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译元大人，外面的卫兵进来通报，有人来拜访。”宫女通报完就退出去了，译元却愣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宫女刚才称呼自己为“大人”。 自从拉斯特与玛姬的关系回温后，玛姬越来越开心，她觉得是译元给自己带来的好运，加上译元本来就是自己最好的发小与朋友，总是以宫女的身份在宫中走动有些不大方便，心里亦是过意不去，索性借此机会，让译元升职成为宫中掌管文书的女官，如此此一来译元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干那些零碎活计。译元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本就来自于乡野森林，自小挑水砍柴的活儿都是做习惯的，在宫中端茶送水对她来讲算是小菜一碟，不过玛姬的体贴也让她倍感温暖。 身为女官，在宫中的自由度大了许多，去好多地方都不会被查问，不过对译元最大一点好处就是不用再奉茶，每次拉米斯来这边，译元在一旁伺候的时候都不得不弯腰缩背的，以免被拉米斯认出来，搞得自己累得要命。 译元一边在想有谁来拜访自己，一边来到前殿招待访客大厅。来人正在品茶，听到译元的脚步声，放下茶杯笑眯眯地站了起来。 “耶尔叔叔！”译元一见来人惊喜地叫了出来。上次为了救玛姬，耶尔德利斯也出了很多力。后来译元被安排进宫，耶尔德利斯因为萨卡国王的邀请回去了萨卡国，两人之间不时有书信往来，只是译元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耶尔叔叔。 “上次您写的信上不是说自己在萨卡那边很忙吗？怎么会这么突然地来看我？是太想我这个侄女还是邪灵都抓完了？” “哈哈哈！你还是那么鬼灵精怪的。来看你是真的，不过抓完邪灵的事情还早得很呢！” “那是因为什么啊？是耶尔叔叔你一向是以抓邪灵为自己终身职业目标，且不达目标不罢休的，怎么现在给自己放假了？” 说到这里耶尔德利斯的表情微微有些凝滞，笑容渐渐消失。他什么话都没有讲，但是译元敏感地知道事情不简单，只是如果在宫里讲的话，恐怕隔墙有耳，译元当即转换话题。 本来译元想安排耶尔德利斯住在宫中，只是耶尔德利斯执意不肯，他说自己住上次那个驿馆已经习惯，译元也不便拂了叔叔的意思。 一辆小巧的棕色的马车停在驿馆门口的树荫当中，马儿悠哉地找着地上的青草。驿馆的一间房里，译元坐在耶尔德利斯对面，桌子上混合着橘草与胡椒的红茶缓缓飘着氤氲的气雾，但是两人都没有动茶杯。 “这么说，数量的增长已经无法控制了？” “是的。我和我的那些徒弟已经日夜不停地在捕捉那些邪灵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的数量不降反增。萨卡国无论是都城还是其他城市都被大量邪灵攻击了，更为偏僻的村镇早已经全军覆没了。” “全军覆没？！这么说之前那个重建的村子……” “是的。我亲自去看过，那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有人包括之前被玛姬救下来的小孩都……” 译元顿时觉得一股冷气顺着腿往上潜入了心脏和脊背，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控制住自己的手，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那边的情况如此糟糕，你怎么放心离开的？” “我给每个城市设置了结界，让几个徒弟分别在这些城市镇守，不断地加固结界。同时让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带人去攻打邪灵，控制它们的数量。目前为止，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那边情况如此严重，其实耶尔叔叔你可以早些和我说，叫我过去帮忙的。” “之前玛姬遇到那么严重的事情，你好不容易把她救出来。而且宫中的事情波谲云诡，稍有不慎就会有大麻烦，你留在玛姬身边保护她是应该的。事情无论大小都是重要的。” 耶尔德利斯端起茶杯喝干净，译元非常有眼色地给他添上新茶。耶尔德利斯没有立即端起来再喝，而是站起身来到窗前：“情况这么严重，我应该是一直守在那边的，只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萨卡国邪灵突然泛滥成灾，大批民众丧生，引发对国王极度不满。