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凤鸣紫宸
汴京城分外城、内城、皇城三重，外城周围四十余里，是开国皇帝赵匡胤定都汴京后，在后周旧京城的基础上扩建的；内城即后周旧京城，周围二十余里，城内极度繁华，是商贩、居民、官署、寺观等集中区；皇城周围五里，仿照洛阳紫薇城而建，规模雄伟壮丽。因其地处黄淮之间，又有汴河、惠民河、广济河、金水河四条河流贯穿其中，漕运便利！ 大宋初期，为恢复前朝旧制，同时也是为了方便治理都城，把整个内城分为46坊！ 坊者方也，方者正也！坊呈方形，外围以墙，住户墙内开门，早晚定时开启。无奈大宋人口繁荣，商业发达，街道两旁商贩不绝，勾栏瓦肆，夜夜歌舞，行人络绎不绝，通宵达旦，封闭式的里坊制度名存实亡。 赵婉灵居住的节度府就位于兴宁坊内，同样住在兴宁坊内的还有赵婉灵的小舅，赵匡胤最小的弟弟，魏王赵廷美，以及他的怨种儿子赵刈楚！ 三年前赵刈楚嘴贱，不知从哪听到了市井间讨论赵婉灵的童谣，然后在赵婉灵面前高唱《关于投胎是门手艺》！ 赵刈楚无限嚣张，唱完后指着赵婉灵骂道：“同样是纨绔子弟，京城中我排第一，赵元佐排第二，黄毛丫头你还不入流！” 当然，赵刈楚的下场我们也知道了，被赵婉灵一拳打到吐血，旁边的赵元佐都吓尿了，哭着跑回了晋王府。 赵刈楚在床上躺了半年后就学聪明了，每次出门都要避开赵婉灵，实在避不开就摆出一个自以为灿烂的笑脸，谄媚道：“婉灵姐，这么巧啊······”实际上赵刈楚比赵婉灵大了三岁！ 好巧不巧，魏王赵廷美带着赵刈楚刚出门，就看到了对门赵婉灵蹦蹦跳跳走出节度府，后面跟着燕国长公主。赵刈楚本来打死都不愿去紫宸殿给赵婉灵贺生的，奈何赵廷美非要带着他出门。 赵婉灵朝着那个胆小鬼一挑眉，赵刈楚瞬间面无血色：“婉灵姐，早啊，祝婉灵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赵婉灵大步走向赵刈楚，伸手道：“我的礼物呢？” “有！有！有！”赵刈楚赶忙从袖中掏出一玉质长条匣子递给赵婉灵，“婉灵姐，这可是我爹花重金求来的。” 赵婉灵伸手接过玉匣：“算你小子识相！” 两位大人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语，长公主以手扶额，魏王赵廷美嘴角直抽搐。 赵廷美最先开口缓解尴尬的气氛：“姐，你身体好些没有？” 长公主笑道：“近两月来咳嗽少些了，谢谢廷美送来的雪莲。” 赵廷美连连摆手：“我们四姐弟中，大哥和二哥为国事cao劳，无暇管我，jiejie照顾我最多，我也跟jiejie最亲近，些许小事，不必言谢，倒是jiejie的病，让我很是担心。” 兴宁坊距离皇宫最近，四人便提议步行前往紫宸殿！赵婉灵和赵刈楚走在最前面，长公主和魏王则在正中间，后面远远跟着一群侍卫。 长公主继续问道：“廷美，那玉匣中是何物？” 赵廷美满是感叹：“两只青蚨！去年南下扬州偶得，《搜神记》云：青蚨形体似蝉，比蝉稍大一分，母子不离，取母血与子血分别涂在钱币上，钱币会自动飞回。若是落在寻常人手中，只是两只赚取钱财的俗物而已。但是青蚨血还有另一功效，武夫每月取母子血各一滴含于口中，功力第一月上涨一倍，第二月上涨九分，如此递减，一年后彻底失效！我也没有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奇物！” 长公主听闻后便要唤回婉灵，让其归还玉匣。 弟弟见状笑着出声阻止：“刈楚资质愚钝，皇兄武学登峰造极，说是当世第一人也不为过，三姐应该还记得，最初皇兄拳法臻于化境，便把亲子赵德昭、我家刈楚、二哥家元佐、以及你家的处恭和婉灵叫到宫中，为这五个孩子传授拳法，结果呢？