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炸飞宫殿
专毅坐到了伍子胥身后,伍子胥仍旧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楞楞出神。 伍子胥都敢指着吴王的鼻子骂,能将吴王骂得没脾气的,不仅仅的简单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位极人臣,想做啥都行,发个呆而已,包括吴王在内,没人不识趣,主动去打扰他。 工赐走到孙武身边时,忽然发现先生的眼神有些吓人,连忙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后走,都快到了宫殿大门口处,才随便寻了张桌案坐下。 边上竟然是伯丕,他见工赐入座,主动邀请其对饮:“申侯,又见面了,当日潜城城下,幸得申侯信守承诺,高抬贵手,我才有了这为父报仇的机会,末将敬您一杯。” 工赐不太喜欢这个人,他见过的所有楚国人中,伯丕算是比较没血性的,还不如自己那些降卒,他们是被自己的上官丢下了,群龙无首,不得不投降。 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工赐还是笑着与其碰杯对饮:“伯丕将军客气了,昔日你我各为其主,不得不对立。 如今都是袍泽,这一路打到郢都,你的功劳也不小,来,我也敬你。” 吴王刚和专毅对饮完,貌美侍女为其填满酒,阖闾举着酒杯左右四顾,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工赐人在哪里。 吴王阖闾左右环顾一阵后,疑惑道:“咦?申侯呢?这小子又溜哪里去了?” 工赐正喝着酒呢,忽然听到吴王好像在喊自己,隔着这么老远,也幸亏他听力不错。 被呛到了,喷出口中酒,一口喷出老远。 工赐探出半边身子,招手大喊道:“咳咳,大王方才是在唤微臣吗?” 吴王阖闾定睛一看,远处大殿门口旁的人,正是工赐:“你跑去那门口作甚?还不快上前来,寡人难不成还会吃了你不成?” 工赐无奈小跑着上前,拱手道:“大王唤微臣何事?” 边上孙武脸色越发阴沉,握着酒杯一言不发。 吴王笑道:“来来来,申侯坐寡人身边,你不在,寡人这酒可喝得不痛快啊。” 工赐心说咱们也没这么熟悉哇,忽然眼睛余光瞥见孙武的表情,不由心中一凛,连忙拱手道:“大王如此厚爱,微臣惶恐,微臣不敢,还是站着答话吧。” 心里疑惑,实在是搞不懂吴王这是玩什么花样,他也没犯什么事啊,还立过不少功劳呢。 吴王笑道:“申侯不必紧张,只是方才寡人听军中传言,火攻麦城那晚,你那一招什么爆炸法术,将一座粮仓瞬间夷为平地,连在外投掷火源的高手,心中提前有了防备,都被那余波给震伤了。 寡人就想啊,既然你能用一些稻壳麦麸碳粉之类的玩意儿,瞬间将一座粮仓炸为飞灰,夷为平地,那这王宫宫殿,岂不是也能轻易炸飞?” 工赐越听越害怕,心中直冒冷汗,连忙道:“大王可能是误会了,那晚并不是什么法术,仅仅是微臣的一点取巧之道罢了,微臣那晚一直陪同十位高手在城南守候,并未去城北粮仓呢。 所有方法皆已告知伍帅军中的高手,大王既然听到了传言,想必也知道了方法。想要重复粉尘爆炸,条件极其严苛,根本无法搬到战场或者他处使用。 大王,这开阔的宫殿中,即便是重复,最多也是撩起一片火星,看个乐呵而已,此法仅仅对粮仓这类完全密封的干燥之所才有效…” 工赐心里是既悔恨,又无奈,没想到区区一个粉尘爆炸,竟然会让这君王感受到了威胁。 所以他刚才坐在门口,才会引起吴王忌惮。 这时代的兵刃都是铜铁,让阿訇拿取杀猪都费劲,于是刀枪不入的上乘引导术,也仅仅是针对这些铜铁铸造的凡兵而言。 像鱼肠剑这样削铁如泥的神兵,便是专治“刀枪不入神功”的。 而那晚粉尘爆炸的威力,即便是吴王阖闾也修炼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自问也是扛不住的,因此才会引起忌惮。 吴王阖闾自然是详细了解过的,恰好专毅与工赐二人,又突然失踪了两天,没机会亲自询问,这才更加忌惮。 吴王笑道:“申侯不必如此紧张,你们回来前,孙帅说得也有道理: 若是你有欲图不轨之意,便不会公然用此法去对付麦城了。 寡人不过是好奇而已,这才亲自询问你一番。 来吧,不必紧张,坐寡人身边来,寡人还有一些话要问你。” 这非要拉自己坐他身边,难不成是担心我炸飞宫殿不成?这点工赐还真是没想过。 工赐低着头不敢答话,眼角余光注视着孙武,见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吴王。 