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噩梦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三界’就是我们的世界，‘五行’就是构成我们的世界的物质基础。‘跳出三界外’，这不就是说洞天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吗？‘不在五行中’，这不就是说构成洞天的物质其实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物质。因为它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物质，所以我们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无法作用于它，它有质量，但是没有引力……” 林秋生激动得浑身发抖，长生的大门第一次这样清楚地展示在了他的面前。 “就像东岳上卿司命真君，他本身的存在方式也很奇怪，他可以直接穿过任何障碍物，可以飞天遁地，这其实不奇怪，因为他本身就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物质组成的了，很多规则对他来说都已经是不适用的了——他是‘不在五行中’的神仙……” “林道长？林道长？您没什么事情吧？”耳边响起了肥仔刘的声音，打断了林秋生的思考。 “没有，我没什么事。”林秋生缓了口气说，“小刘，你帮我打個包，我想到了些事情，要回去处理一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肥仔刘却又道，“道长您真的没事？你刚才……一下子捏断了手里的筷子，我还以为您练功走火入魔了呢。” 林秋生低下头一看，才发现有两根断成了两截的乌木筷子，筷子折断的地方都是被捏碎的了木屑——这当然是他刚才一激动，没控制好力量的结果。 “我真的没事。”林秋生说，“这筷子多少钱，也算在账单里面。” “不用了，林道长您是我们的老主顾了，两根筷子算个啥，我要是把这个列到账单里，老板还不得一脚把我踹到大街上去睡桥洞？道长您是真的有真功夫呀，这筷子用手指头一捏，就捏成这样！这筷子我得拿回去跟人家吹吹牛。”肥仔刘一边麻利地将盘子和筷子收起来，一边满脸是笑地回答道。 对于肥仔刘打算这筷子拿着去和别人吹牛的打算，林秋生并不打算阻止，因为这几乎就是在帮他做免费的广告。修道的事情，“法财侣地”是缺一不可的。而如今呢，林秋生算是有了法，他还能召唤东岳上卿司命真君的分身，勉强也算是有了“侣”，但是后面两样还都没有着落。尤其是“财”。 林秋生原本觉得自己先弄出一个框架，然后去租一台超级计算机跑个一个月，应该就是差不多能跑出个基本的结果了。 然而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闭关”之后，林秋生发现，涉及到的问题太复杂了，跑一个月多半不够。更重要的是，因为各种猜测太多，跑出来的结果多半是不成功，然后自己还要重新调整模型，重新租用超算，重新再交一次钱。这样一趟趟的下来，几乎就是个无底洞。 “而且，联邦调查局的那些家伙说不定还盯着我呢。要不然我去租国内的超算，按价格算还真能便宜不少。可惜国内竞争太激烈，太卷了。”考虑到未来的花销，林秋生甚至都有点想要跑回国内去了。 “林道长，这是您的白斩鸡。”就在林秋生在那里盘算自己还要赚多少钱，以及怎样才能高效率地使用这些钱的时候，肥仔刘已经提着打好了包了白斩鸡过来了。 “麻烦你了。”林秋生掏出信用卡，付了账，在肥仔刘的客套声中提着白斩鸡出了门，叫上一辆出租车依旧回了住处。 一进门，林秋生便顺手将白斩鸡丢在桌子上，冲进了书房。 花了一段时间，将自己的新的想法加入到模型中去了之后，林秋生很满意地看了看如今的那个数学模型，它至少看上去比之前的完善多了。 “通过超算模拟成功的可能性又上升了一些，至少能节约下一到两次运算，这节省的钱可就真的不少了。”林秋生很欣慰地想着，顺便起身，伸了个懒腰，才发现现在好像有点饿。便出了书房，习惯性地准备去厨房那边给自己泡一碗泡面。 出了书房，才看到放在客厅桌子上的白斩鸡，林秋生想了想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到外面去买了白斩鸡的。可见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对认知能力的影响还是很明显的。 想起了自己买了白斩鸡的事情，林秋生又顺便想起了自己好像没有给肥仔刘小费。接受服务的时候给小费这是美国特色，林秋生刚从国内过来的时候还不太习惯。不过现在他本来已经是习惯成自然了的，但是这次他太过激动，还是把这事情给忘了。 “要说肥仔刘说的那句话，对我帮助很大，哪怕是无心的，那也是帮了我的。”林秋生一边打开包装开始吃，一边这样想，“即使不算别的，单单就算个能给我节约出的租用超算的钱，也很是不少了。可惜肥仔刘这家伙太老式了，连智能手机都玩不好，想给他用移动支付转个账都不方便，要是专门再打个的给他送小费过去……算了，车费都不止小费的钱。要不，明天再到他那里去一趟，再给他。” 林秋生一边吃一边这样想，兜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掏出手机一看，是张峰打过来的。林秋生皱了皱眉，便接通了手机。 “阿峰，有什么事吗？” 现在还没到一个月，张峰知道自己在“闭关”，如果没什么事，肯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 “师父，我好像惹上什么东西了。”电话里传来张峰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林秋生就知道，张峰肯定是趁着自己“闭关”，就跑出去拉私活了。其实林秋生也并不反对张峰拉私活，毕竟挣钱嘛，谁不喜欢钱呢？ “什么情况？”林秋生问道。 “师父，是这样，我有个朋友，他老婆总是做噩梦，让我去看看。他说的情况，我们以前也见过，所以我就去了，就按照上次我们的办法，设了香案，请了祖师爷的画像，然后焚香，化符，念咒，结果不但没效果，反而就连我也做起噩梦来了。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手机里面传出了张峰焦急的声音。 听了这话，林秋生倒是不急了，只是做噩梦这种，一般来说还不会有非常直接的，迅速的危险。至于张峰作法失败的原因，林秋生其实也听明白了。张峰挂起祖师的画像，然后“焚香，化符，念咒”，这其实是在引起祖师的注视，并借用祖师的威能。只是张峰并不知道，祖师爷他也在闭关呀。 林秋生他们每次作法，挂出来的祖师画像其实就是东岳上卿司命真君的画像。虽然这老道根本不承认林秋生他们是他这一系的弟子，但是每次林秋生作法，只是借用一点点威能的时候，他还是给得很干脆的。只是这一次拿到神国碎片之后，东岳上卿司命真君也跑去闭关去了，而且他可是真的闭关了，张峰再怎么焚香，化符，念咒全都是无用功了，自然就没什么效果了，反而可能因此反而惹上某些东西。 不过林秋生并不太担心这类东西，还只能利用噩梦来干扰人的东西，要么很弱，要么就是处在某些特别的状态下，透不出什么力量来。但是透不出力量，和没有力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林秋生先是安慰了张峰几句，然后问道：“阿峰，你现在在哪里？方便的话过来让我看看情况。” “师父，我在唐人街那边呢，我马上过来。”张峰说。 “哦，那你顺路先帮我跑一趟‘不厌精’，替我给跑堂的肥仔刘十美元，刚刚我在他那里点了个白斩鸡，忘了给他小费了。另外，你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他，跟他说说，刚才他说的一句话点醒了我，对我的修行大有帮助，只是这帮助不好用钱来回报，若是将来他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只管跟我说一声。”林秋生交代完了事情，就挂上了电话。 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林秋生便过去开了门，只见张峰正一脸忐忑地站在外面。 林秋生先看了看张峰的气色，嗯，和他之前估计的一样，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他便道：“进来吧。” “诶。”张峰应了一声，进了屋。 “自己找个地方坐下，要喝水的话自己倒。”林秋生自己在大沙发上坐了下来。 张峰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颇为忐忑地问道：“师父，这事情不要紧吧？” 林秋生却不接这个茬，而是先问道：“让你去给肥仔刘带小费带到了吧？带的话也带到了吧？” “师父，带到了，肥仔刘还说师父您太客气了。要我说，师父您的生意经真是好，就是比别人高明！肥仔刘是个出了名的大嘴巴，最喜欢到处吹牛，师父您当着他捏断了筷子，又弄出这么一出，肥仔刘还不得到处吹这事情，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神仙都欠着他的人情了。这可是免费的广告。” “啊？还有这效果？”听了张峰的话，林秋生先是一愣，然后便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智力水平好像有问题了，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此前真的没想到。 “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之后，就是这样的。”林秋生安慰了自己一句，然后开口道：“阿峰，你最近长进了，都敢去接驱邪的单子了。” 张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师父你上次处理类似的事情的时候，说其实这样简单的事情，我自己都能做的，所以这次我就壮着胆子自己试了一下，谁知道就出问题了。师父，我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到到底是哪一步上出了问题的。” “你哪一步都没有出问题。”林秋生在这类事情上并不瞒着自己的徒弟，“就是祖师那边在闭关。今后的十年之内，估计这套手法都不会有什么作用了。不过你放心，就算没有祖师爷帮忙，对付这种小问题也不难。嗯，你先把伱那个找你驱邪的朋友的情况，还有你做的那个噩梦的内容和我讲一下。” “嗯，师父，是这样的……” 按照张峰的说法，他的这位朋友的妻子是个女医生，她是在有一次去安提塔姆一带的一个小镇拜访朋友，回来之后开始做噩梦的。而她的噩梦的内容，至少是一开始的内容和张峰做的噩梦非常类似： “我梦见自己在一片树林里，树林阴森森的，到处都是雾气，看不远，周围也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偶尔能看到一两只停在树枝上的小鸟，但是它们都一动不动，既不飞，也不叫，就像是被人放在树枝上的标本一样。 然后我就听到背后似乎有马蹄声，但是我回过头来，后面什么都没有，马蹄声也消失了。然后我把头转回来，马蹄声又从我背后响了起来，而且变得更加清楚了。我又回过头，然后声音又消失了，雾气中什么都没有，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我就干脆不回头了，盯着马蹄声传来的那个方向。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听到马蹄声又从我的身后响起来了，而且更近了，然后我就一下子醒了过来。” “嗯，这个梦能说明不少东西。阿峰，你跟我学了大半年了，这个梦里面的东西，你自己来说说看。”林秋生一边这样说，一边往自己的嘴巴里丢进了一枚开心果。刚才趁着张峰讲自己的梦境的时候，林秋生从茶几抽屉里面摸出零食吃了起来。 林秋生的确喜欢在放松的时候吃点零食，尤其喜欢抱着各种坚果啃。不过他现在这样做其实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让张峰放松，让他觉得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更有助于解决问题。 张峰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所以林秋生一问，他便立刻回答道：“师父，你说过，好多鬼怪什么的，之所以要吓唬人，是因为它们本身力量有限。如果一个人胆气很足，那用老话说，就是他身上火力很旺，一般的阴魂根本就拢不了边，更不要说是作祟了。所以鬼怪什么的，都是先要用各种手段让人怕起来，人一怕了，胆气就弱了，就便于它们下手了。” 林秋生点了点头道：“你应该不是一驱邪，然后就做噩梦的；应该是在发现驱邪无效之后才开始做噩梦的，对吧？” 张峰连连点头道：“是的，师傅您真是明见万里。” “少说这样的废话。”林秋生摇头道，“你发现驱邪没起作用，甚至于人家的情况还变严重了，结果你就有些怕了，然后就露出破绽来了。你朋友的妻子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发展到梦游了没有？” “就是她梦游吓到我了的。”张峰回答道。 “这样呀。”林秋生点了点头道，“今晚上你就睡我这里，再梦见什么，醒来之后，就和我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拜访你的那个朋友，把你给我砸掉的招牌再捡回来。嗯，他们找上你之前，没有试过其他手段吗？” “当然有了。他们看过心理医生，屁用没有。他们还去过教堂，也没有用。最后没办法了才找到我的。其实他们最开始是想要通过我请师父您去的……师父你要是去的话，那收费的事情？”张峰又问道。 “既然是我出马，那当然要按我的价码来。”林秋生扬了扬眉毛说，“反正她是医生，对了，你朋友是干什么的？” “是个律师。”张峰回答道。 “啊，那他们都有钱。就按我原来的价格再浮动个百分之十吧，毕竟这打断了我的闭关，所以我需要更高一点的补偿。”林秋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