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铁板鱿鱼

    周二起了个大早。今天要去参加3个面试，孙轶民很忙碌。

    走出房间，空气中传来一丝熟悉的烟草味，才发现柳荣华已经在客厅中，此时正对着客厅中的一面全身妆容镜，精心的摆弄着发型。

    “老板不是不用这么早上班的吗？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孙轶民好奇的问。

    “今天要见月儿，一大早醒来就睡不着了，干脆就起来了。”柳荣华一边忙活一边回答。

    孙轶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柳荣华的大日子。

    他懒洋洋的在沙发坐下打了个哈欠，打量着眼前西装革履的柳荣华，略带调侃的问：“需要这么隆重吗，不过也就是远远的打个照面而已。”

    “或许这辈子也就见到她一面，我希望给他留下好一些的印象。”柳荣华神色肃穆，仿佛是在准备一场婚礼。

    “她几时过来，你们几时碰面？”孙问。

    “下午。早上我先去公司上班。”柳荣华梳妆完毕，转身问，“形象如何？”

    “帅得一逼……”孙轶民靠在沙发上，瞄了一眼对方，然后举了举拇指。

    面试回来已经晚上19点。查看邮箱，收到一封令人遗憾的邮件：T公司驳回了他的求职信。

    另一个好消息是他收到了光潋公司的面试结果通知：下周一正式上班。孙轶民决定选择光潋。

    光潋给出1.2w左右的薪资水平令他满意，暂时解决温饱没有问题。

    但他的志向并不满足于此，他渴望能向柳荣华这般，在这座城市里拥有自己的房子。毕竟寄人篱下只是权宜之策。要想长期在这座城市立足生活甚至娶妻生子，一个自己的房子是必不可少的。

    近几年大城市房价上涨较快，以他这样的财务能力，如果要在这座城市供养一座房子，还是会有比较大的压力。

    他也渴望能有一辆车，在老家尽管考了驾照，但鉴于他并不打算在老家定居，因此打算在深圳稳定下来之后再考虑买车。

    因此他除了要不停的省钱存钱之外，更希望自己能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努力攀上一个高层岗位，从而获得更高的薪水。

    约20点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一股烧烤食品的香味扑面而来。他闻出了其中夹杂着熟悉的铁板烤鱿鱼的味道。

    蓦然抬头，只见柳荣华拎着一大袋东西，大步流星的向他走来。

    两者目光在半空中对接时，柳荣华投来莞尔一笑。笑颜含春，一改昨日沮丧的神情。

    孙轶民暗想，看来这家伙本次与他那朝思暮想的“游妻”的会晤相当成功。

    柳荣华将食物与啤酒从塑料袋子里一样样取出，陈列于餐桌上，然后示意孙过去与他共享。

    孙轶民起身，迎上了他递来的一串铁板鱿鱼：“拿着，趁热吃！”

    孙接过笑问：“你也喜欢吃这个？”

    “我无法抵挡那种香味的诱惑，就像是无法抵挡窈窕淑女。”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但我昨日看新闻，说这个路边的铁板鱿鱼不能吃，因为添加了某种有害健康的成分。”

    “我知道。”柳荣华不以为然：“新闻还说吸烟有害健康呢……”

    “所以我戒了。”孙轶民笑。

    “你是另类，另当别论。”柳荣华说着，拿出两个一次性塑料杯子，打开易拉罐往杯子里灌啤酒。

    气泡很快漫溢出来，孙轶民忙用嘴唇接上并啜干。柳荣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举杯与对方轻轻碰撞，并一饮而尽。

    柳荣华喝完咧了咧嘴，接上方才的话题道：“很多东西有害健康，但人们不总是喜欢与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庆祝么？”

    孙轶民抬头，一脸茫然的望着他。

    “比如人开心的时候总会有冲动抽烟，喝酒，或去夜店通宵狂欢……这些不都是自我伤害行为么？”柳荣华笑着解释道。

    孙轶民愕然，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他说的是事实。他无意反驳，就着饥饿感令，无所顾忌的狼吞虎咽起来。

    一串鱿鱼下肚后，孙轶民擦了擦嘴角，又好奇问：“不就是跟个网游里的虚拟老婆见了个面吗，能有多值得庆祝？”

    “嘿嘿……”柳荣华笑而不答，笑容里有某种藏不住的喜悦。

    孙轶民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对方。

    柳荣华用门牙扯下一大块烤羊rou，一边咀嚼，一边用囫囵含糊口音说道：“唉，说起来过程有点曲折离奇……一开始，我依约去火车站出口等她，可惜路上堵车，错过了时机。等我赶到，她已经离开车站。”

