麻,连忙把手抽出来。

    老兵退了一步,抬头看到他的神情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又夸张的一鞠躬道:“哦抱歉,是我失礼了。”

    接着又凑上前道:“嘿,小幸运儿,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小幸运儿吗。”

    “不知道。”他的语气有些冷淡。

    “吼吼,别生气嘛。”老兵一笑,然后颇为骄傲的对他道:“告诉你,我们这个编队是保卫元帅的最后一道防线,几乎没有敌人能冲到这来。”

    “所以我们根本不像他们一样。”他指着前方大片排成方阵的部队:“只能排着队去挨枪子。”

    “也不像他们一样。”他指着左右两侧偏后的部队:“这些可怜的预备队只能坐在那里等着炮弹砸到自己的头顶。”

    “更不像他们一样。”他指着那些牵着马,提着锃亮马刀的骑兵:“战场上就他们赶着送死送的最快。”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这个新兵为小幸运儿了吗。”

    “因为最不容易死么?”

    “当然!我们只需要趴在战壕里,有敌人凑近的时候,就用枪瞄准他的头,狠狠的给他来上一下子!”

    接着老兵又对他道:“不过我有点奇怪,我们这个编队通常只会从其他队伍里调来老兵,你这新兵怎么会派来这里?要我看你这高大威猛的样子,怎么着都应该去当一名光荣的掷弹兵啊。”

    “因为我的枪打的准,就被派到这里来了。”

    “枪打的准?”老兵有些狐疑的看着他,然后指了指他背后背着的猎枪:“就用这种又老又笨的家伙?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先生?”

    他颇有些傲然道:“一百二十步以内的目标我可以非常精准的命中,一百五十步以内我也能很容易打中,哪怕是到了两百步,我也能经常打中。”

    “哦,是吗?”老兵用食指捋了捋右侧的胡须,斜仰着头看着他:“那我可得试试你。”

    “你尽管试。”他把背上的猎枪取下来开始放入弹丸,填充火药:“在征兵的地方我已经试过了,不然我也不会被分配到这里。”

    “噢,好吧,为了证明你不是吹牛。”老兵指着远处一块斜翘起来的木板,宽度大约跟一个成年人的手掌差不多,距离这里大约八十步:“来,就是那里,那块不服输的木板,看你能不能打中它。”

    他看了一下木板的距离,然后又看了看老兵,接着又大步向后退了十几步。

    “噢噢!”老兵高叫起来:“看呐,你这高傲的神情,倒真有几分勇者的样子,我已经等不及要看到结果了。”

    举枪,瞄准,扣动扳机,这是携刻进肌rou最深处的记忆。

    “呯!”

    木板倒下了。

    老兵又夸张的高叫一声,准备过去查看,可是还没来得及过去,就有一名军官大声呵斥道:“谁在开枪?敌人现在就在对面集结,随时可能发起进攻,你们是想把敌人引过来吗?”

    老兵立刻挺直的胸膛,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道:“报告长官,我发现一名神枪手,一百五十步以内百发百中!”

    他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是也知道好像是犯了错误,然后他也就连忙摆出跟老兵一样的姿势。

    “哦?”军官看了看两人,之后指着他对老兵道:“就是他吗?”

    “对!”老兵高声道:“刚才就是他开枪的。”

    军官一下严肃起来,看着他道:“你难道不知道非战时不能开枪吗?”

    他也学着老兵道:“报告长官,不知道!”

    “不知道?”军官厉声道:“你是第一天来这里当兵吗?连这种规矩都不知道?”

    “报告长官。”老兵又接口道:“他确实是第一天当兵。”

    这下军官疑惑了,他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他,然后才奇怪的道:“怪了,确实是像个新兵,可是第一天的新兵怎么会来这里。”

    “嘿嘿,长官。”老兵也不再保持立正姿势了,转而以正常的语气道:“因为他枪打的准啊,两百步以内,百发百中!”

