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谁都能来参观我？

    再次醒过来时，程程正躺在沙发上，影儿手忙脚乱地照顾着她。

    眼前的眩晕一阵又一阵，她疲惫的眼睛闭上又睁开，反复了好几次，终于挣扎着打起精神。

    然后她就听见耳边嘈杂着喊打喊杀的声音。

    “我要杀了她，这个疯女人！我姐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你为什么死都要杀了她？为什么？！”

    程程脑袋都快炸了。

    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客厅人色众多，除了她、影儿、季蓉蓉，还有两位黑衣保镖拦在她前面，不让发疯中的季蓉蓉靠近……

    “影儿，季欣欣呢？抢救了吗？”

    程程平静地问着影儿。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一定是疯了，你这个杀人犯，你是不是恨不得我姐被捅死？”

    影儿还没回，季蓉蓉咬牙切齿叫了起来，保镖见她情绪失控，利落向前两步伸出一只手，将她死死地隔绝在程程的安全距离以外。

    影儿低着头帮程程整理发皱的衣服，小声解释道：“乔医生正在楼上诊治欣欣小姐。”

    她用的是“诊治”，不是“抢救”，程程放下心来。

    晕过去之前她就注意到，程程捅的并不深，看来她就是再疯，也还是惜命的。

    “少夫人，先生刚刚回来了，在楼上陪欣欣小姐治疗。”

    程程看着自己躺着的可怜沙发，连被子都是影儿房间拿出来的，她的丈夫似乎并不关心她的死活，表妹的皮外伤却能如此紧张。

    “兄妹”感情不错吧？比塑料夫妻情坚固太多。

    看来季欣欣是吃准这一点才敢对成橙再三为所欲为的嫁祸。

    毫无疑问，这件事不解决，以后被嫁祸的日子，就是她程程的家常便饭。

    成橙啊成橙，你可真冤……

    “欣欣小姐在哪个房间诊治？”

    影儿低声回：“在您和先生的卧室……”

    卧室？

    真是个好meimei呢！

    因为被冤枉，因为成橙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栽赃嫁祸，因为想起季欣欣那疯狂的嘴脸，因为自己昏倒了睡沙发，季欣欣自残嫁祸却堂而皇之睡她的卧室，程程的心中久违地弥漫着一股nongnong的愤怒与不平之气……

    “是谁让她睡我的房间？”

    她瞬间低沉而下、饱含风雨欲来的怒气，配合着苍白而冷漠的表情，让影儿忍不住颤了颤……

    “是我。”

    阴楚意出现在旋转楼梯的转角，阴沉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回应的声音同样冷漠无情。

    他似乎刚刚从正规场合回来，一身笔挺的西装革履，剪裁合体地衬托出高大卓越的身材，和尊贵儒雅的气质。

    他夹杂着冷漠、怒气与敌意看向她的眼神，让程程的心脏忍不住酸楚地抽痛着，她感觉的到，这是来自于这副身体本能的痛感，那种看见心爱之人风雨兼程赶赴而来，不能给她送来底气和温暖，却滋生了满腹的误会与敌意时，成橙发自内心的，无可奈何的痛楚……

    程程用手轻抚着心脏的位置，唇角扯出一抹冷漠的微笑，仰起脸堂堂正正地看着阴楚意。

    “老公……”

    她只喊了他一声，欲言又止，一双黑亮的眼睛毫无愧色盯着他，惨白的唇色挂着镇定又讥讽的笑容。

    他缓缓的渡步而下。

    “怎了？”

    程程笑的更深了：“我觉得，在我昏迷而她只是受伤的情况下，我法定的丈夫应该让我舒服的睡在自己的卧室里，他的表妹可以睡在客房，或者……”她用手指戳了戳沙发柔软的布料：“皮外伤，在沙发上也包扎得。”

    还未等到阴楚意的反应，季蓉蓉又开始例行咒骂，被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乖乖缩回对面的沙发坐好。

    阴楚意平静的眸定定地看着她，那张脸竟和记忆中成橙的模样分层出两个模糊的叠影，鼻子眼睛一模一样，表情和眼神却天差地别。

    “还知道是皮外伤，看来你是手下留情了。”

    程程不与他争辩，只是微微扯唇苍白一笑，有种忍辱负重的无奈。

    “是非黑白，天知地知，我知她知，没什么好争辩的。”

    “可只有一句话，天理昭昭，不得不说。我成橙，没有伤害任何人，包括季欣欣。”

    场面一时陷入死寂。

    阴楚意在她面前站定，双眼定在那张坚定的小脸上……

    半晌，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一向少有波澜的脸上，程程这才发现，阴楚意笑起来竟好看的有点过分，他右边脸颊上甚至有个浅淡的酒窝……

    他这一笑，反倒是让程程一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他的笑容还未散尽，看着她时眼神里有一种短暂的、错觉式的温柔。

    “也许会吧。”她不在意地耸耸肩。

    “老公，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她冲他乖巧地扯出一抹微笑：“你不让我出门，所以外面所有牛鬼蛇神都能大大方方进来参观我？”

    ……

    这是在怪他？

    阴楚意浅淡地挑眉，目光缓慢而随意地扫过季蓉蓉，吓得她心虚地一个哆嗦。

    “谁让你们来的？”

    那声音听不出喜怒，甚至不甚严肃，却听的季蓉蓉胆战心惊。

    “我……我……”

    “怎么？哑巴了？”

    陡升的语调，略显凌厉的眼神嗖嗖扫向她，季蓉蓉弹簧似的从沙发弹起，又一点点后退，不忘磕磕巴巴嘴硬地说：“我就是……我就是过来看看成……看看表嫂，jiejie是，跟着我来的……”

    阴楚意接过影儿递来的茶水，闲适地坐在一边，低头抿了一口，才慢悠悠抬头，语气闲淡道：“影儿，让岳风多安排几个人守住这里，以后有人不经我允许进来……”

    低沉磁性的声音拖着漫长的尾音，甚是勾人，阴楚意随意地晃了晃水杯，抬眉看了一眼季蓉蓉，心中的不快终于不再掩饰，刀锋般锐利的眸子划破周遭渐渐凝固的氛围，一字一掷如刀如凿——

    “扔进鬼岭喂蛇。”

    “鬼岭”这俩字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瑟缩着低下头来，胆子小的影儿吓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点头，恨不得把脑袋献过去。

    刚刚还嘴硬蹦跶的季蓉蓉，现在乖的像个白兔，白着脸低着头一动不动。

    “今天的事，若我在外听见半句闲言碎语，”阴楚意一点点扫视众人，目光阴冷：“后果自负。”

    什么后果，到底怎么自负，面对这地狱修罗，没人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