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黑色炊烟
“来……”小厮退身放声大喊，柳叶刀就欲出手。可他先一步哑了声音。 “嘭，”一个重物忽的坠地。仔细一看，竟是个人。脑袋西瓜似的在众人眼前砸个稀碎，脖颈弯成诡异的弧度。背心中箭。一道带血的脑花溅到了小厮脸上。 他茫然的舔了舔，面孔扭曲的张口…… 可有人比他更快，晏诗大叫道：“来人啊，敌袭！敌袭……” 众人这时亦反应过来，跟着大喊，“有人被杀了！”“俘虏”们也顾不上伪装，纷纷上马，跟着晏诗纵马高声。 只有柳叶刀，走之前割断了小厮的喉咙。直到死时，他脸上依然维持着，被晏诗举动所惊愕的呆滞神情。 所到之处都sao动起来了，惊叫声从死人处传出，涟漪般扩散开来。 “东北角，快！”晏诗坐直身体，回望一眼队伍，让李懋加速往前冲。 此时正值午时，只见寨子里四处都升起了袅袅炊烟。而东北角一处，冒出的烟雾更粗更浓，想必是供给饮食的厨房。 晏诗似乎却出现了极少见的心急。不断催促。 “驾！驾！”李懋没多想，马鞭狠狠的抽下。 “师姐怎么了？”何其觉得不太对劲。 “不知道，跟上。”翟伐柯声音沉稳，却紧跟住晏诗。 “又抽些什么风，”霍倚秋嘟哝着，却没敢落下太远。 面色阴沉的柳叶刀在队伍最后，看谁稍慢不多言一马鞭招呼其坐骑，众人将速度提到了极限。 炊烟柱已近在眼前，罗家寨的厨房就在这条街的尽头，他们甚至闻到了空气里漂浮着的米饭的香味。那里人来人往，十分繁忙，看来敌袭的消息没能影响到这里。 晏诗稍稍有些遗憾，然心急依旧，马未停稳她人已进了厨房。 抓着一个正切菜的大娘便问，“油在哪？” 大娘突然手臂被一人抓住，对方身后还跟着好些人都盯着她，有些慌张。 “油在哪？！”晏诗劈手夺过大娘手中刀，想横上来，半路又放了下去，拍在砧板上。 大娘下意识的看向角落几个大缸。 戴玉立刻过去掀开盖子，“确是油！” “能拿多少是多少，”晏诗将菜刀甩上横梁，“一路浇出去！” 众人依言动了起来，宛入无人之境。厨房里人不少，大娘终于反应过来：“喂，你们干什么？” 晏诗望着她，神色纠结，旁边经过的霍倚秋一剑划过，大娘的眼睛突然瞪大了，随即缓缓闭上。宛如一个信号，凤鸣楼众人都对各自附近的人出手了，将对方还没出口的惊呼扼死在喉间。 晏诗面露不忍，咬牙加入战局。 “毛病，”霍倚秋甩出一句，旋即攻向其他人。厨房逃的逃，喊的喊，彻底乱了起来。 “别恋战！装满了的赶紧出去点上！快！”晏诗接替着手里还空着的同伴，辟水剑迎向一个个对手。 直到戴玉将一桶油塞进她手里，“师姐，走！” 厨房的火，终于燃了起来。 也许是住在厨房附近的人地位都不怎么高，或者人已经跑去报告，更或者在别处集结，总之这深入敌境的纵火行动到目前为止并未遭到有力的抵抗。 等到消息传到大当家那时，火舌已席卷了整个偌大的厨房，附近的几座楼房也在熊熊燃烧，火势还在向周围蔓延，北风不停歇的刮着，火舌游龙般窜过一所又一所房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黑色的烟愈来愈浓，着火点愈来愈多，不看颜色的话，和前不久飘起的炊烟很是类似。 零星的抵抗不是凤鸣楼众人的对手，很快，嘈杂的脚步声在干燥木柴的噼啪声中响起了。晏诗、柳叶刀、戴玉、谭涛等人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身后就是火海，他们要赢，就必须把火线向前推进。 四面八方都有人来，密密麻麻，一条长街望不到头。 远远看见，对方有人大喊，“就是他们！” “杀了他们！” 待到近前，对方当先那人举刀呵斥：“你们是什么……” 话未出口，晏诗和柳叶刀就出手了。半空中突然掠下一道阴影，剑锋倏忽而至。不分先后，此人身前同样凭空冒出一个修长人影，身法飘忽，但刀气凌厉，甫一照面就被捅了个透心凉。话未说完，生机已断。 罗家寨人的气势瞬间为之一夺。不仅如此，凤鸣楼众人也愣住了。似乎少了点什么，又觉得威武霸气至极。戴玉率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扑向了敌人。 翟伐柯、霍倚秋、邱敏也都纷纷跟上，一时间罗家寨数百人竟被二十人的势头压了下去。 