有些地方的老百姓成立了武装组织，除了保护自己的村庄和家小之外，还对付那些邪灵。有黑山森林的魔法师主动前去帮助这些村民。这些人越聚越多，渐渐形成了能够与国王正规军抗衡的力量。本来是普通老百姓自我保护性质的散兵游勇，结果威胁到了国王的统治。国王自然是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存在下去，开始出兵镇压。只是国内邪灵之灾甚重，有时候国王不得已要靠那些魔法师来抵抗邪灵的入侵，一方面要镇压，一方面还要靠人家的力量，老百姓不知道如何适从，整个国家陷入混乱。为了将矛盾转移出去，国王让大祭司发出预言，宣布此次邪灵泛滥的真正原因是由于兰花王朝没有好好的尊奉萨卡王国的圣女，而黑山森林的魔法师随意出山来捣乱，不但整个魔法族系难辞其咎，同在一个大陆比邻的沃伦公国也是有责任的，所以萨卡国王决定出兵攻打这些国家和地区！不过他只是晓谕了朝廷上下，并没有诏告全国，以防消息走露，军队开拔也是专门选晚上，一切在暗中行事。 “也就是说这些国家根本不知晓有庞大的军队将要入侵自己的国家，等到大军压境就为时已晚！”译元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黑山森林也在萨卡国王的攻击范围之内，所以我打算赶紧回去通知阿格里帕族长，让他通知所有人做好准备。无论怎样黑山森林是我的故乡是我的根本，这个关键时刻我不能够置身事外。”耶尔德利斯转身过来，两眼都是坚定的神色：“而且我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也在黑山森林，就算是为了保护她，我这样千里奔波都是值得的。” “拉玛师父教过你那么多魔法知识，让你有了今天的成就，这些话你天天挂在嘴边，我明白你为了拉玛师父当然会这样做的。那么同理，我也要为了玛姬赶紧去通知国王与王太后，让他们及早做好准备。” 大门外的小马正闭着眼睛想要打个盹儿，就感觉路面由远而近地开始震动。一队卫兵骑着大马狂奔而来，在驿馆门外猛地停了下来，为首的卫兵转身下马一路小跑进去。很快译元和那个卫兵又一跑小跑着出来，译元没有上马车，而是翻身上了一匹马，与其他人一路绝尘而去，把马让给译元的那个士兵则驾驶着小马车也往城堡方向驶去。 耶尔德利斯站在大门口目送着人马离开，想着这次一别，恐怕下次与译元见面要很长时间了。 整个宫殿里肃静一片，宫女与侍从们都低着头排队站在大殿门外，无人敢吱一声。看到译元来时，其中一名宫女上前与她耳语了几句，译元点点头，叹了口气，迈步进了大殿。 殿内的地上水渍犹新，杯子残渣已经收拾干净。玛姬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旁边的小姑娘不敢抬头，只拿着羽毛扇轻轻的扇风。 看不到玛姬的脸，但是一颗颗泪珠分明从脸颊流了下来，已经在桌上汇出了一小弯水渍。一只手轻轻用丝绸手帕拭去了停留在腮边的泪珠，玛姬抬头，朦胧的泪眼看到个模糊的身影。 “你回来就好了。”玛姬的鼻音很重：“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译元刚要开口，就听到一连串婴儿的哭声传来，玛姬一听到脸色大变，连忙捂着耳朵喊叫：“把那个孩子拿走！我不要听到他的声音！”一边闭着眼睛一边使劲蹬着双腿。 从未见过玛姬如此失态，译元知道这次她受到的刺激有点大了。使眼色给旁边的宫女，让她把婴儿抱到更远的一个偏殿去。 “没有声音了，你仔细听没有了，可以放心了。放松些，不要喊了。”译元一边柔声安慰着玛姬的情绪，一边手中运用起情绪魔法抚摸着玛姬的脊背，让魔法释放掉她的紧绷的情绪。在魔法和语言的加持下，玛姬逐渐舒展自己的肢体，对别人的安慰也没有太过抗拒，这才主动开口道出原委。 其实当那队卫兵去接译元回宫时，只是说玛姬有急事找她，具体情况他们并不清楚，一路上她不停地猜测到底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玛姬才会十万火急地找自己回去。 原来是今天王太后今天没有送补药过来，而是派自己宫内的侍从宣布了一道谕旨：即日起，由玛姬王后抚养国王的亲生子，王室未来的继承人，责成王后悉心教养，视此子为亲生子。 谕旨传完后玛姬尚未来得及反应，拉米斯就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一个嬷嬷和十几个宫女与侍从，以及一个刚刚足月的婴儿！ “王太后的谕旨你接到了吧？这就是那个孩子。”拉米斯面色严肃，与平时大为不同。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我来养这个孩子？这到底是谁是孩子？是不是你和其他女人生的？