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的发现与遇见

    「这世界上，不只存在超能力这一种异能之力。」

    兰基的话许久回荡在脑海中，他坐在座位上神情离散。

    “是这样的吗……星座占卜原来不是什么故弄玄虚的骗人把戏，也就是说「不存在」的法则实际上存在吗？”东井自言自语道。

    下午有能力开发课程的暑修补习，因此他在刚刚走出兰基的住所后就直奔去了学校。这会儿，他正看着老师黑板上写着的AIM力场理论以及个人现实的定义，上课的内容完全没有听进耳里——不过他早就将超能力的所有理论知识都倒背如流了，所以这小小的一节课真的不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提升。

    “唉，要是理论考试和能力考试一样重要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一边输入有关超能力的知识，一边还想着和超能力完全不同的一种东西了。真是高兴过早了，上条那家伙才是看破红尘了啊……”

    某高中这座平平无奇的学校里，却给人一种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的感觉。拥有着「幻想杀手」的上条当麻，以及三十多岁却长得像个小萝莉的月咏小萌老师，这些无疑都是使这里成为流传着数不尽的都市传说的学生圣地。至少在东井看来，这里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出校门时，他看见手上缠着绷带的田中老师一脸懊恼地坐在保安亭门槛前的矮石阶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于是走上前去招手问道呢：“大叔，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哦，东井啊。没什么，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去打球啊？”

    东井稍微咳嗽了几声，掩饰住了他的紧张：“哦，暑假了，想着多学习会儿嘛。”

    所谓的打球，指的是他每次放学后都会遇见一个看起来很潮流的人，那是八神等待着向他口头报告集团中的要事，而在别人眼里就像是一个打扮不合规的学生和另一个一模一样只不过还在校规容忍程度内的不良青年结队要去找谁干架一样。东井自然是知道避人耳目的重要性，所以他就编了个打篮球的借口，至少不会有谁起疑心。他也不好和别人说自己是干“那方面”的事情的人，毕竟武装无能力集团在学园都市的一般学生看来就是一群依靠蛮力无理取闹的混混们。不过，既然自己干的事情是正义的，他也不怕遭报应了。

    “那你小心点，这几天好像有能力者在街上乱放技能，还把路人打了个半死。”

    “我知道啦，您也别给自己找麻烦了，今天出了那么大的茬子，校方的脸色可是难看的很哦。不知道是谁把校外人员放进了学校，明明对方的行径都那么可疑了，咋就不知道拦一下呢？”

    “我可去你的吧！”

    ……

    揉着快要痉挛的胃，他饿得有些两眼发黑了。从早上起他就没吃饭，先是上条当麻着急着暑修害得自己也匆忙赶到了学校，结果发现上午不用上课；接着，和桐生的“大战”让他精疲力尽；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全部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和八神交代集团任务和与兰基了解结社的事情。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如果天上掉下来一头猪，他大概率会直接把它啃得只剩骨头了吧。

    “那边那位哥哥！请等一下。”

    这时，一个柔软的几乎要融化人心的可爱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扭头一看，是一名个子很矮却长得分外俊俏的小女孩，头发是黑色的，和她的发色很像。

    她的身上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形似女仆装却没有明显的花边与裙撑，倒不如说是哥特风的萝莉装；身高看上去大概有一米二左右，脚底的黑皮鞋上点缀着两朵白色的蝴蝶结。

    东井一脸疑惑，会是谁把这么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小孩子随意丢弃在大街上，还没有人注意到她。看上去，她已经犹豫了很久了，直到自己路过才鼓起勇气向他求助。

    这时已经是黄昏，人影散乱之时，也是学园都市里危机四起的时候。

    他半蹲了下去，插在口袋里的手自然地搭在了膝盖上：“想要找陌生人借手机打电话吗？”

    她摇了摇头，东井又皱着眉头问道：“那你是想让我帮你找风纪委员？不好意思了，如果记得号码的话还好办，我现在可没那个功夫陪你去麻烦人家。”

    她张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将手指放在嘴里咬着，抬起一头秀美的柔发问道：“哥哥要去干嘛？”

    “干嘛？！……我已经前胸贴后背了好吗。再说了我干嘛关你这个小鬼什么事儿？”

    “哥哥……你是要去吃东西吗？能不能带我一起……我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她皱着眉头好奇问道。

    他愣住了。

    突然，一道电光飞一般地朝两人飞来，东井一惊，迅速抱住了那孩子。

    噼里啪啦，她被遮挡在了东井高大的身躯下。

    两人都闭紧了眼睛，但是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是什么！！”她大声问道。

    他回头望了一眼后擦了擦汗说道：“没事，好在有人替我们挡住了。”

    那人便是上条当麻。他黑着脸站在御坂美琴面前，伸出的右手再一次替他身后的人们挡下了可怖的电流。

    东井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了一句“我们走”，然后牵着她离开了慌乱失措的人群。

    到了一处电话亭中，两人终于喘着气停了下来。

    “哥哥……刚才太帅了！”那双纯洁无瑕的眼睛向自己投来了仰慕无比的目光。

    东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那头赤红色的碎发，急忙红着脸咳嗽说道：“现在先想想你这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的事吧！”

