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魔法与剑（3）
阿克隆觉得怪怪的。这两个久未见面的挚友聊天，怎么聊着聊着带起货来了？还有那个奥伦真的是人傻钱多，第一次见买暗器一车一车买的…… 奥伦则乐在其中。自己最感兴趣的就是这种没有见过的武器。在他驰骋了八年的竞技场里，“飞火”当然是不能用的，或者说，凡是捎带魔法的东西都是被禁止的，因此，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奥伦也能难逢敌手。 “我还有个问题。”奥伦又看向阿克隆。阿克隆又浑身一激灵，回答道：“奥伦大人，您问。” “你刚才说，你的族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是什么意思？” 阿克隆眼中飘过一丝很难察觉的怒火，但似乎不敢在此处释放出来，所以又转瞬即逝。 赫克托也看向他。很早以前他就对阿克隆莫名的怒气感到奇怪。虽然北方的维京人脾气暴躁，有时候会蛮不讲理，但一般情况下待人还是厚道的，不至于说嫉妒贵族的富庶就大打出手。 阿克隆叹了口气，问他们：“你们知道‘神使’吗？” 奥伦像筛糠一样摇头，脸上写满了疑惑。赫克托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神使’就是神的使者。”赫克托给奥伦解释，“传说每年深秋，枫树林变成一片红色海洋的时候，‘神使’就会来到亚瑟大陆巡游。” “神……的使者？”奥伦对这些词感到荒谬，却又有点熟悉。小时候听故事的时候似乎听到过一些关于“神”的叙述。 在传说中，他们所处的“亚瑟大陆”是一位名为“亚瑟”的神王创造的。所谓神王，就是统领众神的王。 有一个家喻户晓的童话是这么说的：很久以前，神王在自己创造的大陆上发现了恶魔的身影，于是神王拿起光之剑和恶魔战斗，并且最终击败了恶魔。 可大陆也因为这场战斗而变得支离破碎，花了好几千年才恢复元气。为了避免恶魔从地狱归来，神王征召了名为“神使”的人类，每年都对这片大陆的情况进行巡视。 可这只是童话不是吗？奥伦好不容易才回忆起来自己也听过这个童话，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 “据说‘神使’会去‘随机’访问某个国家某座城市的领主，进行拜访，询问过去的一年是否有恶魔的足迹出现。”赫克托解释道。 “我怎么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神使’来我家？”奥伦疑惑地问道。 “这种访问说是‘随机’，其实都是半定向的。神的直觉会指引神使出行。也就是说，如果神使到你家的话，说明吕卡隆也许就是有问题了。” “如果有问题会怎么样？”奥伦继续问。 “神使将会接管这座城市，并将情况传递给神。”赫克托顿了顿，“如果情况严重的话，神的军队会到来，杀掉恶魔，并且在这里永久封印它。这座城市的普通民众也将搬往其他城市。” “换句话说，这座城市就等于没了。”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他们不会抵触。搬家虽然麻烦，但总好过被恶魔活活咬死；但对于那座城市的领主，可就未必了。毕竟这是他们的封地，如果神入驻，他们就等于失去自己统治的城市，领主的身份也相应地没了。” 赫克托喝了口酒，笑了笑：“当然了，这都是我旅行的时候听来的。至于是真是假，我也不好说。毕竟没亲眼见过。” 奥伦不禁有点羡慕赫克托。像他这种去外面走过的人就是见识多广，什么风俗传说，民间轶闻，一问起来，通通都听说过。 阿克隆却好像很惊恐的样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有关‘神使’的传言，都是真的！” 两人都疑惑地看向他。这个人凭什么这么肯定？ “我见过神使，亲眼见过。”阿克隆嘴唇有些发白，似乎想起了一些让人不愿回想的记忆。 “我是一个‘角斗小队’的队长，刚才跟在我身旁的那几个就是我的小弟。” 奥伦点点头。他记得其中还有一个长得很像老鼠的瘦家伙。 “半年前，也就是秋天刚开始的时候，我带领我的团队进驻北帝国的安普雷拉，开始备战下一年要举办的‘炼狱’角斗。”阿克隆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炼狱’角斗是什么？”奥伦问道。 “是整个亚瑟大陆最为盛大的角斗赛事，原名为‘烈焰祭坛’，每四年举办一次，最近的一次就在两个月之后。由于这项赛事和传统的竞技或者角斗都不一样，采用‘无规则模式’，即不限制参赛选手使用任何手段，‘烈焰祭坛’极其血腥，有着残酷的危险性，所以又被称为‘人间炼狱’！”赫克托解释道。 “没错。”