我家这混账东西坚持三天就躺在地上装死，二哥家的元佐坚持了七天，德昭将来要继承大统，努力坚持了十四天，最后只剩下三姐家的两个麒麟儿坚持了一个月，哈哈哈！” 长公主听到此处掩嘴而笑：“刈楚知分寸，懂进退，心思灵巧，将来自会有大作为。” 赵廷美继续说道：“当时两个孩子都练出了拳罡，一寸之内可裂石。皇兄大喜，于是让两个孩子比试一场，我们都在场看着，婉灵一拳便把处恭击退十步，惹得满堂皆惊。现在高处恭已经是天下三大天才之首，武功一日千里。再回首，原来是哥哥哄meimei开心，特意让着meimei！婉灵近年来常伴皇兄身边，虽说娇惯了些，可见到我，还是会叫声小舅的，婉灵天性好动，又喜欢练武，今天又是婉灵的册封大典，所以这两只青蚨送给她最合适不过。” 长公主还想推辞，赵廷美突然压低声音，对长公主说道：“三姐，你多久没见婉灵出手了，万一当初哥哥高处恭并没有让着meimei赵婉灵呢？” 长公主闻言悚然！抬头看着前面嬉闹中的赵婉灵，轻声呢喃：“可婉灵毕竟是女子啊，皇兄到底想干什么？这江山，哪有让女子扛的道理！” 紫宸殿内，众宾团座！ 北宋官制：三品以上穿紫色官府，腰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穿红色官府，腰佩银鱼袋；七品衣绿，九品衣青，无鱼袋。获得这些赏赐的自然都是朝中重臣，十分荣耀。因此，好事者把金鱼带紫色衣称为“金紫”，银鱼袋红色衣称为“银绯”，至于亲王，则穿蟒袍，带紫金冠，佩玉鱼袋！ 放眼望去，殿内大臣尽衣紫，以金丝绣成的鲤鱼袋在腰间熠熠生辉！ 端坐东边首席的是晋王赵光义，大太监王绩恩俯首与赵光义热络地交谈着，赵光义旁边坐着一个五岁孩童，孩童名叫赵元侃，是赵光义的第三个孩子，因喜爱打仗，深受皇帝赵匡胤喜爱，在得到弟弟赵光义的认可后，赵匡胤便把赵元侃养在宫中。 赵元侃见父亲正在说话，便起身跑到殿中央的巨石前，和一班大臣好奇地围着红布看个不停，心想婉灵姐怎么还不来，自己可是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不多时，赵匡胤携手皇后走进紫宸殿，身后跟着大皇子赵德昭、二皇子赵德芳，以及一位不饰官服，身穿浅青儒袍的中年男子。 赵匡胤免去众臣礼节，环顾四周，来到高怀德身前，朗声笑道：“宋州无事，怀德今年便不用回去了，留在京师好好享清福。” 殿内众人闻言顿时安静下来，神色各异。 高怀德身高七尺，魁梧高大，闻言抱拳行礼道：“宋州乃大宋龙兴之地，不可无人镇守，陛下切莫愚弄臣下！” 赵匡胤见高怀德表情严肃，又是哈哈大笑：“婉灵今天便加封公主，想必以后越发无法无天，也只有怀德你能管教她了，朕可不行！再者，美容近来多疾，时常跟朕提及你，你这个作丈夫的，也该多陪陪她们母女了！” 赵匡胤说完便看向高怀德身边的高处恭：“处恭，你想不想多陪陪母亲？朕昨日悟得一法，明日传你。” 高处恭激动地看向赵匡胤：“想”。高处恭今年十五岁，棱角分明，眉清目秀，身材修长。 “哥哥，舅舅骗你的，他昨天拉着我在延福宫钓了一天的鱼，啥也没钓到。哼！” 高怀德脸色铁青，转身对着殿门口的赵婉灵怒道：“不可对官家不敬！” 赵婉灵努努嘴，当做没听到！ 赵匡胤连连摆手：“无妨无妨，朕习惯了。” 赵光义依旧和王绩恩聊天，对今天登场的主角视若无睹。 跟赵婉灵站在一起的赵刈楚心悦诚服：“京城第一纨绔非你莫属！” 赵元侃连忙小跑到赵婉灵身边，稚嫩的声音传遍大殿：“婉灵姐，我准备了一份超级大礼给你，嘿嘿！” 赵元侃的童真缓解了殿内尴尬地氛围。众人哈哈大笑。 册封典礼开始！ 赵匡胤和宋皇后端坐高台。 次台东侧设一席，燕国长公主赵美容与赵婉灵并排而坐！ 底部东西各设五席。 