    “真的?”

    “报告长官!”他又高声道:“是一百二十步。”

    老兵见军官不善的目光又转向他,连忙又立正并抢先答道:“报告长官,我亲眼所见,就在这个位置,他打中那块木板的时候连瞄都没怎么瞄,举起枪就射中了,您看这个距离,怎么也得有一百步了吧。”

    军官慢悠悠的走过去,他和老兵在后面跟着,到木板位置之后,长官点了点头:“嗯,差不多正好一百步。”

    接着便蹲下查看,木板中央正好有一个斜着的弹丸孔洞:“好!既然你只是个新兵,那我也就不追究了,不过我要警告你,以后少跟这个老家伙混。”

    “是的,长官。”他应道。

    “嘿,长官,您可不能诋毁我啊,我给你带出来的新兵还少吗?”

    “少是不少,但是都变得跟你一样,是个老油子,这么个好苗子别让你再祸害了。”

    接着军官又对他问道:“你是怎么来当兵的?”

    “走过来的。”

    “主动来的吗?那你为什么要当兵呢?”

    “保卫祖国。”

    “好!”军官拍了一下手:“我看你的样子,你以前是一名猎人吧。”

    “是的长官。”

    “那你一定不怕死吧?”

    他迟疑了一下,想到了妻子为他送行的时候,眼含泪花的样子:“报告长官,不怕!”

    “好!有种!”军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只有不怕死的人才能在战场上活着。”

    军官离开了,可是老兵依然还在他的耳边聒噪:“嘿,小子,你是怕死的吧,嘿嘿。”

    这一次他扭头坚决反驳:“我不怕!”

    “这怕死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谁又能不怕死呢?”老兵微仰着头,眼神贼贼的盯着他:“刚我看看见你犹豫了,心里肯定想着事儿呢。”

    “想了想家里罢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正常正常,嗨,人之常情。”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跳到了战壕坑里,熟练的摆了个舒服姿势,也不看着他,就自顾自的道:“人呐,要是没有个念想,那还就不如去死啦。”

    他也跳到坑里,蹲在那看着老兵道:“那你呢?你的念想又是什么?”

    “我?你别闹了,我一个老鳏夫,又无儿无女的,来这就是送死来了,只是我一直见着别人死,自己却怎么也死不掉,不知道是不是魔鬼的玩笑。”

    老兵微叹着摇了摇头:“只是啊,要是死,最好给我来个痛快的,我可不想被弹片打中屁股,然后疼上六天再死去。”

    很快,天已入夜,这是他来到军队的第一个夜晚,望着天上的繁星,他又想起家人的模样,妻子和一双儿女,我们是否在看同一片星空?

    “呯!”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的寂静,混乱的马蹄在跳动,夜色已然狰狞。

    “开战了!”他立马跳起来挺起猎枪做好准备。

    而一旁的老兵却是一副懒散的样子,甚至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安然的躺在壕沟里对他道:“别瞄着啦,傻小子,这晚上只是偷袭,打不起来大战的,我们在后方,敌人根本过不来,还是好好歇着,等着明天白天的大战吧。”

    说完,老兵用脏兮兮的帽子盖住脸,悠然的翘起二郎腿。

    相对于老兵的淡然,他却是紧紧的注视着前面开战的方向,不过由于夜色的掩盖,以及距离过远,他只能听见大炮的轰隆声,火枪的呯呯声,以及马刀与刺刀的撞击声。

    刀光剑影的战场,看不见一点残酷,只能看见闪烁的火光,听见混乱的喧闹,好似这不是战场,而是一出热烈的舞台剧,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硝烟味提醒他这是何处。

    战斗一直持续,不过那也只是前方的小范围,后方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休息了,为了明天的战斗做准备。

    他看了看前方的战场,又看了看天空的星星,不知这是不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夜空。

