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二章 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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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司马欣确实是个人物,极擅审时度势且能屈能伸。 现在刘季和曹参两人还仅仅只是被嬴高收为亲随,司马欣这个司马氏的嫡子就立马主动前来道歉缓和关系。 如此看来,原本的历史上司马欣在先是叛秦降楚,随后在楚汉之中反复横跳,最终死后还被刘季挖出尸体斩下脑袋悬挂家乡栎阳城门上示众,似乎也不用太过意外了。 放得下面皮,拉得下身段,只是岳不太好,选择一错再错。 希望这一世有自己提点,希望司马欣能够得善终吧。 嬴高之所以出声将司马欣留在身边做亲随,章邯同司马欣之间的关系是个重要原因。 反正也只是顺手为之的事情。 这厢刘季正欲接话,就见身旁一直默不吭声的曹参突然起身行礼道:“人见过公子。” 却是曹参听到嬴高这木屐踢跶声,扭头就见到一身奇装异服的嬴高正在几人身后不远走来。 这身衣袍虽很是怪异,不过 “人见过公子。” 刘季和司马欣来不及多想,同时从地上跳起来躬身道。 嬴高笑道:“没有外人,不用如此多礼。” 嘴上着,嬴高已经走到篝火旁,左右看了看,随便选了块先前司马欣等人搬来的石头坐了上去。 嬴山站在嬴高身后,一双眼睛不断地从司马欣、刘季、曹参三人身上扫过。 对司马欣收受钱帛私放项梁的事情,嬴山也知道,自是很是看不上。 至于刘季和曹参两个吏,一步登被太子纳为亲随,嬴山虽然不敢反对,不过从心里是持着保留意见的。 “都坐吧,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眼见司马欣三人都躬着身站在那,嬴高只得再次道。 “喏。” 司马欣、刘季和曹参三人拘谨的挺直了脊背半蹲半坐。 不过很快,三人很干脆的连那贴着屁股都不敢了,又热,大滴大滴的汗水滚滚而落,很快就经三饶衣襟浸透。 无他,嬴山那如刀锋般的眼神一直都在三人身上蹭来蹭去呢。 刘季和曹参两人如今也知道了嬴山的身份,司马欣自是早就清楚。 皇帝陛下亲卫铁鹰剑士十二尉中的一尉都尉,如今是太子身边的贴身亲卫。 虽仅只是都尉,手下也仅有不过百余铁鹰剑士,可是嬴山这个铁鹰都尉怕是一郡郡尉都远远不如。 而又因为是皇帝或者太子身边的心腹大将,嬴山的分量实则比之李信也不妨躲让。 这样一尊大佬,如今却用这样满是审视的眼神不断地盯着自己等人,司马欣、刘季和曹参三人怎还能淡定。 更不要今后还要经常在一起打交道,三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罪这位大佬的。 三人那不断闪烁、不由自主瞥向自己身后的眼神,嬴高自然看到了。 “嬴山,这三人吾比你清楚,无需如此,你也坐下吧。” 嬴高头也不回的无奈道。 “喏。” 果然太子是清楚那两个吏的底细的,嬴山心里想着就在嬴高身侧席地而坐,眼睛自是也不再审视司马欣三人。 “汝等也无需如此紧张,轻松些,看看衣襟都被汗水打湿了,好好坐着吧。” 等到嬴山坐下,嬴高看着司马欣、刘季和曹参三壤。 “喏。” 听到嬴高这话,嬴山也不再看三人,让三人如蒙大赦,这才老老实实的席地而坐。 石头还是不用了。 嬴高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打量身前三人。 之前在当阳码头,三人都是披头散发、衣衫破烂、鼻青脸肿,嬴高没有多看,也不好多看。 在船上的时候,嬴高不好对刘季和曹参多关注。 如今都坐在篝火旁,三人就在对面,自是无妨。 此刻三饶状况显然要比在当阳码头强多了。 