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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陛下请告诉老夫,屠城夷三族,《秦律》上可有这律令?

    吾弟大秦第一纨绔正文卷第506章陛下请告诉老夫,屠城夷三族,《秦律》上可有这律令?勒马急停,陈平眯眼,在稀疏的薄黑夜色中寻找声音来源,轻扯马头正要回返。

    眼睛一眨,面露一丝恍然之色,却是手掌向下按住了灰马。

    “不走了?”

    算不上道的土路上,一人迈步而来,人未至而影音先行。

    初只是一个轮廓,飘飞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每一次迈步张良都看的仔仔细细,但只是几步就将要到身前,似缓实快。

    须臾之间,一个黑衣,手中倒持一把匕首的男人就站在了陈平五步之外。

    男人点指陈平后方,示意要是想跑现在还来得及。

    陈平细细打量,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不走了。”

    在马上双手抱拳。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黑衣男人似笑非笑,手指微动,匕首如穿花蝴蝶般在空中飞舞。

    “你一个将死之人,有这个必要嘛?”

    “先生若想要杀平,就不会与平多话了……这些时日入陈平房者,不是魏王派的庖厨,而是先生?”

    男人笑笑。

    “从我们见面开始,你就一直问我问题,一直试图掌控局势。收起你那些小心思,现在刀在我手,我问,你答,懂?”

    陈平严肃起来,点头。

    “懂。”

    “为何不跑了?”

    “先生方才说听陛下令,天下间唯有秦国称王为皇帝,臣民呼之不以王上、大王,而是称陛下。先生是替秦王做事,秦王知我见我,这是好事,故而不跑。”

    “好事?你可知陛下是怎么得知你的姓名?”

    男人冷笑。

    “是因为你在兰陵做下的事!你杀了足足两城人!陛下有令,要我带你回去当众行刑,以敬兰陵县人在天之灵!”

    黑衣男人踏前一步,杀意盈野。

    灰马受惊,咴叫两声,连连退步!

    陈平不惊反喜,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手掌用力压住座下灰马,朗笑出声。

    “这是考验平的胆色乎?”

    刺骨寒意,夹着锐利杀气,能要野兽后退,却不能要陈平面孔变一点颜色。

    陈平太知道这些上位者在乎什么了,金钱、女人、权力,江山,太多太多了。

    但这么多事物中,容不下人命。

    二人对视半晌,黑衣男人微微低头,双手抱拳在前。

    “在下荆轲,应陛下令,请陈平先生赴咸阳!”

    陈平跳下马,拱起双手,肃容道:

    “原来是荆先生当面,天下第一刺客,名不虚传,平久仰大名!此去咸阳,有劳先生了!日后陈平但有成就,皆源先生今日之恩也。”

    荆轲抱拳向西北,重重一砸。

    “是陛下之恩。”

    陈平知错能便改,一脸歉意。

    “是平失言了。”

    摆摆手,荆轲屈指入口,用力吹响,清锐鸟鸣在冬日中传得很远很远。

    三个呼吸后,百鸟鸣叫,遥相呼应,林木中身影穿梭不断。

    陈平细心分辨,竟是听不出有多少声鸟鸣,也分不出多少个人影,心中窃喜不已,满是自得之意。

    这些武功高明的武士,都是为了接他陈平一人,可见他在秦王心中何等重要。

    渭水岸边,有风自东北而来,呼呼刮过。

    嬴成蟜笑面贴着西北风。

    “请荀子暂且回府,朕半旬之内,要陈平这贼子跪在荀子面前。”

    韩非、毛亨、张苍等弟子脸上闪过希冀之色,希望心怀死志的老师能回到长安君府,哪怕最后这段时日,心中满是仇恨。

    “咳咳咳咳咳!”

