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人之愿,四十九道门径(46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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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死牢马甲成圣第一卷·牢狱之灾第289章人之愿,四十九道门径最新网址:“你们发现没,好像那几个蛮子老实多了。” 很快大乾军将刺客一事抛诸脑后,继续行军。 走出半日,有机灵的士兵注意到蹊跷之处,窃窃私语。 “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他们时不时将目光望向与公主共乘一马的赤王。 最开始他们的目光是显而易见地带着凶戾与不服。 如今只剩下了畏畏缩缩的恐惧。 “原来还是因为赤王。” “一来二往,将他们打服了!” 蛮子们的目光让士兵们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如此,同时对赤王佩服不已。 史书上说蛮子在战场上癫若猛鬼,势若凶兽,宁死不屈,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是他们性格凶悍,而是从前没碰见能把他们捶服的。 要打赢蛮子不难,可要从身心上征服对方,便需要一点手段与人格魅力了。 大乾士兵们,行军途中看着愈发安静的蛮子们,渐渐地开始怀念起他们当初桀骜不驯的样子。 花了半天功夫,行军顺利渡过河床。 河床尽头同样高三丈,郑修再次施展【画师】奇术,画了一座桥。 “你……” 这次霍惑终于忍不住了,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地瞪着,问:“赤王,冒昧问一句,你这,真是‘画师’?” “如假包换。” 郑修斜眼瞥了霍将军一眼,心中纳闷。 怎么,我这气质看着不像吗? 霍惑得到肯定的答复,心头疑问如同大石落下,回到军中感慨不已:“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是霍某格局小了!” 率先登上河岸的郑修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郑修如今用本体画画,无法完全发挥【画师】异人的真正实力。 但日常用倒是没差。 如今他身边带了不少心腹,无论是凤北还是神经和尚,又或者庆十三、裴高雅,都是能独挡一面的巨擘,郑修几乎不用自己动手,倒是悠闲。 日出日落,风来雪落,云卷云舒。 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行军的日子枯燥而乏味。 跨越干涸的河床后,继续向北行进途中,雪地上逐渐能看到一些野兽或蛮人的尸体。 他们不知死去多久,尸体冻在雪原上,经久不腐,维持了死时的样子。 遇见尸体,郑修等人自是下马上前查看,以防万一。 他们发现,死在雪原上的蛮子,从穿着上,不完全是蛮族战士,有的尸体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蛮族老百姓,衣衫褴褛,瘦弱不堪。 途径的冻尸中,有三具尸体引起了郑修的注意。 三具尸体俨然是一家三口,他们以相互相拥的姿态冻死在雪地上,年龄估摸只有四五岁大小的孩童,闭着眼睛奄奄一息,父母二人,面带微笑,跪在地上,拥着孩子向苍天虔诚地祈祷。 如此死去。 “他们是‘流放者’。” 郑修那凝重的神情与其他人不同,看着郑修的侧颜,月玲珑仿佛被触动了。 向来他们都是一问一答的关系。 这是她罕见地主动向郑修搭话。 “流放者?” 郑修回头询问,口吻温和。 月玲珑点点头,道:“荒原上的我们以氏族群居,氏族就是我们的一切,我们的根。一旦有人严重地违反了族规,就会被流放,成为‘流放者’。流放者终生只可徘徊于荒原上,不会被任何氏族所接纳,他们的下场,只可能是冻死、饿死,或被荒原上的猛兽吞食。” 郑修呵呵一笑:“这就是你们蛮子对待族民的方式?” 月玲珑被噎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撑着伞,抬起头,露出仍有几分倔强的嘴角,一字一顿道:“你,就没有杀过大乾人?” 郑修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反驳得好。” 话音未落,郑修平静竖起一根食指。 “可惜你还没学会和本王说话的方式。” 月玲珑先是一愣,随后大惊失色:“不要——” 咔嚓! 远处,一声惨叫。 裴高雅满脸狞笑,抓住机会,啊哒一声暴喝,高高跃起重重落下,活活踩死一位蛮子。 又嘎了一位。 月玲珑因情急伸出袖子外的手掌,刚接触阳光便晒出了一片刺眼的红斑。 又死了一人。 这些人本是她的护卫。 如今一位位地死去。 月玲珑忽然平静下来,盈盈欠身,行礼跪下。 她咬着发白的下唇,浑身颤抖着,因过分用力咬破了,一缕殷红自唇角滑落。 “夫君,玲珑错了。” 郑修眉毛一挑,无话可说。 重新上路。 郑修仍是轻轻搂着月玲珑,在外人看来如同恩爱夫妻的模样。 裴高雅回到马上摩拳擦掌,等待下一回。 庆十三来来回回将烟杆叼嘴里,没有点燃,若有所思。 裴高雅注意到庆十三的怪异,哒哒哒屁颠屁颠地与庆十三并驾齐驱。 “老庆,你咋了,没火?” 庆十三白了无脑悍夫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刚才杀得是爽快,可你是否留意,老爷与往日有些不同?” “不同?”裴高雅想了一会,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似乎有点那意思,老爷比往常暴躁了一些。” “一些?何止一些。”庆十三恨不得用烟杆撬开裴高雅的脑袋想看看里面是不是长满了肌rou,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很明显,老爷对那蛮子公主,有点不一样的东西在里面。” “哈?”裴高雅瞪大眼睛:“你该不是说老爷真看上她了吧?不能够吧!” 裴高雅不信邪。 “不是男欢女爱的那种喜欢。”庆十三闭着眼睛琢磨了一会,紧接着肯定地点点头:“老爷在怄气。” “怄气?和谁?那公主?” 啪~啪~啪~ 庆十三打开火折子,点了几回,终于点着。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形状不一的烟圈儿。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和他自己。” …… 日落。 扎营。 郑修如往常般,与凤北钻进小帐篷中。 他外出挖了一抔冰,静候冰雪消融,磨了点墨,铺开宣纸。 橘猫在帐中一角,巴适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托着腮帮子,饶有趣味地看着郑修的背影。 喵~ “你想得美。” 郑修回了橘猫一句。 凤北在榻上微微一笑,如贵妃半躺,慵懒迷人。 这回她的神情告诉郑修,她似乎又在两个人格间漂移了。 凤北换了一个姿势,眯着眼睛笑问:“你在画什么?” “写日记。” 郑修头也没抬。 “……?” 郑修闷头回了一句,速速落笔。 帐篷中只余郑修笔尖与纸张的摩挲声。 凤北气鼓鼓地起身,看向郑修的简陋桌上。 他画了一幅画。 画中,正是白天所见的三具流放者尸体。 只是与白天不同的是,郑修在画中添了一点别的。孩子轻轻闭着双眸,神态安详。父母二人环绕在旁,笑容慈祥。 他们身边不再是冰天雪地,而是一片草原。 最后郑修在孩子捂着的手心中轻轻一点,成了一朵盛放的花卉。 郑修轻轻落笔,端详着这幅画,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 身后,凤北温柔的勾住郑修的脖子,小脸蛋贴住郑修的脸。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凤北听见了郑修心中那如暴风雨般,压抑的愤怒。 郑修表面越平静,他心中的咆哮就越大声。 凤北一路听着月玲珑心中的悲鸣与郑修心中的咆哮,很是不安。 “我没事了。” 郑修将那副画,随手丢进火盆中,眼睁睁地看着火盆将那副随手画一点点地烧成灰烬。 “我的确很生气。” 直到那副画彻底焚烧殆尽,郑修才笑道:“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将世仇迁怒下一代,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 “可情感上却驱动着我。” 郑修摸了摸凤北那柔顺的长发:“我每每看见她用一副受害者的样子面对我,我心中便像是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明明是因为他们,我才家破人亡。” “她凭什么如此低声下气,像是被我迫害那般?” 郑修目光移开,盯着桌上那摇曳的烛火:“我好几次告诉自己,一旦她敢发飙,敢流露出半分杀意,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这段仇恨,就彻底了了,我也能心安理得地掉头南下,回到我的安乐窝里,老老实实当我的富王爷。” “可惜她没有。” 凤北沉默。 她懂郑修的心思。 郑修平日看似没心没肺,可一旦碰见某些事情,他的执拗犟得让人感到可怕。 画中十年的相处让凤北彻底了解了这个人。 “别说这些晦气的。” 郑修重新铺了一张纸,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画了一幅新的“门径图”。 门径图上,大部分空白已经被郑修的推断填满。 郑修指着【囚者】下方的九道门径:风,花,雪,月,雷,沼,山,林,炎。 “九天。” 紧接着下方有十个空白,郑修填入了“鸦”、“蛇”。 “十地。” 【帝王】、【将军】、【篡位人】。 “三尊。” “以及大隐隐于市的……上中下九流。” “一共四十九道门径,以及每一道门径延伸出的‘岔道’。” 放下画笔,笔墨未干,郑修与凤北二人脑袋贴在一块。 啵~ 橘猫不知何时偷偷地靠了过来,挤开障碍,小小的脑袋横在二人之间。 喵咪也在看郑修画的“门径图”。 郑修抱过小猫:“你说说,我推测的可对?” “喵!” “你故意假装不知道是吧?” “喵喵喵!” “什么叫你们区区人类的事你才没有兴趣?信不信我明天就断了你的粮?” “喵?” “什么叫我不敢……成,你牛逼,我真不敢。” 看着郑修两手伸到橘猫腋下将其高高举起,一人一猫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以诡异的方式争吵着,凤北掩嘴,扑哧一笑。她默默将一块炸鱼饼塞橘猫怀中。
