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绝望无声
轰隆轰隆—— 倾斜的山坡之下，几辆重型驱动越野车急速驶来，高速运转的防爆轮胎扬起的狂风将风沙尽数扬起，像是与死神较量速度。 自从耀目无比的金光退去后，众人就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只不过梦醒时分，只有孟禁和百里枫面色惨白躺在地面，虚弱的气息就连最先进的仪器都检测不出，仿佛进入了假死状态。 雇佣团在进入废土前招募过一名退伍的医疗兵，可在进入西山洞窟后，生硬的配合导致队形溃散，被躲在暗处的九尾狐逐个击破，没撑半刻，整个雇佣团就死了大半的兄弟。 其中就有那名毫无战斗力的医疗兵，可以宣告后勤医疗保障的破灭。 导致整个雇佣团的治疗途径的丧失。 希望总会存在的，想到这群在废土都能生存下去的荒野人，肯定有着一套完整的救生方式，形成具有救治伤员的有群体。 这可以说，是救治百里枫的唯一途径了。 想到这，百里一刀的双眸闪过一丝微芒，他将荒野人带上越野车，在赵惊虎的指路下，他们以最快车速直达他们的营地，似乎这时，时间就是生命。 火塘山寨的哨塔上，几位手握长矛的壮年人，目光如鹰地梭巡前方，像一尊尊屹立不倒的雕塑，巍然屹立在原地。 其中一位眉头皱起，看向前方扬起飞沙的越野车许久，眼神愈发迷惑起来，便对着身边的兄弟问： “诶，你有没有见过身如铁甲，四肢不存却健步如飞的异兽？” 对方一愣，随后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哈哈哈，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异兽，没有腿还能健步如飞，你胡想什么呢？” “哎，今天你就见到了。” 不一会，四辆改装越野车就从山下驶近，并在天空上盘旋着安装铁翼的无人机，像是护航的雄鹰般，梭巡着周遭的异兽动向。 几分钟之后，整齐而熟练的车队在山门前甩起一个漂移，侧滑扬起的风尘宛若卷起的滚滚浪涛，遮住了众人的视野，灰尘滚滚。 负责守卫山门的壮年人眉头皱起，谨慎地抬起长矛。 此刻，车门被猛地推开，两排密密麻麻地人群簇拥到门前，只见他们各抱一位少年，在崎岖的泥泞路上狂奔，在他们衣衫间跌落几滴汗水，砸在地面滴答滴答响。 “小枫，你醒醒啊，我们快到了，”衣衫不整的百里一刀，脸庞残留的血迹与汗水糅合在一起，着急的四下张望一圈，咆哮起来： “来人，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小枫，求求你们，我随便你们处置，只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在值班的火塘村民双眼闪出疑惑时，一声咆哮再度响起，只不过这次声响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手执长矛的壮年人眯了眯眼，神情逐渐惊恐起来。 只见赵惊虎抱着个少年狂奔，他常佩的太刀被狠狠丢在地上，守卫山门的壮年人喊道：“这是......惊虎，这是赵惊虎，” “快快开门，阿孟受伤了，”赵惊虎声嘶力竭地吼道，急的扯出来几声哭腔，“快踏马开门！” 壮年人听到“阿孟”二字，他们虎躯一震，赶忙揉了揉眼，终于看清了那位被紧抱的少年，褴褛的衣衫被撕裂成纷乱的碎布条，面色苍白到仿佛一具干尸。 顷刻间，钟杵一动，警钟声回荡整个部落，壮年人更是使出吃奶的劲，拼了命拉起连接山门的栓绳。 “开门，快开山门，阿孟出事了。” ...... 一间山房，屋中挤满了辈分不低的村民，他们眼泪婆娑，紧扣着手指祈祷苍天，面带凝重地注视着全身冰冷的少年。 他们送来了滋补身体的药草、精rou、鸡蛋等，堆满了整个床榻，劈好的木材扔在火炉下面，升起炽热的火焰，热腾腾卷起浓郁的草香。 铺有兽皮的石床上静躺两位身高略同的少年，他俩的上半身没有血迹斑斑之色，衣衫好似爆炸的气球，而脸色更惨白如同白漆刷过，长长的睫毛乏力地垂在脸上，只有虚弱的气息在缓缓流动，仿佛是垂死挣扎后仅剩的倔强。 在床榻前坐着一位少女，她探出如玉般的纤手，缓缓的落在孟禁的手腕处，神态沉凝的查探脉搏的变化。 经过上次医救老李叔，似乎她的医术得到了全火塘的认可，尽管是位十五六岁的孩子，可经她之手，效果不逊色于资历老成的医师。 或许是慕容妁身为异能者，【145-活死针】具有起死人，rou白骨之能，这种天赋是寻常医师未有的。 并且她不禁又卓越天赋，所具有的勇气更称的秒杀绝大医师，如今这个时代，似乎颜面和事后责任是医师更重视的，而不是患者的伤势如何。 前人惧之，但手执活死针的慕容妁丝毫不怯，哪怕救治生死一线的患者，她仍相信自己能把患者从鬼门关拉回来。 众人看着慕容妁的手指在孟禁手腕间来回拨动，神情越来越凝重。 他们清楚记着，孟禁这孩子从小无父无母，幼年时被火塘长老从废土中央捡来的，是靠着各家的一碗饭长大，他在火塘生活十几年了，各家早把他当成自家孩子看待，也说这孩子挺长脸的，各种脏活累活他没偷过一次懒，总是很出色完成。 