    一夜很快过去,待到第二天黎明破晓时分,战斗又将打响了。

    敌人的军队排成整齐的队列,敲着战鼓,高举旗帜,从防线左侧攻来。

    不过己方军队并不会看着他们就这样踏破自己的防线,在一声令下之后,炮声响起,猛烈的炮火将炮弹对着敌人狠狠的倾泻过去。

    炮台处腾起大量的白烟遮蔽了前方的情景,不过他良好的视力还是能透过部分烟雾看到对面的情景,那炮弹砸到地上,崩裂开来,不断有敌人中弹倒地身亡,很快便让对方的队伍承受不住,被迫退了回去。

    “敌人被我们的大炮打退了。”他对身边的老兵道:“他们暂时不会继续进攻了吧?”

    “别傻了傻小子,等着吧,敌人很快就会再攻过来的。”老兵咒骂一声道:“这些该死的敌人在战场上比魔鬼还像魔鬼。”

    果然如老兵所言,敌人在撤退之后又组织第二波步兵方阵的突击,这一次在右方也出现了敌人。

    大片的敌人出现在了战场上,他们的方阵排成了数道横列,如山岳般坚定的压倒过来,这一次炮火无法阻滞他们的脚步,只有依靠同等的山岳与其正面撞击。

    相对于右方,敌人左侧的攻击很明显凶猛的多,他们一齐冲上来,手中的枪不断射击,双方的炮火在此地也是最激烈,扬起的尘土与浓烟飞扬,每一片浓烟之后都有许多人倒下,他们中的大多数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

    战斗越来越激烈,敌人已经冲到了防线的棱堡处,虽然守军也是勇敢无畏的对敌人射击,但是面对那潮水般的攻势,人数明显弱于敌人的守军们已经愈发不支,他们被突破了防线占领了棱堡。

    不过幸好的是,很快便有援军去支援了他们,那些勇敢的战士们,靠着手中的刺刀与敌人进行白刃战,利刃穿透胸膛,拔出再刺,双方士兵战在一起,手中的刀刃不断挥舞,一刺一击抛洒着热血,一挥一砍掉落着断肢。

    许多伤员倒在地上大声哀嚎着,不过并没有医护人员能来到战斗这么激烈的地方,他们这么做也只能引来敌人了结自己的性命,尸体被践踏,伤员倒在那扭动着残破的身躯以避免踩踏,有的残重伤员甚至都主动去寻找敌人,以靠他来结束自己的痛苦。

    或许这也没什么不好的,生与死本就是一瞬,虽然一条生命就代表着一个家庭,但是在这种地方,有谁会在乎呢?身体的惨痛逼迫着大脑,根本就无法思考,什么家人、荣誉、国家,在这一刻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经过一场残酷的白刃战,敌人被击退了,不过敌人显然不甘心就这么容易被打退,随着一声嘶鸣,马蹄声轰如雷鸣,大量的骑兵以其超高的机动性迅速冲至,只一眨眼便来到眼前,刚刚夺回棱堡的守军们别说加固防线,就是连高兴都没来得及,便被骑兵如刀子一样切开,分割,直至消灭。

    火炮和枪声从未停止,它们一直在不断的收割着生命,此刻的战场已经彻底沦为了死神的盛宴,一发炮弹落下就像死神的镰刀挥舞,双方士兵都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可怜的是在这里他们生命的价值甚至都不如一颗麦穗。

    右侧战斗波澜不惊,元帅已经意识到了左侧防线薄弱,他调集了部队前来支援左翼,不过现在左侧的人数还是远少于敌军,但是在守军强大的毅力与坚定的意志下,他们仍要继续与敌人对抗,夺回棱堡,奇迹的是他们成功了,在这样一个绞rou机一般的战场,没有任何的战术,各个兵种扭合在一起,只凭借着最原始的意志战胜了敌军。

