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放火(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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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死牢马甲成圣第一卷·牢狱之灾第331章放火三月十一日。 新婚的妇人脸上洋溢着动人的光彩。 月玲珑此刻觉得非常幸福。 英俊倜傥的丈夫富有才华,喜欢画画、写诗,喜欢舞剑,能文能武,可上可下,体贴温柔。月玲珑认为这就是上天对她最好的安排。 翌日清晨,沐浴更衣,祠堂祭祖。 郑修再一次凝视着祠堂里那一面无字碑。 凤北的灵位。 “她可没死啊,老爹。” 郑修心中暗忖,安静等着病怏怏的老爹出场。 这回郑修很老实。 祭祖完毕,郑修将一张折叠好的信笺,提前交到春桃手中。 “娘,三日后到这个地方,寻一位叫做司徒庸的老神医。” “神医?”春桃闻言,哑然失笑:“城中哪来一位叫做司徒庸的神医。” 郑修摇头轻笑:“他此刻腰间别着六把刀,左肩纹龙,右肩纹虎,老牛在胸。” 春桃:“你说的可是城北的司徒老牛?他不是劏牛的么?他家祖祖辈辈都是屠户。” 郑修神秘地朝春桃眨眨眼:“现在是,但很快就不是了。三日之后,不早不晚。他会成为一名好大夫。” “=_=?” …… 三月十六日。 月玲珑在市集上逛了几日。 夫君说,让她找一头橘色的小母猫。 …… 三月十五。 月圆。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进入“守卫森严”的天牢中。 天牢最深处,藏着一位“要犯”。 一位刺杀了二皇子的要犯。 可这位要犯双腿已断,奄奄一息,原本预定去年秋后问斩,却因为宫中种种变故拖到今日。 昏暗酸臭的甬道中,时不时有硕大的肥鼠窜过,发出吱吱的声响。 摇曳的烛火下,一张破桌,两张矮凳。 三位狱卒在玩骰盅。 “大!大!大!” “去你娘的豹子通杀!” “你出千是吧?连着两把豹子了?” “嘿!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咱出千?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愿赌服输,今晚你们俩守着,老子去潇洒咯!” 赢钱的狱卒脱下狱卒服,红光满面地往外走。 “吱吱吱——” 狱中肥鼠发出惊慌的尖叫,狱卒低头一看,一排老鼠发了疯似地从他脚下逃窜,全家出逃。 他神情一愣,赶紧跑回天牢,一看,不久前还和他玩得非常嗨皮的两位兄弟,此刻脖子扭曲,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在二位兄弟旁边,坐着一个人。 “郑、郑少将军?”狱卒眼珠子险些瞪出眼眶,震惊地指着神情异常平静的男人,好不容易才说出对方的身份。 “别急,本将军奉命来查看要犯。”郑修微微一笑:“最里面关着的那位要犯,司空追命,怎么死了?” “死了?他死了?” 狱卒闻言,顿时冷汗涔涔。 郑修略一琢磨,轻叹一声,起身从呆若木鸡的狱卒身旁走过。 咔。 他随手拧断了狱卒的脖子。 “错了,‘又’错了。”郑修一步步走出天牢外,摸着下巴沉思:“可我……哪一步走错了?” …… 四月十七。 连绵的雨下了十天。 天阴阴,地沉沉。 郑修替月玲珑端来一碗清水。 月玲珑迷迷糊糊醒来,那一碗清水中央隐隐有一团奇异的黑气盘旋着。可月玲珑却没在意,以为不过是投入碗底的影子。 “夫君。” “喝了吧。” 郑修神情温柔,喂月玲珑饮下那一碗他辛辛苦苦取回的“汤”。 下一刻,月玲珑那明亮的眸子瞳仁涣散,失去了神采。 郑修紧紧地抱着她。 她的皮肤先是变得无比地guntang,眼耳口鼻涌出了一丝丝的黑色气息。 月玲珑那柔软的娇躯渐渐变得冰冷,失去温度。 如一具尸体,不,比尸体更冰冷的温度。 郑修抱紧月玲珑。 口中喃喃自语:“对不起。” “对不起。” 