除了勤劳之外，勇猛和机智绝对是他的第二优点。 在他八岁时，孟禁独自撑箭持刀，在环境阴暗的沼泽处猎的凶猛异兽独角（huan），平时得依靠五六名汉子配合才能抓住的异兽，却这位年仅八岁的少年猎的，那一夜，可惊艳了整座火塘。 后来，孟禁十岁偷跑进废土内围，过了半夜又毫发无伤的走出来。 似乎“废土夜行，当道”的传言，放在这位少年的身上变得不好用了。 老村长眼看把脉了快半个钟头，慕容妁这孩子也不吭声，搞得他这老头子内心一惊一慌的，思忖半响，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妁，阿孟这孩子没事吧？” 慕容妁闻言，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她只是耐心仔细检查着孟禁的身体，生怕给孟禁遗留了什么病根。 又过了半响，慕容妁紧皱的眉头一松，耸了下僵硬的肩膀，内心不由感慨到......孟禁的异能序列已经开始觉醒了，好强大的神明气息，这样下去，在堕天使的庇佑下，孟禁未来的修炼之路会容易很多。 因为之前救老李叔，是孟禁以他被堕天使传承的秘密偷偷告诉慕容妁了，所以慕容妁刚刚没公开起来，就刻意隐瞒下来。 想到是孟禁初次使用异能序列，在身体尚未准备的情况下，强行将神明之力引入体内导致的气血不足，并无大碍，慕容妁拍了拍手掌的灰尘，淡淡开口： “呃......，他没事，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多吃点红枣和枸杞补补就好了。” 此话一出，全场沉寂三秒。 “阿孟这孩子没事就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可就在这时，身上的护具被拆卸干净的百里一刀，他浑浊的目光挪移到百里枫身上，急切喊道： “我家小枫是不是也没事，我求求你们检查检查他的身体。” 这一刻，本想保持沉默的赵惊虎，似乎想到那位手持千彩的少年的可怕之处，粗犷的喊道： “我们为什么要救他，他可是想杀我们！” “他不会杀你们的，因为......”百里一刀垂下脑袋，凝视着百里枫许久，淡淡开口，“他，他患有抑郁症，平常连个血都不能看，所以他每次拔刀都躲在千彩的后面， 在千彩世界，他是看不见血的，他根本不会真正的伤害你们。” 接下来百里一刀说了什么，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百里枫的沉默寡言，他怔怔讲述道：“小枫这孩子总挂着一张孤僻的面孔，从不喜欢去往人多的地方，我不在家的时候，他总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关着灯胡想， 我想可能是这孩子孤僻太久了，所以我拼了命的替财团们杀人，筹到足够前我就能买取一张净土人民的名额，他我的小枫就能像其他孩子一样上学，能到正规医院治病，未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我家小枫绝对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我求求你们救救他，我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 不知从何时起，这位一生要强的父亲，竟像个孩子般捂脸痛哭，曾经为生活忍气吞声的无奈和卑贱涌上心头，彻彻底底打败了这位心智成熟的成年人。 他想，哪怕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成为财团的杀人机器，以后独自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也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入高层次。 或许，就算所有的净土底层阶级都注定无法脱离这种卑贱的宿命，但，他作为一个孩子的父亲，必以重拳打破那该死命运的桎梏，为自己孩子开辟前程的道路。 他的卑贱一生，绝对不能在孩子的身上重演。 自己的孩子的一生，应有无限的可能，不能因为有这么个废物父亲而断送前程。 老村长盯着自己身前不断乞求的百里一刀，沉思片刻叹了口气，他拄杖敲了敲地板，“如果神明将罪恶降于人间，那亦会带来希望和救赎。 前人之罪，后人何哀。” 听懂了其中的弦外之音，其余人没再多说什么，慕容妁耸了耸肩膀，探出手触按在百里枫手腕，检查半响，慕容妁双眸浮现一丝疑惑，发现百里枫的脉络平平，根本不是异能者所具备的脉络特征，想到对方明明施展孤异能序列，内心的疑惑就更重了。 慕容妁偷偷抬起手，目光越过众人的疑惑的表情，压低声音试探问道： “我如果说他的异能暂时消失了，你们...可以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