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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鸿天下而钧之

    申公豹大圣劝死仙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二章鸿天下而钧之不管殷商实行的血祭制度如何残暴,他依旧是大商,是天下万灵,诸国神族心目中的正统,是货真价实的人族神庭。

    殷商由汤武,取代夏朝的天命,承接了三皇五帝的法统,延续了巫教的道统,获得了无数太古神灵的认可。

    无论是巫神,亦或者人神,最终归宿只有殷商,也只能是殷商。

    只有在殷商,在朝歌城展现自己的价值,才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烙印。

    只不过,殷商已经外强中干,内实空虚,开始走下坡路。

    内部充满了重重矛盾,外部敌人虎视眈眈,逼迫殷商金字塔最巅峰的帝君—帝辛选择破而后立,这种粗暴的手段。

    其中固然有帝辛好大喜功,唯我独尊的性格影响,但,更多的是殷商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一个看似强大,却摇摇欲坠的客观事实。

    众所周知,当一个国家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出来狠狠踩一脚。

    这一脚,有可能是刹车,更有可能是油门。

    帝辛就是那个踩油门的人。

    不同于历史上的圣王明君选择温和性的改良,依靠自己的权威,地位,以及个人魅力,一点点践行自己的大政与理念,让车速一点点平缓,暗中积蓄能量,小心翼翼地行驶过大坑。

    帝辛选择加快下坡速度,更加严苛执行先帝的法令,真正践行以万国供养一城的伟大宏图。

    欲要用人族全部的力量,在废墟之上修筑新的宫殿,以供玄鸟涅槃重生。

    他不是要缓慢地走过去,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冲上云霄,飞过大坑,抵达另外的彼岸。

    这种烈火烹油的高速发展,让殷商呈现鲜花着锦之盛,鲜有人能察觉其中的危机。

    只有少数的智者才能窥探一二,发现如今的殷商不是走在路,是在飞!

    姜子牙就是其中之一,他推断北海必反,不是窃取宫廷机密,也不是推演天机,祈求天道,而是行走在朝歌城的街头巷尾之中,与奴隶谈,与商人聊,与贵族言语。

    他发现一件隐藏在细微处的恐怖之事。

    那就是朝歌城的龙涎香居然在跌价,居然出现供过于求的奇葩景象。

    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龙涎香焚之有持久香气,具备抚孕元神,滋养精神的效果,并且是供奉先祖,取悦神灵的最佳祭品之一。

    一场祭神典礼上面,宁可缺少血祭,也不能少龙香,那是取悦神灵,沟通先祖的重物。

    平日里万金难求,便是繁华季节有大量龙涎香流通出来,也会被各大世家神爵哄抢,留作家族底蕴,以待下次祭祀。

    如今龙涎香居然出现降价情况,说明,各大世家已经吃得脑满肠肥,满嘴留油,实在吃不下去,才任凭龙涎香流通市面。

    这已经不是大量的问题,而是膨胀,泛滥。

    追溯源头,探究根源,消息来得轻而易举,姜子牙不止从一个商人口中得知,这批龙涎香来自军中。

    昔日帝乙祭祀十二鬼帝,耗费了大量龙香,导致国库空虚,帝辛上位为了加强集权,快速掌握力量,更为疯狂,直接祭祀三十位鬼帝,市面上龙涎香根本不够用。

    所以,殷商军队前往北海,大肆捕杀古鲲神兽,猎取龙涎香,取悦神灵,沟通先祖。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天心慈悲,好留一线,我等凡夫俗子自然做不了玄德圣人,也不该做竭泽而渔的事情。”

    姜子牙对大祭司比干,意味深长道:“假如有个人想要捉鱼,就把池塘里的水都弄干了。这样,他当然能捉到池塘里所有的鱼,可等到明年,池塘里就无鱼可提了。”

    “猎尽古鲲神兽,难道不为后世儿孙考虑嘛。”

    大祭司比干闻言长叹一声,愁眉苦脸道:“贤者初入殷商,有所不知,殷商恐有大祸临头,一切有自保为上,如何管得了些许异族。”