    不知是江风太大,还是心意难平,荀子再度剧烈咳嗽不止。

    咳得弯下腰,咳得蹲下身。

    当湍急水流声再度回响,荀子低头,望着东去的渭河水。

    “陛下若要老夫安心离去,请送陈平来。以陛下心性,既已得知兰陵县源于此子,就不会要其在外逍遥。”

    嬴成蟜顺着荀子目光望去,除了河水,什么也没看到。

    “好。”

    太阳当空悬挂,从众人头顶移动到斜上。

    荆轲押着陈平到了。

    早在半月之前,陈平就被关押在咸阳狱了,一直未杀未传。

    十几日不见太阳的陈平脸色苍白,身上满是污秽。

    他被关押在咸阳狱第二层,那里条件极为恶劣,蛆虫极多。

    站在一众人身前,味道浓郁,凛冽江风也吹不散他身上的臭味。

    人群中,陈平一眼就看到了嬴成蟜,虽然嬴成蟜明明没有穿冕服。

    “下平入牢狱,半月不闻不问,这便是秦王的待客之道乎?”

    嬴成蟜略有诧异。

    被关在臭气熏天的咸阳狱二层半月,竟然有精力先声质问?还是关的少!

    没等嬴成蟜答话,在旁荆轲劈手一脑贴,打的陈平踉跄两步,扑倒在地,亢奋的精神带不动虚弱的rou体。

    荆轲剑指陈平,破口大骂。

    “乃公忍你很久了!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你以为你眼中的鄙夷藏的很好嘛!你当陛下真心请你?乃公早与你说了,你是个将死之人!将死之人懂不懂!”

    身为天下第一刺客,荆轲洞察力极高,很少有人能在认真的荆轲面前完美隐藏。

    陈平面上恭维,心中鄙夷,一路上自以为藏的很好,实则在荆轲眼中漏洞百出。

    没有这两下子,哪里能拿下天下第一刺客的名头,江湖的名气大到能传入燕国太子丹的耳中。

    膝盖疼,手也疼,所有接触地面的部位都有疼痛感,以及丝丝沁入骨髓的冰冷。

    血rou之躯,和冻得有如钢铁的土地硬碰硬,占了绝对下风。

    陈平却没有生气,挣扎起来,一脸平静,直视着嬴成蟜,眼中再无第二个人。

    他要向这位天下之主表现他陈平的智慧,能力。

    “意志这层考验,还没完乎?”

    话刚说完,背后一股大力与剧痛同时袭来,陈平再次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这次更惨,在冻土上摩擦出一米,见了红,血犹新。

    爆踹,收腿,一气呵成。

    荆轲快步走到陈平跟前,蹲下身子,抓着陈平的头发,提着陈平的脑袋,面对着面狂喷唾沫星子。

    “乃公和你说话没听见啊?听不懂人言?你怎么那么会脑补啊?考验考验,什么都是考验,考验个鸟蛋啊!”

    用力拍打陈平侧面,左右开弓,啪啪作响。

    陈平两面脸瞬间充血肿胀起来,其内的热血热气冲胀皮肤,冷风无法让其皮肤缩。

    陈平终是恼了,一双眼瞪着荆轲,满是杀意,比他当年在故乡看村长侄子的杀意还要重!

    “陛下还未考验够乎!”

    他嘶吼着,两边嘴角都向下流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杀了荆轲!我为陛下平叛!三晋之地,平反掌可取也!齐、韩计划,亦在平之心中!平献天下予陛下!别无所求,只要荆轲死!”

    rou体的疼痛太过剧烈。

    趴下的姿势太过耻辱。

    以致陈平一口气说出心中底牌,只为杀死给予他疼痛和屈辱的荆轲。

    荆轲哎呦一声,心想着这是没打服啊,啪啪两巴掌,血流的更快了。

    陈平嘴角上翘,张嘴,白牙混着红血。

    “无知匹夫,不知死期将至也!你施加在平身上的,平将百倍奉还!平最会杀猪分rou,能割下猪rou两千片,猪还嘶鸣尖叫。且等着罢,平倒要看看,是猪叫的惨,还是你叫的惨。”

    “……”

    “害怕了?恐惧了?这才刚开始,平与你慢慢玩,细细品尝这滋味罢。”

    荆轲茫然起身,一脚踩下陈平脑袋,人工禁言。

    “陛下,兰陵县的事真是他为之嘛?我是不是抓错人了?”

    荆轲低头看着陈平一只手攀在自己小腿上,脑袋和手一起使劲奋力挣扎。

    稍微用力踩了踩,碾了碾,挣扎力度瞬间就没了大半。

    看着石子和脸面的亲密接触,摩擦生血。

    听着陈平痛苦不堪,难以忍受的呼痛之音,惨叫。

    荆轲望向二皇帝。

    “这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嬴成蟜没理会两人玩闹,搀起荀子。

    “此人便是陈平了,荀子想要如何杀之?便如他方才所说,割其数千片rou,而不要其性命如何?”