    不过敌人的战斗意志也很顽强,他们仍然组织了大量的部队继续攻击,就在这战场最为激烈的地方展开拉锯战。

    面对如此凶残的敌军,左侧指挥官也决定发起猛烈的反击,他决定调集部队里最精锐的掷弹兵,那些高大威猛的士兵们,能当上一名掷弹兵本身甚至都能算做一种荣誉。

    那些高大的大个子们握着炸弹猛力投掷,扔到敌阵中央,前面的敌人被瞬间撕裂出缺口,接着他们便扩大优势更猛烈的向四周投掷,敌人被打的节节败退,只是他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了,无法与敌人的数目相抗衡,不断有掷弹兵身中流弹倒下,最终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只有极少数人能退回来。

    这些掷弹兵们在战场上展现了他们极大的勇气,狠狠的痛击了敌军,哪怕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也是啊,一个掷弹兵三十岁还没有战死,那他就是一个废物!

    现在棱堡还在守军的控制之下,不过敌人为了继续夺取他,又派出了更多的骑兵过来,幸运的是守军的支援部队也已经到了,大量的步兵与骑兵纵队来到此地继续与敌军厮杀。

    他趴在战壕里,看着前方的场景,哪怕是世界上最大的屠宰场也不如现在的十分之一血腥,他感觉自己血脉偾张,心脏跳的快的好像要跳出来,只是他分不清这到底是兴奋还是恐惧。

    前方倒下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敌人还是友军,他们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只有一条命,但是都在那里尽情的挥洒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时刻,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们心中念着什么,在这里,无论是高贵还是贫贱,都没有任何高下之分,死神不会因为你的财富和地位而放过你,它只是一挥镰刀,然后众生平等。

    他捂着自己无法平静的胸口,脑中就像要爆炸一样,他不知道如果在长官的一声令下之后自己能不能第一时间冲上战场,他不知道,他只要一想到家中的妻子和儿女就猛的心痛,冲上去就什么也没有了,冲上去就谁也见不到了,他已经看到了战争的残酷,在那里活下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直到这时,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幸运,如老兵所说,他是一个幸运儿,可以在战场的大后方俯瞰一切,静看前方残酷,静待身后如故。

    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从清晨开始,现在已经到午间了,战斗到现在一刻也未停歇,直到吃到午间分发的食物之后他的心才开始慢慢平静下来,是啊,在这里他是不用死的,他还能见到自己的家人。

    战斗到现在,棱堡前的双方士兵们都已精疲力尽,甚至连枪支弹药都没有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们双方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用刺刀,木棍,断掉的枪支,有的甚至拿着石头继续展开rou搏,仿佛他们已经不是为了胜利而战斗,而只是为了战斗而战斗了。

    在那棱堡的前方,满是敌军的尸体,在棱堡的后方,满是守军的尸体,他们高高的堆起来,甚至都快赶上了棱堡的高度,而棱堡中,也是残酷不减,双方尸体占据,几乎没有落脚之地。他们流出的血液,连贪婪的大地都无法啜饮殆尽,浪费的停留在上面,由天空噬干水分。

    火炮的烟雾已经遮天蔽日,扬起的尘土在天空弥漫,不远处还有整片燃烧的村庄,连太阳的光辉都被盖下,没有一丝阳光能刺破这重重的帷幕。

    地面堆积着尸体,流淌着鲜血,燃烧着火焰,甚至还满鼻腔都充斥着硫磺的气味,现在的场景比夜晚更加黑暗,恍然间如临地狱,不,不不不,这眼前的一切,这一切都一切,不正是地狱中所存在的场景吗?虽然在人间,但是与地狱又有何异?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们,他们是谁?是谁!难道是撒旦又一次降临人间了吗?难道是死神又在此大开杀戒了吗?或许,连撒旦也无法在一天之内造成这样惨烈的场景,或许,连死神也无法在一天之内完成这样浩大的工程。

    罪魁祸首难道就是人类本身吗?