    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回复说了解这孩子的事儿，其中包括罗汉柏园、丢失儿童招领处等等。这让他很是头疼。

    扭头看了看她的脸，东井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不知道曾在哪里见过。

    “我说，你喜欢甜点吗？”

    “真的吗……！”她露出兴奋至极的表情。东井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随即走出了电话亭。

    19:19，Joseph‘s餐厅内部。

    他无力地将脑袋用两条手臂支撑于桌面上，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了。那位小女孩倒是十分兴高采烈的样子，吊悬于空中的纤细短腿左一摇右一晃着。

    “晚上好，来份咖啡如何？”

    服务员小jiejie热情洋溢地问道，那女孩同样眨巴着眼睛看向东井。而他却没有回话，甚至连反应都没有一点，仍然望着女孩的头发。过了许久，他只是从兜里掏出了一团纸钞，交给了服务员。他把那皱巴巴的纸放在了她的上衣兜里，然后起身走向了餐厅厕所。

    “长的好帅啊，不过怎么莫名地讨厌呢？”

    “哥哥是很帅，但是有点不擅长装酷。不过他也的确很厉害，刚刚还救走了危险中的我呢！”她一脸骄傲的笑容。

    “那样啊，不如也让他多笑笑吧。女孩子喜欢温柔的男生呢。”

    小女孩看着小jiejie的眼睛，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很快，小jiejie为女孩端上了一盘热乎乎的米饭和rou酱。她小口小口地吞着，不一会儿就因为太烫而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这样子，却不大像很久没吃过东西。看上去她还有些不爱rou酱拌饭，把那盘子推开一边，嘟着嘴巴等着东井回来。

    忽然，正门走进了一群女子。

    “你看，今天这里的人果然很多呢，要不我们还是去那家……哎呀！”

    一名金发少女的脑袋被重重地打了一下。

    “芙兰达最好还是不要惹事生非了，毕竟大家都很饿啊。”另一位短发少女神情呆滞道。

    “咦，那边那位……是不是有点眼熟？”茶色短发罩着卫衣帽的女孩注意到了什么。

    “……芙兰达，我现在心情很不爽……接下来不要让我再听到一句多余的废话，否则以后再也没有青花鱼罐头了。”

    “呜呜，好疼……什么！？等等，有话好商量啊，麦野！”

    这时，好像是四人首领的一人忽然趔趄了一下子，她旁边的短发女子连忙扶了一把：“没事吧，麦野？”

    “谢谢你，泷壶，不过接下来就不需用你们插手了……”

    “咦？”她看到了眼前从洗手间里出来的男生。

    东井走到座位还没坐下，就看见了那盘吸引人的盖浇饭，疑惑地问她道：“不喜欢吃吗？”

    她摇了摇头，仍然嘟着娇嫩的小嘴。

    东井终于发现了，他一直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嗯……”她忧虑地低下了头，两只手指头不住地互相戳着彼此。

    “别担心，我只是确认一件事情。”东井轻轻安抚道。

    “……柚璃子（Yuriko）。”

    “咦？百合子（Yuriko)？你是百合花的孩子吗？”

    “不是，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叫什么名字，不过他们都叫我柚璃，不过mama会叫我柚璃子。所以我以为我的真名就是柚璃子了。”

    “你知道你的姓氏吗？”

    “什么？”

    “哦，我需要知道你的全名，这样才能找到你母亲。”

    “姓氏啊……好像叫铃羽，又好像叫铃叶……但好像都不对……”

    “铃羽，铃叶……哦，你应该是铃鹿吧，毕竟那里是个挺有名的城市。”东井一下子有了头绪，拍手说道。

    少女也高兴地点了点头，不过接下来才是东井最想问的问题。

    “……你听说过……哦不，你认识藤原由奈吗？”

    东井愣住了。好像花朵凋零落下一般，他看见了不寻常的表情。

    那刹那，她的两眼不再灵动活泼，一双黑色的眼睛无异于为光亮照射的猫科动物瞳孔，在瞬间集成了一束。那一张无邪的脸这一刻也只有数不尽的愁然委屈，在灯光下照得不显全貌。

    女孩哽咽着说道：“我是出来找由奈jiejie和无须jiejie的的，还有我的母亲……她说要来看由奈jiejie。可是，她说不能让我出来，不然jiejie看了会不高兴的。”

    “……那么说来，你是偷跑出来的？没有告诉她？”

    东井盯着她，她点了点头。

    “mama说藤原jiejie生病了，必须在医院里睡觉，所以不能看我。可是……我觉得她肯定很想见我一面的——”

    “所以你才跑出来找她？真是的……”东井无奈地拍了拍额头，闭上双眼默默说道。

    她突然将目光转移到他身后，喃喃说道：“哥哥，那是谁啊？”

    东井睁开双眼，脑袋瞥向一旁的窗户：夕阳正在西下，橘红色的晚霞和火烧云交相辉映，宛如壮美的画卷。远处的高楼大厦高耸插天，飞艇在翱翔，风车在旋转。学生们从这边走向那边，同时从那边走向这边，车子们也是如此。在这里与外界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上面却映射出一个不善的身影。东井慢条斯理地将餐勺拿起舀了一口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呵呵，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啊！”