月玲珑重新睁开眼时。 她的背后漆黑如墨的烙印浮现。 屋顶上,名为庆十三的中年男人,听着屋内动静,蹲在瓦片上,默默抽着旱烟,望着天边那阴沉的光景,嘿嘿笑了起来。 …… 三月十日。 新婚大喜。 郑宅张灯结彩,气氛喜庆。 大乾与北蛮联姻一事,是一个信号。一个两国太平的信号。 房中。 身段妖娆的新婚夫人安静地坐在床头。 她四周充斥着骇人的冰冷,屋外热烈的气氛并未感染此处半点,新房中莫名地透着一股沁人心扉的寒意。 “醉醺醺”的郑家少将军在众人簇拥下,笑嘻嘻地推开房门,转身关紧。 房门转身关紧刹那,前一秒还笑吟吟的郑少将军下一刻神情平静似水。 他走上前,掀起夫人的红盖头。 夫人的脸白得像纸,动人的胭脂也遮不住她眼中的冰冷与无情。 嗤! 寒芒如电。 郑修平静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露出小半截。 鲜血将新郎官胸前的红花染得更红。 “你……怎又不躲?” 月玲珑看着“夫君”平静的神情,冰冷的脸上多了几分动容。 郑修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几分苍白:“你为何说‘又’?” 月玲珑一怔。 郑修拔出匕首,在月玲珑震惊的目光中,他掰开月玲珑那惨白的五指,将染血的匕首压在月玲珑的掌心中。 “不怪你。” 郑修轻叹:“‘这一次’,我又出错了。” “我只让老爹活了下来,狼王一死,你心怀怨恨,这个结,自然难解。” 新婚那夜,新郎红衫血染,夺门而出,杀入皇宫。 …… “不要!” 郑修醒来。 软绵绵地喊了一句不要,停了,望着枕边人,探了探枕边人的体温。 热的。 郑修披上长袍,桌前坐下,挑灯伏案。 【三月十日,新婚。】 【我又回来了。】 【顺序不对。】 【需要先解开更早、更早之前的结。】 【另外,要记得‘避雷’。】 【谁也不可以信,谁都可能是鬼。】 【我在凝视烈日的同时,烈日,也在凝视着我。】 笔尖一顿。 他颤抖着手,补了一句。 【祂们,来了。】 “祂”字歪歪扭扭。 连郑修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写的到底是“她”,是“他”,还是“它”,或是“祂”。 都一样。 没有区别。 郑修认真读了一遍自己的“日记”,一字字地记在心里。 噌。 烛火摇曳。 郑修额头沁出一滴滴豆大的冷汗。 郑修回头一看,熟睡的月玲珑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漆黑的眸子安静地望着郑修,月玲珑嘴角一勾,脑袋微微歪斜。 “夫君,累了吗?” 月玲珑的神情眨眼恢复如常,娇羞红润,拉着囍被遮掩春意,小声问。 “不累,夫人花容月貌,几回都不嫌累。” 郑修随手将日记点燃,燃成灰灰,笑着回应。 “夫君不累就好。” 月玲珑掩嘴一笑,光腿勾了勾被子。 …… 噌。 郑修睁开了眼。 眼前暴雨倾盆。 淅沥沥…… 轰隆…… 空中电闪雷鸣。 “呼……此处我要当心一些。” 郑修环目四顾,阴沉的雨云像是一顶巨大的罩子,黑压压的,压向燕州山峦。 踏踏踏踏…… 远处传来凌乱的马蹄声。 旧地重游,郑修颇为唏嘘,他手指在虚空勾画,一柄流光四溢的“宝伞”由虚化实。郑修撑着伞,走在雨夜小道上。 “放轻松点,就当副本来刷就行了。” 郑修一边安慰着自己。 小道尽头,一行黑影奔袭而至。 “架!” 他们身披蓑衣,勤勤恳恳地在大雨中工作。 敬业的山贼们。 这是盘踞在郑修“门径”中颇大的一个“结”。 二十年前,燕州,白鲤村。 这个“结”确实是类似于“伪影”一般的存在。 他在伪影中所结识的人,所作出的决定,所造成的后果,都会直接投影到二十年后的“郑少将军”身上。 ……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念生,一念灭,此间孕生万千泡影。】 【唯你所往,锚定真实。】 【唯一的门径,唯一的办法。】 【逃出囚笼。】 …… 这是他窥见门径时,最初看见的一段话。 