    棱堡最后还是失守了,左翼指挥官在这里倒下了,新任指挥官在后方重组的炮阵,并在前方设置了一个步兵军团,而敌军自然不甘落后,他们占领了棱堡,然后向前推进,同样也建立了炮阵,双方炮兵阵地展开了激烈的交火,炮弹甚至都组成了一道铁幕,炮火的轰鸣声震撼着大地,甚至能让人觉得这是九天星辰坠落。

    不过就算在这样猛烈的炮火中,那只步兵军团还能继续保持前进,敌人也派来了强大的胸甲骑兵,这些凶猛的家伙们穿着厚厚的胸甲,能够抵御子弹的冲击,手中重重的马刀锋利无比,砍实一刀甚至能把一个人拦腰砍断。不过守军很快便也派出了胸甲骑兵,步骑联合以人数优势要把敌人包围起来,只是骑兵机动性太高,这次攻击只是将敌人打退而已。

    他们很快又卷土重来,炮兵阵地的炮火对着我军的炮兵高地猛的发射,并且有一支步兵团发起了冲锋,他们试图缩进距离,以使炮弹炮弹无法打到他们,并且直插入阵地中央,要占领守军的高地。

    幸好的是这些地方早有准备,壕沟和陷阱阻碍着敌军,一不注意就会掉入陷阱之中,被地里木桩刺死,并且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有许多的狙击手也开始对敌人开火,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不过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敌人怎甘心就这样放弃,随后他们便组织了更大规模的进攻,一直冲上前要把守军的高地占领。

    高地的后方就是他所驻守的战壕了,这里已经有了流弹飞过,只是一直躲在战壕中还是十分的安全。

    这一次的敌人进攻同样十分猛烈,而且是他能离得最近得以看见的地方,凶残的厮杀声都已变得清晰。

    敌人占领了炮台,在炮台处与守军战斗,没有了炮火的掩护,敌人便会更加肆无忌惮的猛攻,所以炮台必须要被夺回来,很快守军的三个猎兵团加上两支步兵军团就从两边冲过去,他们包围了敌军,只是敌人仍然高举着旗帜,勇猛无畏的抵抗,旗帜倒下立刻便有人重新举起,看来哪怕是这些士兵们也知道占领这里就可以决定战争的胜利,只要还在抵抗,援军很快就能赶到,那只旗帜始终不断的鼓舞着敌军的士气。

    “快,杀死他!”老兵叫道,并举起枪瞄准,这个距离他们的子弹已经能够射死人了。

    那旗帜不断倒下,又重新举起,接连不断,根本就无法打垮,而他也挺起了他的猎枪。

    举枪,瞄准,扣动扳机,这是携刻进肌rou最深处的记忆。

    “呯!”

    旗帜倒下了。

    他直接射断了敌人的旗杆,这一下敌人便便无法再将旗帜举起了,没有了旗帜的鼓舞,被包围的人顿感孤军奋战,很快士气便极速下降,守军又夺回了炮台,然后一直将敌人赶了回去。

    “好小子,打的好!”老兵一拍他的背道:“这下你可立了大功了,等这场仗打完,我报告给长官,说不定还能奖励你一块勋章呢。”

    他只是笑了笑,刚才在两翼的骑兵在进攻之前他已经看到了,一名将军手中抓着一把勋章给那些骑兵们展示,意思是谁攻击的勇猛就把勋章奖给谁,但是他觉得,这些勋章应该奖给守卫棱堡的那些守卫,他们才是最勇敢无畏的人,只是还有人会奖励给他们勋章吗?他们要勋章还有用吗?