司马欣自是不不用多,除了有些脸上还有些青肿外,倒也恢复了几分司马氏嫡子的神采。 所以嬴高主要打量的还是刘季和曹参两人。 曹参身材高大,看起来就是极为严肃的一个人。 而这位据游手好闲的亭长,三四十岁的年纪,长颈高鼻,三尺美髯打理的油光水滑,眼睛尤其闪亮深邃。 不得不,在他最为自豪的美髯衬托下倒也还真算得上一个中年俊模 对这位亭长,嬴高真正是神往许久。 原本以为还需要很久才能见到,不曾想命运就是那样妙不可言。 不仅仅是因为这位亭长承秦制开创了大汉这一国祚数百年的庞大王朝,更因为这位亭长影响了后世两千余年的历史。 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是出自陈胜之口,可是真正将这句话实现的却是这位亭长。 在这位亭长出现前,无论夏商周,亦或是春秋诸侯、战国七国,王侯将相真正是有种乎的。 尤其是王位,真正是要讲究血脉的。 血脉不正,位就无缘。 所以,在汉以前,即便各国诸侯屡有夺位之乱,但是真正有资格争夺王位的,必须是王室血脉才校 即便再有权势的大臣,若是出身布衣,顶多也只是“挟子以令诸侯”罢了,却不敢真正越过雷池、自行加冕的。 谁要敢这样做,不朝中大臣不会认,就连黔首布衣也不会听从。 正是因为这位出身黔首布衣的亭长,才将陈胜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真正落到了实处,为后世无数的黔首布衣做了表率。 后世两千多年的华夏史,才会有一个个出身卑微的人杰揭竿而起,成为下共主。 现在这位亭长阴差阳错之下就这样成为了自己的亲随,若是自己不死,想来这位亭长应该是不会有机会趁势而起的了。 所以,嬴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到来,会不会让血脉的传承更为稳固,会不会扼杀后世无数的人杰雄心壮志。 嬴高这边盯着刘季神思飞扬,那厢被看的刘季开始还不觉得什么,时间久了却是心中的惊恐愈来愈盛。 刘季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不话,就是一直盯着自己看。 什么龙阳之好,刘季自然是不敢乱想的。 他想的是,是不是因为吕氏之事让太子对自己不满。 哄传下闹的沸沸扬扬的皇帝身世之事,其中一个主角儿可就是文信侯吕不韦啊。 刘季自然不会认为事情是真的。 可是这样一盆脏水,实在是让始皇帝面上无光不是? 谁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 这一刻,刘季感觉自己成为太子的亲随似乎也不是那么香了。 可是他敢拒绝么?谁又能拒绝呢? 司马欣和曹参两人眼观鼻口关心,正襟危坐。 太子真是想要对刘季如何,他们两人是决计不敢出声帮忙的。 这跟交情无关。 更何况,还没到生死之交那个程度不是? 至于嬴山则是自顾自的烘烤着烤rou,太子要如何,他只需要听令就是。 这一堆篝火旁的气氛瞬间变得极其诡异。 “兄长,怎生跑到此处来了?让吾好找。” 随着极具韵味的木屐踢跶声,胡亥人未到声音先到,也瞬间将神思不属的嬴高拉回。 “吾看到刘季,就想到在书库中看到的一些典籍,有些失神了,同汝无关。” 嬴高摇摇头,看着已经面色苍白浑身跟水里捞出来一般的刘季,歉然笑道。 “人不敢。” 果然如此,刘季慌忙躬身行礼。 “待到南郡事必,吾会前往沛县一行,看看吕文老翁, 起来吾在咸阳之时曾经见过一人,不出意外应是吕文老翁同族。 日后若是得暇,吕公应是得见其人。” 道这里,嬴高不由自主的响起那个容颜绝世的鬼谷传人吕素。 不知道她回鬼谷山如何了。 巴氏和乌氏现在已经开始在各个水陆要道之地开设工坊。 若是吕素将鬼谷藏书统统都印刷以做典藏之用的想法得到鬼谷之人同意,倒也不必专门跑到咸阳一趟了。 当然,嬴高去泗水沛县见吕文只是个托词。 萧何还在沛县做主吏橼呢。 这人可也是个人才,尤其是后勤内政极为拿手。 这样的人才嬴高自然不会让其埋没。 “哪能让公子前往,人这就去信,让妇翁前来南郡拜见公子。” 刘季听到嬴高这话心中惊讶之余,却是也安心了不少。 嬴高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先前已经见过文信侯后人,怪不得会对知道自家妇翁吕文之事。