工赐艰难地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来到吴王身边时,吴王一阵哈哈狂笑,一把勾住了工赐肩头。 这报应来得还真是快,同样是王,工赐白天还这样跟楚昭王勾肩搭背呢,这会儿便被吴王阖闾勾肩搭背了。 同一天内,跟两个王勾肩搭背,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势的人生巅峰了? “申侯不必紧张,寡人可是亲自赐封你为吴国万户侯的,堂堂万户侯,可不能如此胆怯。来,先陪寡人喝一杯。” 工赐的肩膀被抓了一把,拿酒杯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与吴王阖闾碰杯后,一饮而尽。 从这视角看向下方,下面的各大臣都显得好小。 “申侯不准备说点什么吗?比如你是怎么得知楚昭王消息的,又是如何找了专毅将军前去追击。” 工赐感觉自己此刻一剑的话,有五成的概率,能够杀了吴王。 剩余五成是因为坐得太近了,吴王又在他右侧,不好发挥。 “启禀大王,末将是从筏子帮成员口中无意听到的,说是楚国文武百官,都去了云梦泽。 末将当时就想啊,百官都在,那么楚王也很可能藏在其中,当时身边只有专毅将军,事关重大且突然,便拉着专毅将军火速赶去了。” 下方的专毅起身道:“启禀大王,确实如申侯所言,末将军中三万将士,俱可作证。 只是可惜了,对方人多势重,约莫十万楚军,又未曾发现楚王身影,于是便只能选择按兵不动了。” 吴王颔首道:“原来如此,确实可惜。” 伍子胥如梦初醒,忽然道:“可惜什么?大王,莫不是有了楚王下落?” 吴王一愣,随即笑道:“爱卿,你可算是醒了啊?哈哈哈哈哈,方才你一言不发,寡人在你身前转悠也不为所动,就跟丢了魂儿似得。 寡人说,只有美酒,少了美人,着实可惜了。
恰好这楚王后宫佳丽三千人尚未带走,来人,去寻几个能歌善舞,来为众爱卿助兴。” 工赐悄悄松了口气,似乎是下意识放在小腹上的右手,也悄悄端起了案上的酒杯,放在唇边慢品。 舞乐起,一群舞者飘然而至,在大殿中朝着吴王阖闾齐齐一礼。 如此多美人,连工赐也是看得眼睛一亮,他甚至听到了边上吴王阖闾吞咽口水的声音。 呸,这个糟老头子真恶心。 工赐如是想着,也悄悄咽了咽喉咙。 舞曲悠悠,上百名美人齐舞,时而如风中柳枝,柔美纤细,时而如含苞花蕊,引人垂涎,时而如百花绽放,争奇斗艳,各有千秋… 吴王激动地一把拍在工赐肩头,激动地摇晃着道:“哈哈哈哈哈,好,申侯觉得这些美人如何?” 工赐被拍得虎躯一震,杯中酒都洒了一些在食指上,好就好,你抓我一个大男人的肩膀晃个什么劲啊? “启禀大王,个个舞姿优美,美若天仙,微臣今夜可算是大饱眼福了。” 二人又碰了一杯,工赐感觉吴王脸色通红,还喘着粗气,下意识悄悄挪远了一些。 边上给其填酒的侍女,见工赐都挪到长案边上了,眸中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浅笑着为工赐填酒。 吴王阖闾又是下意识一掌,结果一掌拍了个空,疑惑地偏头望来,工赐连忙陪笑着举杯敬酒。 现在工赐有九成九的把握能一击毙命,心里头终于不虚了。 吴王阖闾喝完,刚想让工赐坐近些,好让自己拍… 又是一曲完毕,曲风一转,转为哀伤,中间有若隐若现的歌者唱道:“cao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女歌者端坐在舞女中间,抚琴哼唱着,周围翩翩起舞的舞女不断舞动着撩人的身姿,婉若游龙,长袖飘飞间,中间歌者的容颜翩若惊鸿,仅仅是偶尔的惊鸿一瞥,便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歌声柔美空灵,曲调哀伤,工赐听得心神都不由为之一颤。 没想到原本肃杀之气,带有哀兵必胜信念的一首国殇,竟然还能以此等曲调哼唱。 短短一曲唱完,在这坐满了吴国君臣的楚国王宫里,竟是别有一番韵味。 一曲罢了,舞者长袖落幕,方才让人看清了歌者的真颜。 工赐举在唇边的酒杯不由停顿住了,好美,正正看得出神。 歌者盈盈起身,朝着王座方位盈盈一礼:“荆山芈楼,奉大巫师之令,特来为吴王献曲一首。 恭贺吴王成就大业,希望大王能够垂怜楚国百姓,善待之。” 工赐双目圆睁,这是芈楼?怎么每一次见面,她都变得更加漂亮了? 白天时,还伪装成男子在他身边监督呢,说着回荆山了,没想到却又在此相见。 芈楼说完,似乎是无意中撇了工赐一眼。 在外人看来是无意中目光扫到他,工赐本人却分明感到这目光是颇有深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