等他此刻隐约察觉到这段话的“真意”时,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世界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所以说,谜语人真该死。” 英勇的山贼横刀立马,向小道上孤身一人的郑修奔来。 为首山贼看着道路尽头,这一幅看似普通,却近乎于道的“画面”,下意识握紧了刀,心中发咻,咬咬牙,杀意凛然。是的,画面,所有看见雨夜撑伞人刹那,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定格在这一刹。 在山贼们眼中,郑修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雨中,月夜,雷鸣。 一人,一伞。 雨定格了。 山贼们惊骇地看着四周,一颗颗雨点如晶莹的珍珠般,定在半空中,里面氤氲着一闪而逝的雷光。 郑修微微一笑。 人动了。 宝伞转动,雨点如暗器般向四周激射。 噗通!噗通!噗通! 每一位山贼的脑门上都沁着一滴细小的血珠,很快便融入雨中,汇成涓流,消失在这漫长的夜里。 郑修进入丛林。 雨越下越大。 他来到了一座村。 村中有二十六户人家。 村长好客,喜迎外人,将郑修请入屋中。 屋内坐着蓑衣客十余人,为首一人白发苍苍,腰间盘刀,警惕地向郑修望来。 唰! 郑修动作利索,将伞收起。 刹那间发出的声音宛如长刀出鞘,惊得屋中几人几乎不分先后地握住腰间刀柄。 “诸位莫慌。”郑修低头,将屋中凌厉的杀气视若无物,他笑着抖了抖伞上的水滴,笑道:“在下郑善,郑浩然的郑,大善人的善。” 郑修望着老人阴晴不定的神情,神色自若地在老人对面坐下,望着锅里的白鲤汤。 郑修自顾自地勺了一碗,淡定地喝了一口。 这时,他那漆黑的眸子越发黑得深沉。 “王统领,别来无恙?” 王苍云瞳孔一缩,惊愕难掩。 “对了。”郑修忽然想起了什么,竖起一根食指:“你的盘龙十八斩,我悟出了第十九刀,想学不?” …… 燕州云县。 一座无名山村。 一对农家夫妇碰见了一位怪人。 农妇徐娘半老,瞅着那怪人,笋白笋白的,好生俊俏,她红了红脸,不知怎的,这怪人看着年轻,眼中却透着一股诱人的沧桑,令妇人下意识夹紧了双腿,扭扭捏捏地跑回屋内,推了推好吃懒做的孬夫:“有人说要买咱们的破土房。” “呸!买什么房!哪个傻子想不开在这种穷山恶水买土房?” “他说十两银子。” “哪个傻子……啥?多少?”男人傻眼。 把女人搭进去也不值十两啊。 …… 怪人没多久便在村中住下。 一夜,有快马从山外来,留下一锦绣襁褓,襁褓中有一位嗷嗷待哺的女婴,哭得撕心裂肺。 “二娘小时候长得挺可爱。” 郑修不知自己花十两银子买一间破房的事,让他在十村八里出了名,成了有名的“怪人”,他听见屋外那人留下襁褓跑远后,便走出门,抱起女婴。 女婴一看见郑修的瞬间,便不哭了。睁着两颗明亮的大眼睛,卟啉卟啉闪动如玉,望着郑修的眼睛。 郑修张了张嘴巴,心中莫名恍然,他朝仍是婴儿的二娘伸出食指。 小小的二娘咯咯笑着,用吃奶的力气抱住那根手指。 这一幕。 一如数年后在郑宅门前,二娘抱着婴儿郑修那般。 愣了片刻。 郑修另一只手挠挠头。 “这几年,我现在该头痛去哪里找你的口粮了……嗯呢呢,哪家有呢?啊,别嗦我的手指!” …… 【三月十日,新婚。】 【随着门径越走越深,我似乎能轻易主宰他人的生死,轻松至极。】 【可同时,那股无力感越来越深,我如一个被深深困在此世的囚徒,满身泥泞,手染血污。】 【我又回来了。】 【这一次,我拯救了二娘。】 【我亲自给了她一段快乐的童年。】 【我们各论各的,我叫她姐,她叫我叔儿。】 【我告诉她,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山的另一边重逢。】 【她哭得很伤心。】 【几年的相处让我不忍心,将她推入那深渊。我不忍心,看着她走进残酷的帝王之家。】 【冥冥中如果有人在看着这一切,‘祂’似乎在可怜这姑娘,让她的噩运迟迟没有到来。】 【太迟了。】 【于是,我亲手放了那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