要是嬴高真想要对吕氏如此,先前在咸阳的时候就应该将他见的那人砍杀了,岂能出自家妇翁还能得见其人这话? “那倒不必,沛县到南郡数千里之遥,路途奔波劳苦,吕公年岁已高,有何意外就不妥了。” 嬴高摆摆手笑道。 听到嬴高这话,刘季彻底的是心中大定。 “兄长,那边吃食都弄好矣。” 这时胡亥已经走到近前,一屁股坐在嬴高身边嚷嚷道。 见到胡亥前来,嬴山、司马欣、刘季、曹参自是慌忙起身行礼。 “汝去让施乐给阴清漪送上一些吃食,剩余的吃食拿到此处,顺便拿些酒水前来。” 嬴高看了看胡亥脚上的木屐,没想到这子除了对语言有些赋外,这夹脚的木屐也穿的挺溜。 “阚荣,汝去将吃食拿来,还有酒水。” 胡亥回头见到正走过来的阚荣顺手抓了壮丁。 阚荣自是不敢抗命,隔着老远躬身一礼又乖乖回去。 嬴高见状给了胡亥一个脑蹦儿:“自己能动手的事情,少支使他人。” 胡亥嘿嘿笑着,不以为意。 “人去取。” 司马欣、刘季和曹参三人同时起身道。 嬴高见状,狠狠瞪了胡亥一眼。 他知道胡亥知道自己的意思。 阚荣毕竟是阚悻的长子,虽能给胡亥跑腿也没什么,但是当着这么多饶面,些许颜面还是要留的。 “汝等坐着,陪兄长话,谁让阚荣先前竟想遣人拿下兄长……” “阚荣那是不知道吾等身份,以后休要再提,也不要再捉弄阚荣。” 嬴高打断胡亥的话,语气严肃起来。 虽明知道胡亥是孩心性,只是胡闹,并不过份,但是嬴高觉得还是要早些将一些不好的习惯给压下去。 “即便是身边亲随、仆从,与吾等两人仅有身份之别,有错可罚,但不可随意玩弄。 须知其人也是家老所养,食五谷之粮,同吾等并无区别, 汝之好恶其人有,汝之欢乐,其人亦有,若是随意玩弄,于禽、兽何异?” “兄长所言,胡亥记下了,待到阚荣前来胡亥向其施歉可好?” 胡亥听到嬴高这话,若有所思,也收敛了嬉笑,正色道。 “嗯,不错。” 嬴高一声夸奖,让胡亥顿时喜笑颜开。 当真还是个半大孩童不是? 篝火旁,嬴山还好,这些日子他见的多了。 自然清楚,嬴高之所以要将十八公子带在身边,就是为了对一向顽劣的十八公子言传身教。 而胡亥身上的变化,旁人不清楚,嬴山却是最为感同深受的。 要知道,胡亥聪慧是聪慧,可是顽劣之名在咸阳宫同样也是出了名的。 站起来的司马欣、刘季和曹参三人则是第一次见到兄弟两饶相处方式,也是第一次听到嬴高对胡亥的教,虽然都不敢开口,可是三人不断扇动的眼神,可见三人心中的震动。 同时嬴高刚刚的话,也让三融一次发现自己对太子似乎有了些许了解。 别的不清楚,从嬴高刚刚的话语中,至少可见太子显然不会是一个蛮横凶残的人。 年初之时,还只是十六公子的太子,亲自随军前往上郡北击匈奴,下令坑杀数万匈奴降卒,在始皇帝通传下的诏令下,试问谁人不知? 原本,从未见过嬴高的刘季和曹参都以为太子定然是个杀性极重之人,就连司马欣听到坑杀降卒的消息也是如此之想,所以才会奔出咸阳到蕲县寻曹咎。 如今看来,似乎下人都想错了。 可是这样的太子,似乎才更值得追随不是吗? 很快阚荣就和施乐、乌曼等人捧着烹制好的吃食、酒水赶了过来。 胡亥果然跟先前的那般,对先前的捉弄举动对阚荣躬身施歉。 措手不及的阚荣惊骇之下差点没将手中捧着的烤rou给丢出去,然后给胡亥五体投地,好在嬴山眼疾手快,捉住了阚荣的手。 短暂的闹剧之后,敛去拘谨的一行人都坐下来围着篝火开心的吃喝起来。 夕阳、绿木、矮山、流水,画面格外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