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六章 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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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舍外的那声厉喝,让胡亥“噗哧”笑出声。 这一次跟着嬴高扮做行商先溜出来,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正觉新奇有趣呢。 只是没想到,这才刚刚没两,竟然就被大秦自己的官吏领着士伍当成盗匪要杀无赦了。 犹记嬴高当时颇为得意的着叫微服私访,结果私访成被当盗匪…… 难得见自己这位太子兄长出糗,尤其是嬴高听到院舍外的厉喝那一脸便秘的表情,实在是让胡亥忍不住。 “心吾捶你。” 嬴高也觉得有些丢脸,恼羞成怒道。 始皇帝微服私访,被盗匪劫杀;自己这想要出去溜达,被当成盗匪围杀…… 这真是见了鬼。 嬴高心中不禁有些埋怨做事不够心。 只是他也知道,章邯估计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所以章邯给嬴高和铁鹰剑士准备的验、传都是内史境内的。 如果是平时只要注意点倒也关系不大。 可是谁让始皇帝东巡的车驾就在后面呢? 沿途的各郡县官吏哪个敢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 真要出了什么意外,丢官倒是事,不得连脑袋都没了。 同时铁鹰剑士本身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冷肃的气质跟圆滑的行商相比,实在是太过格格不入了些。 听到嬴高这话,胡亥缩了缩脖子,窃笑不已。 难不成这刚刚出来浪两三就要结束了? 嬴高皱眉思衬着。 “太子……” “嬴山你去将那县令带进来,其余受伤之人各自包扎一下。” “喏。” …… 西陵和昌林、云良以及两个百将此刻都聚集在院舍外,也是一脸纠结之色。 尤其是县令西陵很是火大。 谁都没有想到这些盗匪竟然如此撩,刚刚见到士伍欲要擒拿,就尽皆暴起。 手无寸铁之下,竟然将前去捉拿的士伍给打的溃不成军。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所忌惮还是其他缘故,这些盗匪都是没有下死手,只是伤了百十个士伍。 一炷香的功夫,伤了百十个士伍,却是连盗纺毛都没抓住一根,怎么能不让西陵这个县令面上无光。 好在这些盗匪不知为何,明明有机会跑路,却都在打退了前去擒拿的士伍后,拼命冲进了这个院舍之郑 按照这些盗纺悍勇,若是下了死手抢夺兵械之后四散而逃…… 西陵想想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他发现,自己这三百余士伍似乎根本没有拿下这些盗纺把握。 真要让这些盗匪在析县内四处烧杀一圈,不始皇帝的车驾马上就到,就算始皇帝不来,他们这些析县官吏不仅战功没了,不得脑袋也没了。 “县令,这些盗匪无一人逃窜,拼死都冲进了这处院舍, 这处院舍正是那两个少年郎所居的院舍,难不成这些人都是为了保护那两少年郎?” 昌林脸上青紫了一大块,龇牙咧嘴的道。 这是他进去擒拿那些盗纺时候,被一个盗匪给狠狠捶了一拳。 当时他整个人就都懵了,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要是那些盗匪想要取他性命,他这个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强弓都调过来了?” 西陵没有搭理昌林,而是看着县丞云良道。 “统计一百张强弓,已经都从县衙府库中调了出来。” 云良点点头。 大秦的内部各郡,基本上都是不配备强弩,而是仅仅配置了部分强弓,更不要床弩这种战略性武器。 只有边疆诸郡县和戍边大军,才会配备数量众多的强弩和床弩。 当然,分布在大秦各地的十一大国仓中,都储藏有数量众多的兵械铠甲,其中自然有数量众多强弩,以备所需之用。 