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损伤殆尽
楚辞相较于诗经,普遍言辞较为华丽,篇幅较长,比较适合吟诵。 情感也更为细腻热烈。 这点,在面对如狼似虎的楚军时,感受尤为明显! 楚人所信奉的东皇太一,大司命,少司命,云中君…光听名字便可知画风迥异。 但楚辞中的河神:河伯。却是个身伴兰芷的少年君子。 掌管自然的湘君,湘夫人也是温文尔雅形态。 工赐觉得这些楚军,一定是信奉前几者神明的。 他好不容易组织起车马,冲杀楚军包围圈后,刚救出众人,没多久又被另一队人数更多的楚军所包围。 乱! 现场怎一乱字了得? 己方万名士卒此时分散在七八处战队,多的上千人混战,少得仅有几十人战斗。 但无论战团大小,无一例外的是,吴楚双方竟无一人逃走! 即便是几十人被数百人围攻,也无人投降。 工赐有些错愕,这些人真就一点都不怕死吗? 只是所辖诸侯国不同,文化不同,大家都是南方蛮夷,有必要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七八个战团逐渐只剩下了三四个。 工赐等人与兵长汇合后,是现场唯一有战车的吴军部队。 但人数,仅剩最后不到千人。 因此也成了楚军重点关照的对象! 工赐此时才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之前虽然也有杀人,但基本都是吴军以多欺少,还搞偷袭。 这次的局面终于反转过来了! 工赐让吴颜吴启挤到了自己战车上,此时也没人关心他身上没有捆绑绳子就站立了。 兵长也上了另一位士族的战场,他自己的已经在碰撞中损毁了。 工赐看着仅仅受了些轻伤,手脚都在的二人,顿时暗舒了口气。 “兵长,我们现在往那边突围?” 蓬头垢面的兵长头盔早就不知去哪了,四周一阵张望,入眼可见的,尽是楚军! 少量的友军也被楚军包围着,接受着围殴。 众人只得且战且退,一路又被逼到了淮河便。 工赐心想:难道只剩跳河一途了吗? 可没有舟船,即便是跳入河中,也只会成为楚军的活靶子!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淮河下游出现大量船只,南北两岸还有大批步卒,正沿着淮河向西快速接近。 工赐一看对方旗号,原本凉透的心,顿时如坠冰窖:“是…是楚军的旗帜!!” 吴军众人绝望的同时,心中充满了疑惑:“淮河东段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楚军西上?” “就是啊,徐国钟吾被灭后,淮河下游不都是我们的地盘了吗?怎么会这样!” “就算为了灭掉我们,也不需要在那边埋伏这么多楚军吧?” 正在众人绝望,议论纷纷之际,大山道:“大家别急,这群楚军看着不正常!” 众人闻言,定睛看去,此时西上的楚军已经离得稍近了。 众人这才发现:这数万人是楚军不假,也是超自己方向而来,但是看他们样子…分明是仓皇而逃的模样! 有人惊呼一声道:“快看他们后方,是吴军军旗!” “没错,是伍子胥大人北线的军旗!” 工赐也看到了,楚军后方,是更多的吴军军旗! 然而他们目前形势还是不乐观,他们被堵在了缓和楚军南岸的必经之路上! 身后被江淮边军所包围,前方虽然是淮河楚军的败兵,但是单单南岸就有数万之中! 虽然这些败兵的身后是更多的吴军,然而他们这区区千多号人,被夹在中间,又能如何? 兵长双目布满了血丝,怒吼道:“弟兄们,横竖都是死!我们向东,迎击败逃的南岸楚军!只要撑到与伍子胥大军汇合,我们就还有活命的机会…弟兄们随我杀!” 1000新兵蛋子,冲向数万楚军? 工赐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然而看看四周,即便是现在跳进淮河,迎面而来的也是楚军的大量战船! 到时候,被水流卷到河底溺死都算是善终! 自己救的兵长,含泪也要跟呀! 也只能如此了… 追杀他们的那剩下不到2万楚国边军自然也看到了。 那仓惶而逃的淮河楚军自然也看到了。 后方追赶楚军的伍子胥北线大军自然也看到了… 二三十两残破的战车,数十骑骑兵,数百名步卒… 满打满算不过千余人耳,就是这同样穿着吴军军服的千余人,竟然正面冲向了被己方大军追赶的南岸数万楚军… “大人,我们…” 伍子胥摆手打断道:“应该是孙武中线大军派出的,被敌方吃剩下的诱饵。毕竟是自己人,下令加快速度接应。所有弓箭手,像南岸楚军放箭掩护!” 