    “哦？那后来，你又是如何见到她的？”孙问。

    “根据你之前的建议，我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现在到哪儿了。之所以发信息，是因为因为她跟着一大班人，打电话不方便。她很快也给我回复了信息，告诉我她们已经到了下榻的旅社。

    于是我提出：‘我去你酒店附近，寻一处地方等你，然后你下来见我一面，可好？’，

    她说好，转而又问我：‘只是这儿跟着一大帮亲朋好友，待会儿我怎么下来？’，

    我说：‘很简单，你编一个理由，比如下楼买点私人物品什么的’，

    她答应了我，让我选好好地点通知她。我便快马加鞭的来到了她居住的那酒店附近，开始物色合适的见面场所。

    我想，如果只是为了远远见一面，或许酒店楼下随便哪一个地方都可以。但我希望见到她的时候能多相处一会儿，最好能说上几句话。她千里迢迢，难得过来一趟，如果只对个眼就走，那得多遗憾？所以我必须把握好这个机会。

    楼下有一个便利店，我想或许我可以在那里面逛逛，顺便偶遇上她，然后说上两句。但后来一想又觉得不满意，便利店毕竟是公共场所，聊天也没有那么方便。还不如寻找一个更加合适的交流的空间，比如一个休闲餐厅的包间或者卡座，我们可以坐下喝点东西，在相对隐私的空间里好好说上几句话。

    当我在附近搜寻了一遍，又放弃了这个计划。附近并没有类似的场所，最近的也在一公里以外。如果约在这些地点，会让她花费不少时间在路上——她不能一个人出来太久。想到这我点失落。”

    柳荣华停顿了下来。孙轶民注意到他杯中的酒喝完了，便重新打开一罐，斟上两杯，与他一起又喝了一杯。

    孙轶民向来没有多少酒量。今日可能是喝的太快了，他感觉脑袋开始有点眩晕。

    柳荣华喝完又开始点烟。

    孙轶民望着他，笑道：“你能见上人家就不错了，何必期望太高。毕竟人家是有夫之妇，还跟着亲戚过来，又不是特意跑来跟你约会的。”

    柳荣华似乎对孙轶民所泼冷水不以为意，深吸了一口烟，在吐出一口深灰色的烟雾之后，自顾继续讲述：“后来我想到了一点：或许她所下榻的饭店内部也有餐厅，我可以进去订个位置，坐等她下来。这样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节省她路上来回的时间，从而留下更多的时间与我相处。

    于是便进入了饭店大堂。就在我四处打量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丝灵感……

    但很快，它又像再度被停了电的灯光一样，很快暗淡了下去。因为我很快发觉，这样的想法尽管有很有创意，但可能不太现实。”

    说完，柳荣华停了下来，表情中有一丝神秘望着孙轶民。似乎刚才他给出了一个谜语，在等待对方给出谜底。

    孙轶民在脑海中反复推测，却始终得不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来——不明白柳荣华所说灵感所指为何。

    最终还是忍不住催促：“你想到了什么？快说！”

    柳荣华左手拿着的烟不断向上挥发着深蓝色的烟气，呛人的烟气，时不时的飘入对方眼眶，催出了眼泪。

    由于刚才忙于陈述，烟草燃烧堆积了长长的烟灰，几欲跌落至玻璃桌面。

    孙轶民指了指他手上的烟，他便顺手将烟灰抖落至烟灰缸，又缓缓说道：“你道我想到了什么？当时我想：如果需要寻找一个离她最近，又方便与她好好交流的具有隐秘性质的场所，最好的选择，难道不就是酒店客房吗？之前我居然如此舍近求远的寻求了大半天。”

    孙轶民愕然，他不禁为他这种脑洞大开的想法折服，感慨登徒子思想果然异于常人。

    但正如柳荣华刚才所说，这想法始终不太现实，他质疑道：“人家一群亲朋好友都在眼皮底下，你竟敢在同一座饭店开设房间约人家？”

    柳荣华笑道：“你说的没错，一开始我也和你一样悲观。但是后来我想：试一下又何妨，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这辈子就没机会了。”

    孙轶民追问：“然后呢？”此刻他急于想知道结果。

    柳荣华继续陈述：“我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厚着脸皮向她提出了这个建议。她久久未回复。我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因为我这个唐突的要求而反感？生气了不理我？有点后悔向她提出了这个要求，感觉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很可能今天连她的面都见不到了。

    但十分钟后，手机屏幕上闪现一条短信提醒。我心中紧张万分，但此时还是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信息。

    我看到了她的两条回复信息：第一条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好’。第二条的内容是‘你尽量订10楼以下的房间，因为我在14楼，这样我下去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下去买东西的样子。’

    在一瞬间我欣喜若狂。立马前往酒店大堂……”

    孙轶民目瞪口呆，无言以对。这反应，似乎令柳荣华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