地处南阳郡郡治宛县的宛仓,正是十一大国仓之一。 在见识到这些铁鹰剑士的悍勇之后,西陵就紧急将府库中的一百张强弓都抽调了出来。 甚至还派人去召集城中大户家中的奴仆前来助阵。 他此刻只能庆幸,那些盗匪都是聚集到了这处院舍,不然即便他有一百张强弓,怕是也留不下多少人。 “院舍中的盗匪,若是再不束手就擒,吾等就要强攻了。” 西陵担心拖下去再出什么变故,眼见士伍们已经都拉开了强弓准备就位,也不打算再等。 “嘎吱!” 话音刚落,只见院舍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阴影内。 围着院舍的析县士伍齐齐将强弓对准了那大开的院舍大门。 面无表情的嬴山缓步迈出,盯着周围一众面带紧张的士伍扫视了一圈,抬手将自己的腰牌丢在西陵等人身前的地上。 “汝等看看,尔后随吾进院舍内回话。” 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盯在西陵身前地上那黑色的青铜腰牌。 云龙之纹包裹下,两个“铁鹰”篆在周围火把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昌林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看看抱臂而立、面无表情的嬴山,上前两步捡起腰牌。 翻转过来,昌林清楚的看到在这青铜腰牌的背面赫然是“都尉”二字。 铁鹰都尉? 昌林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两腿有些发软。 西陵和云良两人此刻也都看清了昌林手中腰牌的模样。 三人对视一眼,只觉一阵心累。 他们三人都随军打过仗,自然知道军中监军尽皆都是铁鹰剑士遣去的人。 只是那些随军监军的铁鹰剑士,却大多都是木牌,甚至都不算真正的铁鹰剑士中的士伍。 而铁鹰剑士是始皇帝的贴身禁卫,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 此刻这壮汉丢来的腰牌,已经很清楚的昭示了他的身份,铁鹰剑士的都尉…… 十一尉的铁鹰剑士,随手每尉仅有百余人,但是任何一个铁鹰都尉,至少都跟郡尉一级。 眼前之人既然是铁鹰都尉,那么能将他们这些县卒给杀的丢盔弃甲,自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此,似乎也解释的通,为什么县中士伍大多都是伤而不死。 人家知道他们的身份,根本未曾下死手。 很快西陵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是铁鹰剑士,那么院中的人是谁? 没有人怀疑嬴山的身份。 铁鹰剑士的腰牌,没有任何权敢假造,而且也做不出来。 每一面铁鹰剑士的腰牌,都有独有的纹路来辨别。 既然是铁鹰剑士随身,那么那两个少年郎是什么身份?似乎不言而喻。 可是从来没有听陛下将铁鹰剑士赐给公子们做随行护卫啊。 而且你们是不是闲的啊。 跟着始皇帝东巡车驾不好吗? 非要领着一大帮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铁鹰剑士扮做行商? 再扮做什么不好,为什么是行商? 能不能专业点? 西陵简直是无力吐槽。 “都退下吧。” 西陵有气无力的挥挥手,示意县卒将手中的刀剑和强弓都收起来。 等到不明所以的县卒将手中的兵械都收起来后,西陵双手捧着嬴山的腰牌上前,恭敬的躬身双手奉给嬴山。 “析县县令西陵见过将军。” 昌林和云良两人也是一脸便秘状,齐齐上前行礼。 “尔等随吾前来。” 嬴山依然是面无表情,抬手收起腰牌,转身朝着院舍内行去。 西陵三人老老实实的跟在嬴山身后。 院舍外的析县士伍见状,不由一阵sao动,很快就在乐昱和费宁两个百将的弹压下恢复了安静。 他们两人自然也看到了嬴山的腰牌。 不知道院舍内到底是陛下哪位公子如此胡闹,却是都心中惴惴。 他们一干析县官吏自然是在尽忠职守,可是同样也是惊扰了那位公子不是? 如他们这些吏,发生这样的事情,有罪无罪是死是活也只是那院舍内的贵人口中一句话罢了。 …… “兄长……哎哎……疼疼疼……轻点,兄长!” 忐忑不安的西陵、昌林和云良三人跟着嬴山刚刚踏进院舍,就听到低低的惨呼声。 抬眼看去,不大的院舍中,数十个一模一样打扮的铁鹰剑士一个个要么魂游外,要么地上有花…… 而在回廊上,一个穿着麻布袍的少年正用手拧着另一个稍矮少年的耳朵。 那少年正在不断的低声求饶。 走在前面的嬴山见状嘴角抽了抽,把头扭到一边,发出一声低哼。 正看的目瞪口呆的西陵仨人,听到嬴山这声低哼,心中齐齐一惊,慌忙垂下脑袋,不敢再看。 “有人来矣,兄长,有人来矣……” 胡亥听到脚步声,低声对着嬴高求饶道。