    一言不发,看着荆轲施暴的荀子挣脱二皇帝的手,对上二皇帝略有错愕的眼神。

    “陛下为什么要如此残暴地对待陈平呢?”

    “他罪大恶极,屠戮了兰陵县一城后,暗埋瘟疫又害一城人。犯下如此大恶的陈平,难道不应该用最残酷的手段对待嘛?”

    韩非、张苍、陆贾等弟子皆是认同点头,看着地上如同蛆虫一样在荆轲脚下挣扎的陈平,皆是满脸仇恨。

    屠了老师就任数年兰陵县,要老师急怒攻心以致今日命不久矣,这样的贼子,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枭首剜心都不足以赎其罪。

    就是用上纣王发明的炮烙之刑,妖妃妲己的万蛇噬咬,他们也不解恨!

    荀子环视一周,看过了每一个弟子的脸,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二皇帝沉声道:

    “荀子为何露出这副表情呢?莫非是想要效仿孔子,以德报怨,教育陈平,要其改邪归正?”

    荀子恨恨地看了眼陈平。

    “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孔子从未教导我儒家门生以德报怨,此言皆是别有用心者断章取义,刻意传出。我与此贼仇恨之深,倾尽五湖四海也难以洗刷,恨不得寝其皮,食其rou!”

    “那荀子为何一款失望之色呢?”

    荀子吸口冷气,越来越混沌的大脑为之一清。

    “韩非,你告诉为师,此贼应该处以什么样的刑罚?”

    “夷,夷,夷三族!”

    荀子目光如箭,射向二皇帝。

    “陛下请告诉老夫,屠城夷三族,《秦律》上可有这律令?”

    嬴成蟜看向韩非。

    《秦律》包含面太广太多,他背不下来全部。

    赵高死后,天下间能背下整部《秦律》的只有两人,一个韩非,一个李斯。

    编改《秦律》的韩非颔首。

    “有。”

    嬴成蟜底气十足。

    荀子再问道:

    “《秦律》为何如此定罪呢?”

    嬴成蟜眼神又抛向韩非,问你呢,你当初编撰这条律令的时候怎么想的。

    韩非皱着眉头,没有作声,他不知道老师这提问到底是何用意。

    荀子停了两息,自问自答。

    “法律成立之用意,法家以为是为了维护君王统治。韩非、李斯皆是此论支持者,我儒家却以为不是。法律成立,是建造秩序,是让世人知悉何为善,何为恶。是为了赏善罚恶,以正天下风气。”

    韩非磕磕绊绊地道:

    “老,老,老师,弟,弟子,以,以为,二,二,二者,可兼,兼,兼得也,并,并不,不,不冲突!”

    他虽是法家人士,但所学知识大半都是荀子所教,一脉相承。

    他内心中一直以为老师是法家,而不是儒家。

    “不,二者不可调和,从根子上就是两条茎。”

    这话不是出自荀子之口,而是二皇帝。

    韩非目光移过来,质疑、求知,各占半边。

    荀子目光移过来,满是鼓励。

    张苍、陆贾等弟子目光移过来,看看你能说什么。

    除了脸皮正在和地面亲密接触的陈平,和陈平玩你服不服游戏的荆轲,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二皇帝身上。

    嬴成蟜认真道:

    “法家的法只为君王服务,一切以维护统治、稳定为主。荀子的法是为正道,善恶排在最前列。举一个不恰当但很合适的例子,法家将自君王以下的人都视为猪。两头猪打架,各自狠狠抽五十鞭子,让猪老实下来。吃吃睡睡勤恳养膘,做猪应该做的事。不必去追究是哪头猪发了疯,稳定下来不出乱子就好。”

    “而荀子的法则将天下臣民视为自家儿女。儿女打架,自然要分个对错,处罚错的一方。在行使法令的时候,严格按照对错执行,受伤轻重不在考虑范畴。”

    “哪怕这样做会招致过错方更大哭声,也绝不妥协。不能为了求安稳而模糊善恶本身,这也是朕将要推行的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