东向首席晋王赵光义携三子赵元侃； 东向次席魏王赵廷美携嫡子赵刈楚； 东向三席平章事赵普； 东向四席大皇子赵德昭； 东向末席二皇子赵德芳； 西向首席归德军节度使高怀德携子高处恭； 西向次席太子太师王溥； 西向三席忠武军节度使王审琦； 西向四席宣徽南院使曹彬； 西向末席青衫儒者。 内侍都知王绩恩宣读诏书： 资尔赵婉灵，天资清懿，性与贤明。能修《关雎》之德，克奉壶教之礼。宜登显秩，以表令仪。是用封尔为长乐公主，赐之金册。徽章载茂，永绥后禄。钦哉！ 赵婉灵双手接过金册，清越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回响：“谢陛下隆恩！婉灵无才无德，今后定当明礼慎独，不负天恩！” 赵匡胤调侃道：“长乐公主，起身吧！” 殿内群臣齐贺! 赵婉灵起身回望:呵，一屋子的仇家！ 觥筹交错间，赵婉灵率先指出殿中央的大红罗缎，众臣子也是十分好奇，纷纷请求赵匡胤揭开宝物的面纱，而赵匡胤却说，今天是婉灵的生日，应该由婉灵来揭开。 于是，赵婉灵走向殿中央，右手揪起红布一角，用力扬起大红罗缎。 殿内霎时赤霞四溢，通体赤红的巨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巨石正面天然的纹理汇聚成“长乐”两个大字！ 原来前去辽国云中县寻宝的那位将军早就发现了巨石内蕴瑰宝，乡野村夫不识货，只花了百两黄金便买了下来，大太监王绩恩再请顶级工匠磨去粗糙的石皮。 众人看直了眼，惊叹声此起彼伏！ “天蕴奇珍啊，世间尽有如此瑰宝！” 赵婉灵现在只觉得头晕目眩，幸福来得太突然，毫无疑问，她一眼就爱上了这块宝物！ 此时的赵婉灵一反常态，并没有欢呼雀跃，脸蛋红扑扑的，轻声对赵匡胤说道：“谢谢舅舅！” 赵匡胤指着身旁的王绩恩笑道：“谢王都知吧！王都知为了这块瑰宝不远险阻，跋涉千里！” 内侍都知王绩恩连忙躬身笑道：“公主生辰，天降瑰宝，大宋长乐，公主长乐！” 赵婉灵小手一挥：“看在你辛苦寻找长乐石的份上，本公主就放你一马，以后守好自己的本分，别瞎管闲事！” 王绩恩连声附和：“公主大量，公主大量。” 不安分的赵婉灵便开始一一讨要礼物。 “晋王舅舅，打算送侄女什么礼物呢？魏王舅舅可是送了婉灵两只世间难寻的青蚨哦！”赵婉灵还想继续刁难，便瞥见母亲嘴型微动，想起了出发前和母亲的约定，刚想作罢，晋王赵光义展颜一笑：“此物想必不会比青蚨差！” 赵光义一边打开檀木匣子，一边介绍道：“秦始皇有一方镜，能照见心胆。照jian邪之人，必使其心张胆开，痛苦欲裂；照邪魔外道、魑魅魍魉，必使其魂飞魄散。总而言之，凡持此镜者，诸邪避退！” 青铜镜呈方形，质地古朴，铜镜背面篆书“照胆”二字。 “本王常持此镜护身，如今把这方镜赠与婉灵，希望婉灵百事无忧，天佑神眷！” 宰相赵普直夸晋王高义，颇有长者风范。赵婉灵便来到赵普面前：“老头，你又什么礼物送给我？” “吾常自诩半部《论语》治天下，读圣贤书，可明理长智。老臣家境清贫，出手没有两位王爷大方，只好手抄《孟子》一卷，望你能潜心研读，去却陋习。” 赵普说到《孟子》的时候，坐在末席的青衫儒者轻挑眉角，微微一笑。 “知道了，我会好好读的！”赵婉灵撇嘴道。 然后她就来到青衫儒者面前，伸手道：“喂，新来的，我的礼物呢？” 高台之上传来赵匡胤威严的声音：“婉灵，不得无礼，姬先生是朕的朋友！” “哦，姬先生你好，我的礼物呢？” 赵匡胤、赵美容、高怀德同时扶额。 青衫儒者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玦，声音平和：“长乐公主天资聪颖，将来或有可能立于仙道之上！” “哦！谢谢姬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