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嫉恶如仇发长老
“秦大哥可真是个大好人!” 身形纤瘦、双眼泛白的朝雨小师太,将秦川送出院门,面容莞尔道。 似乎就连话音语气,都比往常更温柔了些。 此时已是日头西斜。 耀眼余晖倾落在青石板上,折射出几分透亮,一贯阴冷的小院中,也多出些许暖意。 秦川耐着性子,从半上午忙到现在,连午饭都没赶得上吃。 总算是将手中经文,原原本本传授给了小师太。 这小尼姑看着弱不禁风。 不过能被修成神通境界的惠清师太,收为亲传弟子,资质天赋可见一斑。 若是换了寻常人来,光凭耳听,只怕短时间内,也记不下这般多内容。 “这沓经文,可得要仔细收好了。” 秦川脚步稍缓,冲着小师太郑重叮嘱道:“毕竟来路有些不正,还是谨慎些为好。” “若非实在有记不起来的地方,尽量莫要再翻出来,免得意外暴露人前。” 其实秦川都不太确定,自己走开以后。 这行迹诡异的小尼姑,究竟还会不会在意劳什子的经文。 这时候刻意叮嘱一句。 也只是为了表明,自己已经尽力而为。 “朝雨知晓了。” 小尼姑展颜一笑,轻言细语应了下来。 颜若春桃,声似拂柳。 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心酥如麻了。 只是秦川前一世,深受女子祸害,直至丧生天雷之下。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自是比常人更加惜命,只盼安稳度日,修得长生。 这时候面色如常,随意客套了一句,自顾自转身离去。 “哎呀呀,小伙子可帮了大忙了!” 秦川还未踏出院门。 脑中大大咧咧的中年妇女声响,已经再度响起:“这一道大光明咒,就当做是谢礼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威势晃晃的明亮法咒,骤然铭刻于秦川脑海。 仿佛早已习练过无数遍,只要心念一动,便可随手招来。 佛门法咒。 乃是一种脱胎于经文妙义,介于言灵、符箓与灵术法术之间的强横手段。 譬如这大光明咒。 就算是凡夫俗子,只需日夜颂念,也可祛阴辟邪,寻常孤魂野鬼不得近身。 若是以金刚砂,将法咒撰画为符,又可以当做灵符法箓使用。 至于修行有成,身负灵力的修道之人。 修习过后,更是可以结金刚拳、施光明印,威势丝毫不逊色于神通法术。 对于妖邪鬼祟、堕诸恶道之物,更是有着克制奇效。 虽然这般佛家法门,与自身所处道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秦川依旧心满意足。 现在的太玄宗里,可谓是波谲云诡,疑窦重重。 保不准哪一天,就从哪儿杀出些阴邪妖祟来。 有这么一道驱邪法咒护身,总归能多出些安全感。 秦川面上仍旧如常,无视身后传来的殷切目光,不紧不慢向着山下行去。 …… “天地遇虎头,越大越封侯!” 还没进到杂役院中,熟悉的叫嚷起哄声,已经从院角偏房传入耳中。 看这闲散模样,下午应该是没什么奔头了。 秦川今日得了道法咒,已经算是意外之喜,倒也不觉气馁。 自顾自去灶房打了盆热米饭,也不管冷热菜食,囫囵往上一浇。 捧着自制的盖浇饭,凑到偏房里看热闹。 “冯管,听说御剑峰的发长老,昨儿晚上就清醒过来了,是不是真的啊?” 人如其名,长得跟个干瘦猴头似的侯三,一溜烟凑到冯保跟前,挤眉弄眼询问道。 “嗯,确实是醒了。” 冯保自顾自埋头码牌,随口应答道:“今儿一早天还没亮,就被抬去了太上长老院。” 听见管事亲口确认,场间一下子热闹起来几分。 就连忙着干其他事的杂役弟子,也不由得将耳朵竖了过来。 侯三眼睛微瞪,面上显出几分八卦,继续低声打探道:“那有没有听说,这回得要怎么处置啊?” “处置?你想要处置哪个?!” 冯保蓦然声音一沉,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眯缝着眼紧紧盯着侯三,正色沉声道:“发长老虽因心怀慈悲,被那三绝谷邪魔外道,侥幸偷袭暗算。”
“不过本性刚正、嫉恶如仇,一心只为除魔卫道,也确实覆灭了那魔道老巢。” “该当作为宗门楷模,为弟子表率!” 圆滚滚的胖脸上,罕见露出几分正色。 原本热闹喧嚷的房间里,一下子凝滞下来,宛如一潭死水。 就连秦川闭口咀嚼的动作,都不由得轻缓了几分。 “关于此事,上头早已有定论。” 见众人安静下来,不再言语。 冯保环顾屋里一周,一脸肃重道:“从今日起,我不希望再有类似言论,出现在我们杂役院里。” “若是再有人,胆敢胡言乱语,造谣生事,休怪本管事不讲情面,逮到一个,处理一个!” 在场都是资历深厚、朝夕相处的老杂役弟子。 见着一贯和颜悦色,见了谁都笑呵呵的冯保,今日居然如此严肃。 一个个不由面色板正,三缄其口。 秦川夹起一片冬瓜,塞进口中,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想来是上头下了死命令,不能有损宗门威仪,要将此事定性为意外了。 眼见众人回过味来,冯保面上表情,才算松缓了些。 “我听说啊,发长元以元气大损,需要静养为由。” 继续码着手上骨牌,面色归于平常,语调轻松道:“自愿提请,调去宗史院,负责看管史册卷宗。” “掌教与太上长老们,已经全数应允。” 此言一出,场间顿时一阵哗然。 从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自愿调到宗史院看管卷宗。 其中意味,已是不言而喻。 “同时呢,御剑峰的薛峰主,也于今早启程下山,誓要亲自将那魔教妖女捉拿归案。” 秦川明了,这只怕是灭口去了。 “嘿嘿嘿,晓得了,晓得了!” 侯三从方才的惊悸中,稍稍回过些神来。 连忙嘿嘿一笑,冲着冯保道了声谢。 自顾自退到一旁角落里,取出一张符纸,俯在桌上写画起来。 屋中围聚着的杂役弟子们,也一个个打量过去。 显然对于侯三的一举一动,颇有几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