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高处不胜寒
十月的天气秋高气爽，本是最适合出游的季节，但由于先前未解决的石像夺命事件，京郊变得十分冷清，零星的几辆马车都是去往居仙峰祈福，官府不给力就只能盼着用法术来打败法术了。 一辆贵族规格的双马拉动的大马车往京城的方向行驶着。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掀开马车的帘子，招呼着身旁的孩子：“好久没回临仙啦，这里的景色还是那么好看。寒儿快来看看，跟洛平的秋天完全不一样。” 身旁的小男孩戴着比他脑袋都大的斗笠，只扫了一眼窗外就又坐了回去：“没什么好看的。” 凌源松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劝到：“这是你的家啊，伯伯小时候也在这里生活过几年呢，你爹爹还有哥哥jiejie们都很想你。” 小男孩满脸的不屑，但也没有说什么，随着路旁的行人增多，把搭在斗笠上的面纱拉了下来遮住脸。 皇宫，御书房。 “陛下好消息，晋良王进京了。”徐明接到内侍传来的消息就马上进来跟皇帝禀告，“九殿下也回来了。” 被繁杂的政务糊住脑袋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脑袋里的浆糊总算是搅稀了些：“好！应该今天就能进宫了吧？国师今天在不在？” “陛下放心，国师的母亲生病，国师前两天告假回老家侍疾，此时并不在京中。” “徐明你去准备准备，待他们进宫就立刻禀报朕。” “是。” “我不想进宫。”凌世寒抬头望向面前被刷得崭新的高耸宫墙，内心生出了极度抗拒的情绪。 凌源松轻声安慰道：“进了这扇门你就是这大商的九皇子，你爹是皇帝，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的。”守将检查过身份腰牌确认无误后给二人放行，凌世寒极度不情愿地踏进了通往皇宫的宫道。 徐明早已派了内侍在宫门等候，等到人行过礼后就走在前头带路。小内侍很年轻，并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谁，只觉得一个小孩子大白天的带个大斗笠好奇怪，又不敢回头看，只得忍住好奇。 内侍将两人带到了清性殿外，徐明赶忙上前迎接，屏退了其他下人才将二人带进殿内。 一进门看到主座上的男人，凌源松立马双膝跪地行礼：“臣凌源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快步走下来拉起凌源松：“堂兄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兄弟都好久没见过面了，快坐下来，好好叙叙旧。”凌源松是太祖兄长一脉的后代，与今上属同辈，幼时因其父被调入宫中任职而与今上相熟，沾了这份光才成了他这一辈兄弟中唯一一个被封王的人。 凌源松轻轻拉了凌世寒的衣角示意他快打招呼，可还是没有丝毫反应，急得低唤了好几声：“寒儿，这是你父皇啊，快说话啊。”凌世寒依旧没有反应。 隔着面纱，皇帝看不清凌世寒的表情，跟这个小儿子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四年，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许久才说出一句：“寒儿，可以让父皇看看你的脸吗？” 凌世寒抬起头，就这么看着面前的男人。皇帝试探性地掀开面纱搭在帽檐上，用手指拂了拂凌世寒的脸：“你长大啦，这几年过的可还好？” 看到凌世寒的容貌后，徐明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九皇子。 九皇子的生母张贵人以前只是一个负责端茶倒水的小宫女，后来被一个嫔妃挑中当成争宠的工具设了一个局让皇帝宠幸了她收入宫中，让那个妃子没想到的是就那么一次宫女竟怀了孕，气得她要下了这个胎。神奇的是，下药摔倒落水等办法都用遍了孩子还是好好的，到头来自己却因为残害龙嗣的行为被发现而打入冷宫。 这一胎是怀足了十个月，孩子出生后七天才睁眼，睁眼后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九皇子双目重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国师更是直言此子不能留在京城，双目重瞳脑后反骨，日后必定克在位者。国师的地位很高，皇帝顶不住压力，便把不满周岁的凌世寒交给了远离权力中心的堂哥带回封地抚养，好久好久才能见一次面。 “你算是什么爹？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把自己刚断奶的儿子送到那么远的地方，见不到爹娘还要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凭什么我要平白无故受这种罪？”凌世寒恶狠狠地骂道。 凌源松吓出了满背的冷汗，跪在地上直磕头谢罪，凌世寒从小就是这种性格，也知道他非常恨皇帝，可他根本想不到这孩子会指着皇帝就开骂。 被自己的儿子骂的皇帝脸色当然不好看，可他又没办法反驳，当初送他出京的命令的确是自己下的，怨不得别人。深呼吸几口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拉起跪在地上的凌源松，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地微笑道：“那么远过来寒儿一定累了吧？你先去看看你母亲，再休整一下，中午我们一起好好地吃个饭！”让徐明领着凌世寒去后宫见张贵人，自己则和凌源松聊天。 “陛下，寒儿的性格就是这样，虽然说话是冲了点，但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刚坐下来凌源松就为凌世寒辩解。凌世寒来他家不久前，家里的独子就因为意外去世，所以他们夫妻俩都是把凌世寒当亲儿子来教育抚养的。 “堂兄不用那么紧张，朕当然知道寒儿是个好孩子，那件事确实是朕的错，他骂的也没错。”提起凌世寒，皇帝满是愧疚。 凌源松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因为刚刚害怕得发紧的喉咙，道：“恕臣直言。陛下，九皇子今年已满七岁，到了该上学堂的年龄，虽然臣夫妇不舍，但还请求陛下将九皇子留在皇宫里念书，外面的先生讲得再好也比不过宫里的太傅啊。” “朕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国师那边……”皇帝不太喜欢那些装神弄鬼之人，可国师的话又不能不听，“前段时间朕也跟国师讲过这个问题，国师却说九皇子入住皇宫会给皇族带来大灾难。这话说的，一个小孩子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大灾难？” 凌源松也知道国师的地位，叹了口气：“回洛平臣定会为九殿下找最好的先生，不过臣夫妇待他再好，也终究比不上亲爹娘。” 徐明将人秘密带进后宫，张贵人看到凌世寒的那一刻还不敢确定，待看清楚他的眼睛后，冲上去抱着儿子大哭不止。 凌世寒知道母亲是无辜的，一个宫女上位的妃子又怎能忤逆皇帝和国师的决定，虽然那么久没见感情爆发得没那么快，凌世寒还是张开双手将母亲抱在了怀里。 徐明看着眼前的一幕也唏嘘不已，生来是皇子，却没有皇子的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被送走与亲生父母相隔两地。皇家无情，即使皇帝也不能事事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可比起权力的诱惑，这些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