    身后传来声音，来者是一名高挑且身材姣好的女子高中生，茶色长发，穿着高跟鞋。

    “麦野沉利——几近疯狂的女人……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再来麻烦我？”

    东井看了一眼餐盘里的饭，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女孩，语气平缓地说道。随后，他转过去望了望她，甚至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只是扭头过去留下轻蔑的一瞥。

    “少废话，现在的我已经比以前强大了。如果再来一次战斗便可以洗刷旧耻了，你不会是怕了吧？”

    面对麦野那挑衅且傲慢无比的眼神，东井没有说任何语言，反而扭过头去继续用勺子挖了一团rou酱覆盖着的饭。

    “竟敢无视我……”

    “麦野，不要发火啊！”茶发女生小声地说了一句。

    “对啊，况且上次的确是你输给了他啊！”芙兰达这句话彻底惹毛了她。

    脸上的表情扭曲到恐怖的地步，高温而又耀眼的射线在她身后即将迸发而出。

    “等等！”一个声音打断了暴怒而失去理智的她。

    “唉，我说啊，你打人的时候看准点啊！”是泷壶拉住了她的肩膀，同时指向东井对面的女孩。

    而这面，麦野也发现了自己的鲁莽，以及那位害怕得快哭出来的女孩。

    “东井哥哥……！”

    “喂，你们在干什么啊！”店主走出来有点恼火地说道，“这样会给别的客人带来困扰的，那边乱用能力的同学。”

    芙兰达顿时感到一阵后背发毛，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但庆幸的是麦野并没有要冲她发飙的势态，也没有继续狂躁下去，只是嘁了一声就走出了店门。

    “那家伙，也会为小孩子的眼泪动情啊。”茶发女生自言自语道。

    ……

    东井推开了沉重的大门，里面只是一片虚无的空旷。

    早些时间让那位名为铃鹿柚璃子的孩子回去了，毕竟自己不能把她带在身边，她也需要回到那位母亲身边去。现在，他独自站在这里——原本是混凝土结构的现代大楼，内部却神似外国古旧的城堡，有两个世界一般的感觉。

    走进屋子，他倒吸了一口气。

    满屋子都是大大小小的稀奇古怪玩意儿，有的散发着幽蓝与深紫的光芒，有的还会自己驱动自己，比如一个绕着太阳转的八大行星微缩机械模型，一个在桌上跳舞的木头小人，还有许多东井喊不出名字的占卜用具。

    “那么说来，这里就像真正的魔法屋子，魔法也许是真实存在的。”他仿佛走进了书籍堆成的幻想城市，到处是用学识与文字建成的塔寺，踱步其中，不失一种乘坐火车穿行仙境的美，以及遨游于外层空间的神秘感。

    “斯塔德先生就一个人住在这里，真是把生活打扮得精巧啊。不过那些东西也有灵魂啊，就像知心的朋友作为自己的邻里一般，所以他才不会寂寞吗？”

    “你把我的世界想成什么样子了！”

    东井转过身去，房间右方的楼梯上走下一位端着发出金黄色光焰的蜡烛的老学者，左眼上架着一片金属制单框眼镜。

    “这些东西不是简单的有灵魂的玩物，我也不是为了装饰才把它们摆放在哪里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营造神圣的氛围感，这样才能实现占卜的最佳条件。”

    “抱歉打扰您休息了，不过您有一封来信，如果您就是那位斯塔德先生的话。”

    东井刚想拿出那封信，对方却笑着说了一句：“不用了！是兰基吧，他又要拜托我帮他做事了？”

    “的确，他还说过我的命运会因此改变。”东井半信半疑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

    “哈哈，那么说来他真把你当成宝贝啦。”老者稍微往他左边的书架靠了靠。

    东井咽了口口水，颤抖着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您的背后有个鬼影。”

    “什么？你说我的背后？哦天呐，你真该好好见见彼得。”

    老者将那藏匿于黑暗中灵魂释放了出来。东井彻底被吓傻了，他从未见过像这样的东西：全身漆黑，没有四肢，漂浮在空中，身上还有扫帚一样的毛发，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状，仿佛向他微笑着。

    “如你所见，彼得是个鬼魂，但他是善良的鬼魂。我们人类也许叫它们怪物，但这些只在小说故事中为人们所知者是真实存在的。就好比超能力是真的，流淌在世间隐秘的力量也是真的。少年啊，走过来靠近点儿，我为你做件事儿。”

    东井没有说话，表情也变得僵硬，但他没有因害怕那怪异的生物停滞不前。相反，他证实了他的观点是正确的——这个世界上，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而这些东西现在就一并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是，自己却又只相信超能力而没想象过它们的存在。他原以为星座节目与占卜学家的后面藏着一个会写故事会讲华丽话语的天文学家，然而如今的一切已经不复以往了。

    “好吧，我的确应该听他们的话，冥土追魂。”东井走向了斯塔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