按照王室法例，如果孩子不是王后所生，那他就是私生子，是不该出现在宫中的！”玛姬委曲非常，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你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要你来养是看得起你，当你是王后才让你养的。至于是谁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拉米斯冷哼一声：“王太后刚才和我说，她知道我做的一切的事情，只不过为了王室的体面，这些事情她只能压下来，但是代价就是要我接受这个孩子。她说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女人有孩子的，为了王室的未来着想，我只能强迫自己接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玛姬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身体有病吗？” 拉米斯的脸都变绿了：“我身体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 “身体健康无事，那就是心里面有事了。”玛姬喃喃道，立刻明白了拉米斯到底有什么问题了。那天晚上译元夜探拉米斯寝宫回来后，虽然发现了拉米斯的秘密，但是之后看到他对玛姬的态度有转变，就决定暂时不提起这个发现，故而玛姬并不知情，不过她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不过今天玛姬自己证实了夫君的秘密，其实她早就发现有许多男孩子进出拉米斯的宫殿，而且这种事情在王室并不罕见，以前在沃伦公国玛姬早有耳闻，只是未料到这种事情会让自己碰到。“既然你不喜欢女人，为什么还要迎娶我回来？你们兰花王朝个个都如此自私，对权力蠢蠢欲动，那你们就去斗个你死我活的，干嘛要让我承担这些无谓的痛苦？” “你既然享受到了兰花王朝王后的尊荣，这些就是你应尽的义务。世界上不可能只有享受权利不用尽义务的事情。我不用你尽一个妻子的义务，但是身为王后，这就是你的分内之事！”拉米斯的语气有些许的激动。 “自从我们成了大礼后，你一次都没有在我的寝宫过夜。那时候我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我恨自己对你还抱有一丝丝的期望，无论你多么冷淡地对待我，无论有关你的传闻多么的荒诞不经，我都相信你是会转变的。但是我未曾想到你是一个如此懦弱的胆小鬼。你对女人的厌恶源于你母后的强势给你造成的阴影，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王位，你把自己装扮成妈咪的宝贝，表现出懦弱和易于控制的样子让她相信你是个老实的孩子！但是可惜，角色装扮得太久，你失却了自己的本性，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想法，让自己真正成了一个留恋于年轻男子rou体的无能的君主。你对这种迷恋厌恶，想挣脱，但是越挣扎越陷得深。加上强势的母后并没有给你足够的母爱，想将老二拉斯特扶上王位。一方面是过度沉溺于享乐让自己有罪恶感，一方面是身为君王却被人当作傀儡的无力感，一方面是随时被人取而代之的危机感。天天这样活在绝望之中，你能做的就是继续沉溺于rou体和酒精带来的片刻的麻痹与放松之中，可是清醒过来片刻时间又让你看到自己的无能与残酷的现实，所以你愈发不愿意面对现实。”玛姬说着，眼泪从眼睛里不断涌出来。“现在你的母后用这个孩子来强迫你和我，一是想告诉你，你寝宫里的秘密她都知道，二是想要提醒你，这个孩子无论是谁的，你必须无条件地接受，三是要你明白，你这辈子都只能听命于自己的母亲，她要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就是国王，她要是不允许了，你什么都不是！” “够了！你没有资格来指责我！”拉米斯狠狠地把一个大理石的杯子摔在地板上，杯子立时四分五裂，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玛姬一人哀哀哭泣。卡希拉夫人在婚礼结束之后已经离开，放眼望去，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连一个可以谈心的人也无，不得已，玛姬只好派出一队卫兵急忙接译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