现场实在是太混乱了,工赐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狂跳声。 空中一阵密集箭雨射来,虽然目标不是他,还是有几根落在了他的铠甲上。 一阵叮铃乓啷声后,己方这千余残兵,便与数万楚军装上了。 用鸡蛋碰石头来形容都不恰当,更像是一直小老鼠,冲向了大象。 前方入目可见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楚军。 手中长戈挥出后,顶起了三四名楚军后,便被一股巨力带着脱手而出! 根本都握不住武器,还谈什么作战? 冲势很快用尽,拉车的保存到现在好好的六匹战马,前三匹很快便被人潮所淹没,不是还有箭雨从空中射下,大量死尸直接趴在了自己战车上。 工赐想拿脚踹都踹不下,因为他们被弓箭顶住了。 有几名楚军虽然被钉在了战车上,仍自想要挣扎爬起,然即便是咬碎了牙齿都挣扎不起。 又是一波箭雨袭来,这次己方早就被楚军所淹没,再也不分彼此了。 工赐只来得及用身体死死按住吴颜吴启,便眼前一黑。 倒不是他晕倒了,而是头盔被重物压着,面甲遮住了视线。 工赐使劲推了推,发现是滑腻的尸体,怎么也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 耳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工赐深吸几口,冲满了汗味与血腥味的空气后,大声道:“吴颜吴启,你们还在吗?” 下方传来两声微弱的回答:“在!” 全身被压住,重甲似乎都被压变形了,工赐的呼吸很困难:“坚持住,后面就是伍子胥大军,他们肯定会救我们出去的,一定要坚持住!”
不一会儿,工赐听到上方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下面还有人,快来帮一把。” 是吴国的口音,工赐连忙喊道:“下面还有不少人,快拉我们出去!” “听到了,听到了,这就来拉你!” 不一会儿,工赐感受到了有人拖拽自己,但是似乎铠甲表面都是血的缘故,被拉了好几次成功拽出。 “谁身上有绳子,这里有个穿着重凯的家伙,拉不出去。” 工赐闻言,喊道:“先别急,我下面还有两个人被压着,一旦你们拉我出去,他们两个可没铠甲支撑。你们挖开尸体,我们就能出去了。” 那人依言放开了工赐的手,工赐半边身子挂在外边,终于能扯下自己的头盔面甲了。 头盔也稍微变形了,卡住了脑袋,但幸好这头盔没偷工减料,不然脑子就要被夹坏了。 一抬头,工赐重新看见了光线。 吴军的战船仍旧在追击着楚军,身处则满是起伏的尸体堆。 就像是一座座小山一样,几百名北线士卒正在这些‘小山包’上搜索着。 工赐低头一看,果然是胸甲变形了,卡住了自己胸口,于是才呼吸困难。 幸好自己胸口还有个护心镜挡着,才没被穿透。 工赐忽然见到河里爬出一人,仔细一看,正是大山,连忙喊道:“大山!这边,我在这里!快来帮他们搬下尸体!” 大山胳膊上还插着一直箭,即便是他也受伤了。 工赐的声音不仅引来了大山,还吸引了另外几人的注意。 那是跟自己同一支军的战友,他们比较幸运,没有被尸体堆压着。 但个个身上挂彩,没有一个完好的。 他们见是工赐,实在是他这身重凯过于显眼了,不顾身上伤势,纷纷前来帮忙。 压在自己上方的尸体终于差不多被清完了,工赐见不仅吴颜吴启还活着,就连驾车的御手,也仅仅是昏迷过去了。 御守位置与工赐位置都有铁皮装甲保护,作为支撑,只有大山的弓箭手位置没有装甲,于是他在第三波箭雨袭来时,连忙跑去跳进河里了。 不跳也没办法,工赐所在的位置塞了三个人,凭大山的身材,根本挤不进去。 工赐见吴颜吴启没有大碍后,心神一松,竟然当场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只有一个念头:下次打死也不再当什么诱饵了! 工赐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营帐中,营帐中有许多眼熟的面孔,个个负伤。 工赐发现自己的胸甲也被扯开了,当成一堆废铁丢在旁边。 他没敢开口问这次他们活下来了几人。 连自己有装甲车有全身重凯的,都成了这幅鬼样子。 当时他们完全低估了几万乱兵的威力,哪怕仅仅是仓皇而逃。 没看到伍子胥率领着北线大军,都仅仅是跟在后方追击吗? 数万仓惶奔逃的人,你区区千人正面冲过去,别说数万人,就是数万头猪也顶不住啊! 然而他们也是没办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