阿克隆接上他的话继续说，“但每一届祭坛的冠军奖品都是超乎想象的丰厚……而且据说，在烈焰祭坛中拿到前三名的人，会有机会成为‘神使’！所以就算再凶险，每届赛事的参与人数还是人满为患。” “我本来也会是其中之一。”阿克隆眼神中焕发出些许忧郁，“我带了一支百人精锐小队驻扎在北帝国cao练，结果……半个月内，我的半数部下们一个接一个惨死了！” 此话宛如雷霆。其他两人都没想到这个故事过渡得如此之快。 “他们的眼睛被挖掉，肠子被拉出来捣碎，肋骨一根一根白森森地架在空气中！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半夜偷偷溜出大本营所以被猛兽啃食了，所以在营地里制定了宵禁。可这并没有用，我部下残缺的身体还是一个个地出现在原野中央，值班的士兵说根本没看见那些死掉的士兵出去过……” “我终于明白，罪魁祸首，是恶魔！”阿克隆极其愤怒，但更深刻的畏惧却让他全身微微颤抖。 “那时候，我告诉大伙，跑吧，离开这里。火焰祭坛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已经被魔鬼盯上，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住性命！”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整理行装，打算沿原路返回斯塔基亚。可走了几天后发现，我们竟然又绕回了安普雷拉！” 阿克隆面色苍白，眼里好像有一个无限循环的圆圈。奥伦能深切感受到他当时的绝望。 “恶魔的法力无边，竟然让我们本来熟悉的路变成了一座迷宫！我们只得返回安普雷拉城内。一天天过去了，我们的人数不断减少。我已经不带人去寻找他们的尸体了，因为肯定找不到完整的。” “我在城镇的酒馆中，遇见了很多有相同经历的人。事实上，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恶魔盯上的，是整个安普雷拉！”阿克隆用接近哭嚎的语气喊道。 “那时候接近深秋，按照传言，神使也即将要来了。我低三下四地请求进入安普雷拉的主楼，请求他们的领主告诉神使这一切。不然的话，这整座城市都将不保！” “领主满口答应了我的请求，还留我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第二天，神使真的来了。所有人都涌到街道上围观。那是几个异常高大的人，有男有女，统一披挂着洁白无暇的戴帽长袍。他们的马也是洁白的，背上披着金色的鞍。那就是神使吧？人们如是说。这座城市毫无疑问已经陷入了阴霾之中，而神使的到来就像一盏来之不易的灯。” “看到希望的人们回到家中，跪在地上祈祷。领主能把一切告诉神使，自己也能逃离这座恶魔之城。” 阿克隆顿了顿。 “但是最后……安普雷拉的领主……向神使隐瞒了真相！更离谱的是，他从黑市雇用了邪恶的黑魔法师，使用幻术，将城内景象塑造成一片繁荣！” 奥伦感到愤怒的同时，又有些不解：“神使看不出来吗？” 阿克隆摇了摇头：“神使法力无边，但他们的思想已经与神同化，无法揭露丑恶复杂的人心。” “神使离开了。”他继续说，“在人们绝望的注视下。” 讲到这里，阿克隆似乎不想再继续了。他脸上如死灰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怪不得……”赫克托倒吸一口凉气，“去年秋天我听说安普雷拉在一夜之间覆灭，各方势力还在猜测是不是被南帝国或者什么其他国家秘密派军队偷袭了……” 奥伦注视着阿克隆。 “所以，那几个是你……仅剩的人了？” 阿克隆沉重地点点头。无论是谁都会崩溃的吧？带领着浩浩荡荡的百人大军斗志昂扬地来参加烈焰祭坛，最后只有五六个人生还，还处于无家可归的流亡生活之中。 终于也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记恨贵族了。当初将仅存的一点希望寄予那位领主，最后却被辜负，导致自己在内的整座城市的人都陷入了灾难之中。那位领主是怕神接管自己的城市，然后自己丢掉封地吧？ 在这样愚钝的贪念面前，用生命来作赌注，就真的这么廉价吗？ 不过奥伦还是有点不理解。尼玛，北帝国的贵族搞这些，你记恨我干什么？我们南帝国都是大大的良民！ “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赫克托问他。 阿克隆沉默了一会，沉重地开口说道：“我的部下们……用血rou作为盾牌……把我推出恶魔法阵……” 两行泪水从他脸上划下，他的口齿也变得很不清晰。似乎已经能看到当时的那个惨烈的画面：天际被血色笼罩，四周被哀嚎覆盖，恶魔穿梭的裂风之声几乎要将人的耳朵震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