橘猫得意地向郑修翻了一个白眼:“喵!” 郑修举起巴掌,又缓缓落下,没打下去。 凤北两眼亮晶晶地,好奇问:“它说什么了?” 郑修无语:“它说,瞧你多懂事。” 凤北:“……” 她一听也有点想出手,怪不得郑修举起巴掌想打猫。 郑修花了不少时间,终于将四十九道门径总结出大半。 九天十地三尊九流。 这就是郑修所推测的门径图,原本的模样。 “就像远古时期,茹毛饮血的野人所崇拜的第一场大火。” “又或者是古人在滚滚雷霆下彷徨不安。” “滔滔洪水。” “无情天灾。” “人在面对大自然时的无力、感激、茫然、愚昧,最终会成为敬畏与崇拜。” “人类渴望克服大自然,一旦打不过了,就只能努力变成它们。” “又或者是十地中,猛兽捕食的姿态,让人类情不自禁地模仿他们,渴望得到那种纯粹的捕食者般的力量。” “帝王、将军、篡位人……或是市井民间的种种职业与身份……” “归根结底,都是一种‘愿望’啊。” “我此刻终于明白,为何门径的修行,定要孜孜不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扮演着某种身份,或是如蛮子般,常年累月、虔诚地崇拜与敬畏着某种图腾。” “常闇与常世的交汇,两者接近,让无数人的‘愿望’,以近乎暴力的形式,实现了。” “于是就变成了四十九道门径。” “这就是人类实现心愿的……路!” 郑修感慨着,脑洞大开,隐约想明白了门径的原理。 “可是,” 凤北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郁,很快就被笑容所掩去。 “我从未期盼过,哪怕一刹。” 郑修察觉到凤北心中的失落,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便安抚道:“不仅是你,我推测,是‘所有人’。无数人的愿望汇聚一起,就长成了一颗‘结石’。” 凤北闻言一愣:“结、结石?” “就是诡物,你大致可以理解成,所有人愿望浓缩成的精华。” “这就能解释为何外滩之间,有裂隙相通。” “在常闇中,人类的愿望是会互相影响的,并非独立存在的东西。” 橘猫很快便啃完了炸鱼饼,在一旁偷偷笑着。 接下来又是一场雨云。 呼呼大作。 几天后。 众人在荒原上走了几天。 一路上所见所闻,让郑修难以理解,如此恶劣的环境,蛮子是如何在这片土地,生活了那么多年。 北蛮国与大乾国,两者之所以历年打仗,根源在此。 大乾地大物博,北蛮骁勇善战,种种不对等,导致了这种矛盾与冲突。 亲自走了这一段路,让郑修明白了,两者间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性。 绝对没有。 对于这次联姻的结局,郑修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远远的,两座连绵的山峦,如天堑般挡在面前。 中间有一道狭窄的峡谷。 打开地图反复比对,霍惑十分肯定,这就是赤王提前埋伏了人手的那座峡谷。 换言之,顾秋棠就在山顶上吹了几个月的西北风。 正如起初所纠结的,要绕开这片东西走向的山峦,需多走近一个月的路程。 当年也正是因为这座山,如叹息之墙般,既挡住了蛮子大军,也替郑浩然赢得了喘息之机。 如果没有这座天堑,郑浩然无法完成绝地反攻。 当年的狼王绝对想不到,本该成为他们地利的天堑,竟反过来帮了郑浩然一次,让人不得不感慨战场上的诡谲多变。 在峡谷外十里,行军扎营歇息,霍惑、沈石宗、郑修等人临时开会。 霍惑与沈石宗各抒己见,沈石宗认为应冒险闯谷,无惧蛮子,霍惑经历河床刺客一事后,却认为一切要稳,不如绕道而行。 郑修没有参与里面的争执,而是默默走到帐篷外,取出画师诡物,走到空旷处。 不少士兵注意到形只影单的赤王,暗暗纳闷,可下一秒却看见一座“血色牢笼”,平地升起。 “圆月。” 郑修在雪地中画了一间牢笼。 “投影。” “灵感。” “侦查。” 一个个技能放出,在郑修的视野中,峡谷中影影绰绰,赫然有刺客潜伏。 “果然。” 郑修笑着拍落身上的雪,走了进去。 一边走着,在郑修身后,漆黑的浓雾如甲片般,一点点覆盖在郑修的身上。 最后,浓雾在郑修的脸上形成一个狰狞可怖的铁头套。 “糊……” 疯狂与不祥的身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进入峡谷中。 “深渊行者。” 最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