    在比干眼中,帝辛有千般万般不是,是殷商社稷的不肖子孙,但,却有一句话说得好。

    那就是有殷商在人间为根基,才有历代先王鬼帝,诸多配祀大臣,浩浩阴间龙庭。

    若是没有了殷商,诸位先帝都将失去根基,彻底沦为孤魂野鬼,只有成汤先祖能超然物外,有几分体面。

    “有什么灾祸可言?”姜子牙询问道

    大祭司比干不语,只是摇头道:“还需贤者,拜见过大王再说。”

    事关殷商机密,比干虽然欣赏姜子牙这种人才,却无法判断其立场。

    若不是自己人,知晓的秘密越多,罪过就越大,越要诛杀。

    “福祸无门,唯人自召。”姜子牙意味深长道:“杀伐过重,殷商失德,只恐天心震怒。”

    洪荒大宇宙,源远流长,不止是人族有先祖神灵,三皇五帝,人家古鲲神兽又不是修炼两年半的散修,同样自有跟脚。

    平日杀戮取香,还能用弱rou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淘汰,这种天道法则糊弄一二,古鲲神兽一族看在人族势大的份上就忍了。

    现如今是朝着亡族灭种的方向前进,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身怀鲲鹏之血的异兽。

    若非单一异族也就罢了,煌煌人道,自然可以用历史车轮碾压过去,万古之后,世人只会记得胜利者。

    可姜子牙随着大祭司比干入宫殿,一路走来,望见云海阁楼,流入高墙,如同入了天庭一般,那腾蛇缠栋梁,玄武坐水檐,神圣非凡,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宫殿绵延犹如蜂巢,如旋转的水涡,高高地耸立着,不知道有几千万座,路过星河般的水道,九座长桥倒影湖面,水波粼粼,犹如真龙潜水,却无龙威。

    抬头一望,那桥不是在地上,而是设在天上,五光十色,形同彩虹,化作天桥,接引一座金宫。

    宫中瑞霭纷纭,隐约可见一尊帝君端坐垂拱,钟鼓齐鸣,祥光缭绕,白玉阶前列文武,沉檀喷金炉,则见那珠高卷,百灵呵护,兰麝氤氲笼宝扇,且看他雉尾低同,万神礼敬,。当真是地上天宫,万神宗国。

    银烛朝天紫陌长,禁城春晓色苍苍;千条弱柳垂青线,百啭流莺绕建章。剑佩声随金阙步,衣冠身惹御炉香;共沐恩波凤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帝辛正与文武大臣,百国万神,正言国事,午门之外,有一身材魁梧,出身龙伯的巨灵神官大步买走,高声启奏:“陛下,大祭司比干举荐贤人,有机密事情,未敢擅自朝见,候旨定夺。”

    帝辛暗暗思索,比干虽然顽固不化,却也是宗室,素来忠心耿耿,只是不喜小人,更愿推荐血脉深厚,宗族广大的神裔。

    世家出身的神裔,虽然也有几分本事,却要脸面,不如小人用得顺手。

    帝辛正准备拒绝,耳畔却传来闻太师嗡嗡嗡的声音。

    原来诸位大臣见帝君有招纳贤人之意,也都识趣收起奏本,只有闻太师拿着一箩筐的文书喋喋不休说着:“大王,这是青州的……大王这是禹州的……大王这是……”

    帝辛听得头痛,心中暗道老家伙事情真多,要是旁人这么不识趣,早就被他拉出去金瓜击顶。

    可是面对闻太师,帝辛敢保证自己敢说出口,闻太师就敢打,那双鞭不是吃素的。

    旁人的托孤大臣是假的,闻太师的托孤大臣是真的。

    当年帝辛为寿王的时候,便是闻太师亲自领着进军营的,不知道挨了多少盘龙棍,紫金鞭。

    “今日朝会无聊,庙堂之上皆是老面孔,闻太师更是面目可憎,实在可恶,不如见一见新人。”

    沉吟片刻,帝辛念头一动,深吸一口气,望着闻太师,轻笑道:“太师,这招揽贤才也是国事,你看……”

    闻仲咳嗽两声,见帝辛堂堂殷商帝君,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过了火,顿时见好就收,拱手道:“此乃大王圣明,老臣遵旨。”