    他摇了摇头:“我不是来拿勋章的,我是来保卫国家的,我只需要知道我的作为对军队有用就够了。”

    在守军右侧,一支轻骑兵奇袭敌军后方,这次攻击极大的惊扰了敌军的内心,他们现在已经无心再战,连忙把部队都撤到了后方。

    守军一见如此,连忙乘胜追击,而炮台也恢复了它的狰狞之色,继续倾泻着炮火。

    这次敌人的撤退是真的退却了,他们没有再迅速组织进攻,精疲力竭的人们总是能休息一下了,战场上火炮声与火枪声停止后,一下子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耳朵承受了太多的高声轰鸣,那些哀嚎声和活跃燃烧的噼啪声好似一下子都不见了,整个世界万籁俱寂。

    不过双方虽然停止了战斗,但是不可能真的停寂下来,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守军赶紧加固高地炮台的防线,救治伤员,查看预备队,并且让预备队替补。

    他看着后面空地上的一支预备队,原本满员的他们,没有进行过一次攻击,就在那里驻守待命,可是就是这样的一支队伍,竟然损失了超过一半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是被炮弹打死打伤的,少部分中了流弹,余下的就是这些,在这样的后方损失都已经惨烈到了这种程度,可想而知前线到底有多残酷。

    他和老兵还是趴在战壕里,看着周围人忙碌着,许久敌人也没有再来进攻。

    他放松了自己始终紧绷的神经,现在已经时至下午,而敌人过了这么久还没有继续攻击,他认为下一次攻击应该是在明天了,然后他便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天,浓烟在慢慢散去,日头再次出现,他终于又见到了阳光,此刻他多么想继续就这么躺着,一直躺到见到昨晚那样绚烂的星空。

    “呯!”枪声再次打破平静,敌人还是又发起攻击了。

    这次敌人的先头部队仍是骑兵,那些猎骑兵们高举着马刀快速朝着高地冲击,不过在高地面前早有一大队步兵在此驻守,他们的攻击虽然勇猛,但是毫无成效,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折返,只是下一次攻击时,他们竟然藏在了步兵的中间,敌军两侧的步兵发起进攻时,那些骑兵们也同时发起了进攻,这次出其不意的袭击没有被预料到,因此他们攻破的前方步兵的防线,一直绕到了高地炮台的后面,这次他们包围了高地。

    高地被包围,炮台的作用根本无法发挥,刚刚修筑的炮台瞬间沦为无用,现在同样也只能在这里展开rou搏战了。

    “嘿,小子,我们开始吧。”老兵喊道:“也该轮到我们来教训教训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们了。”

    正当他趴在战壕里准备射击的时候,又听到了老兵的呼喊:“怎么回事?这些该死的家伙们,左边的防线被攻破了,他们竟然又来到了左面高地。”

    “该死!该死!”老兵骂道:“这下我们腹背受敌了,你可小心点。”

    “噢。”他点点头,看着前方那惨烈到极致的rou搏战,那里的每个人都想拼尽全力赢得战斗,因此他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死亡是何物,满心无所畏惧,这战场就当是埋藏士兵的地方。

    至于他们左侧,哪里的敌人已经与高地守军展开了激烈交火,许多敌人不断涌上来,他们试图直接抢占高地。

    不过那处高地的密林和灌木丛中竟然出现了许多长着大胡子,但却没有军装的人们,他们拿着斧头或者自制的刺刀从密林中忽然出现,敌人被打到措手不及,被他们像砍柴一样直接砍死。

    “志愿军?呼呼,好哇!”老兵又笑了起来:“这一下不要担心侧面了,向前面,救出我们的友军!”

    紧接着,长官发起了向前攻击的指令,老兵先他一步冲了出去,他犹豫了一下,看着周围士兵不断向前,便也扔下了顾虑,跳出战壕向前冲去。

    只是他刚一出现,就好像命运的玩笑一样,他突觉腹部一疼,低头一看,鲜血正从腹部泊泊流出,他中弹了。

    完全没有任何预料任何征兆,危险总是那么突然,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此刻他的脑中仿佛放空了一样,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他甚至连回想家人面貌都时间都没有,现在的身体全凭本能在cao纵。

    举枪,瞄准,扣动扳机,这是携刻进肌rou最深处的记忆。

    “呯!”

    他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