他们不知道，那是晏诗和柳叶刀的合力一击，何况本就存着震慑示威心思的二人，出手俱是最强杀招，因此纵然是罗家寨的六当家，甫一照面之下，又怎会是不死的结局？罗家寨众人以为这些人皆是方才那般武功，心头如何不胆寒？ 戴玉挥舞重锤大开大合，翟伐柯长刀所向披荆斩棘，霍倚秋则凝冰所至，生机顿绝。何其则是暗器齐出，让人防不胜防。邱敏伺机而动杀机暗伏，这些凤鸣楼的精英弟子们亦是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尽数往敌人身上招呼。有了方才对敌的经验，凤鸣楼众人渐渐进入了状态，打得愈来愈趁手。 “轮流上，一边点火，一边杀！” 人手一少，敌人如蚁群般蜂拥而上。十人压力陡增。 “往一边突进，侧翼掩护！” 晏诗辟水刚从敌人头上收回，口中不住指挥着，声音与刚才的甜腻判若两人。双方单兵实力差距太大，火线在快速的推进。 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前赴后继，密密麻麻，凤鸣楼弟子终于不复最初的力量和速度。敌人连绵不断的纠缠，一点点消磨着众人的斗志。身后已尽是成片倒下的敌人，可眼前站着的，依然无穷无尽。 凤鸣楼众人的手法渐渐不如开始时凌厉，步伐也多了分滞重。何其、李沧、荣昌等几位新晋内门的年轻弟子开始挂了彩。 他们的血，激起了罗家寨众人的戾气。他们终于心态搬回了一些，因为刚才自己心头的恐惧，又有了些恼怒，戾气渐升。嘴里喊着呜呀呀的声音就举着兵器朝对方冲了过去。 “他们受伤了，杀呀！” “杀呀！杀死他们，为兄弟们报仇！！杀……” 嘴里喊着的这人抡一把开山斧，重重的朝柳叶刀身上招呼，柳叶刀看都懒得看一眼，紫竹箫轻轻一拨，人已转至那人身后，趁着对方气力未尽顺势往前推了一把，右手紫竹箫则顺着斧柄滑上手臂，再沿着手臂直逼那人腋下，刀光一吐，径直了断对方脏腑生机，一松手，对方睡着一般朝地上趴下。柳叶刀背对众人，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松开开山斧的身体就是一个侧身回刺，将高举狼牙棒的短衫大汉定在当场。刀一抽出，血“噗”的一下喷了出来，此时柳叶刀已转身迎向其他人去了。 轮换了几个回合，晏诗只觉停云功法越来越不趁手。 停云功法本就是重于借势，即借助天时地利人和，处于胜势时进攻强横，劣势时躲避灵活。但缺点也很明显。 不利于逆境之中反击。 若要强行逆势而行，不避反战，则事倍功半。 “刺啦”一声，她的衣衫被刀锋切掉一截。 “嘿嘿，小娘皮，投降吧，还能留你一夜活命！” “去死吧你！”阿煦欲拔群而出，向那人攻去。 晏诗却比她更快，倏忽剑影闪过，那人一动，就扑跌下去，兀自抽搐。 阿煦瞪大了眼睛。 晏诗提醒，“跟上！” “哦，”阿煦避开迎面大刀，左手剑刺入其胸膛，紧跟晏诗步伐。 晏诗速度陡然提升，如烫刀突入雪阵，瞬间将敌人撕开了条口子，阿煦力有不逮，几次险将晏诗孤身置于敌阵。霍倚秋又离得有些远。 敌人看准此处，数人抢上妄图逼退阿煦，孤立晏诗。 阿煦双剑齐出，剑光缭乱，可依旧行进艰难。 柳叶刀飞身而起，紫箫刀芒吞吐，连过数个人头。 霍倚秋也靠了上来，阵型才得以重新稳固。 “杀了前头那三个！”对方深处有人喊。 晏诗柳叶刀霍倚秋三人顿时身周压力骤增，不时还有暗器从远处飞来。 柳叶刀方才眨眼间连杀数人，土匪看得眼都红了。甚至不顾晏诗当头，各式武器瞅准柳叶刀就向他身上招呼。 堪堪躲过一把铁锤，迎面又突来一柄长刀，斜地里阴险的冒出一把匕首，刀尖在火光的映照下还泛着绿光，明显是淬了毒，令人防不胜防。 身上土匪的外衣血迹斑斑，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又是一蓬飞絮被刺挑起，让平时潇洒浑似天外之人的柳叶刀颇显狼狈。 然他面色平静，群狼环伺宛如身在花海。招式从容有度，不多一份，也不少一分。 正当他杀得兴起，身后一个之前被他剖了胸腹倒地之人，一时未死，拼着最后一口气，一手撑地，一手举刀向他臀腿处劈下，正应对链棍的柳叶刀，恰逢紫竹箫被锁，正全力应对，那人又离得近，堪堪在脚后跟处，待他感受到身后风起，刀气已尽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