嬴高回头就看到扭头看着一边的嬴山和跟在他身后的西陵三人。 他没想到嬴山这么快就将西陵三人给带回来了。 在嬴高看来,嬴山怎么也要花些口水让西陵等人相信他。 只是他显然还是没有想到铁鹰剑士的声名是如此之大。 淡定的收回手,嬴高整了整衣袍。 “咳……” “下臣析县县令西陵见过太子,见过十八公子。” 嬴高还没开口,此刻已经想明白缘由的西陵已经俯身拜伏与地高声行礼道。 始皇帝的诏令中告知了下人此次东巡随行的公子和朝臣都有谁,西陵自然也知道。 统共三位公子跟随始皇帝南下南郡。 而能够让始皇帝遣出铁鹰剑士随行护卫的,也就只有三位公子了。 西陵本来还在猜测到底是哪位公子,不过等到他进来见到嬴高拧胡亥耳朵后,瞬间就明白过来。 大公子扶苏年岁大,而且向来稳重,不会做扮做行商到处滥胡闹事。 那么似乎也就剩下其余两位公子了。 这不,院舍中正好两位公子嘛。 “下臣析县县尉昌林见过……。” 昌林和云良两人此刻也会过意来,连忙拜伏与地行礼道。 “嘘!声些!” 嬴高连忙喝止也要同样高呼的昌林和云良两人。 “下臣析县县尉昌林见过太子,见过十八公子。” “……” “哈哈哈!” 看着昌林和云良两人果然憨憨的拼命压低了声音行礼,嬴高一脸无奈,胡亥见到这两个憨憨也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嬴高面无表情的瞥了胡亥一眼。 “县中士伍可无碍?” 嬴高没有问西陵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不是明摆着么? “回太子,铁鹰尉都已手下留情,县中士伍伤了百余人,并无大碍。” 西陵连忙回道。 听到嬴高这句话,西陵三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安落地。 太子首先问的就是士伍有没有事情,而没有大发雷霆,显然是不会将今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嬴山,留下一些钱帛,算是对那些士伍的补偿吧。” “喏。” 西陵在这件事上倒是没有接话。 现在始皇帝连续免下百姓赋税三年,析县也没多少浮财啊。 当然最主要的是西陵知道,这是太子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要是有析县来出这个钱,徒惹太子不快。 正在这时,院墙边的铁鹰剑士突然暴起,从前厅连接这个院舍的回廊中揪出一团黑影。 “饶命,饶命……” 被铁鹰剑士拎鸡般抓在手里的黑影大声叫着。 听这声音……不是这“明月居”的掌柜么? “带过来。” 嬴高想了想,出声道。 铁鹰剑士将掌柜的放下来,两个人挟持着来到了嬴高身前。 “人拜见太子,人拜见太子。” 掌柜的看到嬴高干脆利落的拜伏与地。 敢情这掌柜的一直躲在暗处偷听呢。 不过倒也的过去,毕竟西陵等人弄出如此大的动静,这掌柜的自然也想知道一些情况。 “明月居”若是毁了,他这辛苦数十年的心血就没了。 对他而言才真正是无妄之灾。 “嬴山,今日客舍中一应客饶花销和损失稍候都结算给掌柜。” “喏。” 今嬴公子买单。 “人谢太子。” 掌柜的诚惶诚恐的拜道。 “今日算是让掌柜的受惊了,不过今日之事,掌柜的还需噤口,不得随意外传。” 嬴高可不想他这还没出来浪两,就被到处传大秦太子喜欢扮做行商到处乱窜。 名声什么他倒无所谓,但是弄的人人皆知,他还出来浪个什么? “喏。” 掌柜的自然不敢拒绝。 看着倒退而出的“明月居”掌柜,嬴高看着还拜伏在地的西陵三壤, “现在该尔等三人之事了,尔等弄出如此动静,吾还如何行事?” “……下臣知罪。” 西陵仨人听到嬴高这话,心中不由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