    帝辛得了空闲,顿时大喜,传下了旨意,命大祭司比干带人,前往麒麟殿外等候。

    姜子牙左手拿着古图,右手提着黑木棍进午门,过九龙虹桥,至麒麟殿,滴水檐前等候。

    文武大臣也都下了朝,各自回家去,化作鸟兽散,只有闻太师行至天桥一般,心头一动,回眸望向麒麟殿方向。

    刹那间四目相对,姜子牙见闻太师,就在朝歌城中,空气静悄悄,仿佛雷霆勾地火。

    “且让我看个忠jian,分辨一个来历,追溯根源看一看是新人,还是旧鬼。”闻太师思索片刻,正要运转天眼,突然,身后拍来一张浑厚的大手,竟然是殷商镇国武成王黄飞虎。

    黄飞虎站在闻仲的面前,恰好拦住了视线,大笑道:“老太师,今日下朝得早,去我府邸上喝两杯如何,其他的事情,日后再忙不吃。”

    闻太师听言一笑,点了点头道:“武成王所言极是。”

    比干举荐之人,不得大王赏识就罢了,若得了赏识,日后同朝为官,不缺看的机会。

    于是闻太师放下了心思,被黄飞虎拉扯着离开王宫。

    只听得远远传来一句高喝之声:“姜姓子弟,昆仑散仙,飞熊道人觐见!”

    姜子牙微微一笑,大步迈入麒麟殿中,打个稽首,口称:“陛下,贫道飞熊稽首了。”

    帝辛见姜子牙如此行礼,心中顿时厌恶,赞拜不名,入朝不趋,朝堂之上,只有闻太师有这个态度。

    便是首相商容见了帝君,也要自称本名,以表敬意,怎么能用道号自称。

    “方外之人,目无君王,当真该杀。”

    帝辛心中暗暗道了一声,嘴上却诘问道:“比干说来姜尚来拜见,你怎么是个飞熊道人。”

    “朕的麒麟殿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多人。”

    姜子牙呵呵一笑,知晓欺君是死罪,却不慌不忙,拱手拜道:“既然大王不愿飞熊入殿,那就请大王网开一面,让姜子牙觐见。”

    网开一面乃是成汤旧事,帝辛是聪明智慧天子,立刻想到此处,便以为姜子牙是在恭维自己,顿时一笑道:“孤有成汤之德,你需有君臣之礼。”

    姜子牙闻言,不气不恼,点了点头道:“吕尚在殿外候着。”

    飞熊道人是仙,姜子牙是神,唯有吕尚是人。

    帝辛求仁得仁,姜子牙顺从他的意,转身就走,来到麒麟殿外,俯伏阶下。

    帝辛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阶下俯伏何人?“

    吕尚昂首挺胸,高声道:”小民东海许州人氏,姓姜吕氏名尚。幼访名师,秘授阴阳,善识妖魅。今回朝歌,报效国家。”

    帝辛颔首示意,抬手虚扶道:“既有报国之心,也算忠义之士,孤人爱贤,不必多礼,起来入麒麟殿对话。”

    “多谢大王。”吕尚起身入内,心中明悟了帝辛是何等帝王。

    是一个聪明智慧的天子,却并非真正礼贤下士。

    这种帝王不喜欢臣民跪着,也不喜欢臣民站着,而是喜欢臣民跪下去,他在将臣民扶起来,再道一句不准跪。

    麒麟殿中,帝辛正色问道:“大祭司比干说伱有未卜先知之能,能参悟北海有战,可有计策献上?”

    “无他。”姜子牙拱手一拜,沉声道:“效仿成汤故事,网开一面罢了。”

    “又是网开一面。”

    帝辛眉头一皱,心中认定姜子牙是与大祭司比干一样,是古老世家,血脉神族中的迂腐之人,只会一味效仿先王之道。

    于是三问,姜子牙三次同样回答,都是成汤故事。

    帝辛大失所望,但,碍于大祭司比干的举荐,不要明着赶出去,于是随口道:“姜尚听朕封官,官拜下大夫,特授司天监职,随朝侍用。”

    “遵命。”姜子牙行了一礼,心中同样失望。

    连成汤之德都没有,网开一面都做不到,如何能破而后立。

    如此格局,怕是没有垂拱而治的福分。

    洪荒宇宙,大罗云集,便是混元教主都不能随心所欲,需要学会以人为本,进行妥协让步,从而达到自己的目标。

    垂拱而治是一门艺术,不懂这门艺术,那就真的垂拱而治。

    要是懂这一门艺术,垂拱而治最高境界是鸿天下而钧之。

    公平公正,却又让所有人满意。

    可谓鸿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