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最后的朋友
漫步在下城的公园，景色像是对辛情所理解的故宫，颐和园一样拙劣的仿造，四处充满刺鼻的荷尔蒙气息。 自己总是这样啊，辛情叹了一口气，总是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不知不觉思想就飞到了云霄之外，看到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孩童的嬉笑打闹，辛福的家庭，和蔼的老人。 “叮，叮”的两声，辛情腰带上挂着的终端震动了两下。 是汉洛啊，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周了啊。看到消息的辛情嘴角不停抽动，像是在抑制一种情绪，在别人眼里却异常狰狞。 居然有人找自己，辛情来了兴趣，低声说道“终于有事做了。” 头顶还是金属罩子，压抑的空气逼得人快不能呼吸。 伸出手想要触摸什么，却恍惚间看到冰冷的月亮。 自嘲的笑了两下“才多大点人，就开始多愁善感了呢。” 一张卡牌飞向天空，辛情一抖披风，消失在原地。 汉洛还是老样子，喝着清酒，一手快速的堆叠已经泛黄的纸张。像是察觉到什么，头也不抬的说道“来了啊？卡牌杀人魔，你的光辉战绩已经在下城传疯了。” 辛情大笑两声“哈哈哈，我就一普通人，说吧，有什么事，汉洛小哥。”摆了摆手抄起桌上的清酒一饮而尽。 “有个活儿，有些危险，当然不是你危险，是我比较危险，你得给我当保镖了。” “怎么，具体要干什么？准备充分吗？” “不充分会找你吗？好吧，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那群人找下来了。”汉洛抬起眼对上辛情的视线。 此刻辛情才发现，汉洛已经改造了身体，脸旁满满的金属感，齿轮在下颌处缓缓转动吐出音节。 辛情怔住了“你？改造了？” “这两周发生了些事情，如你所见，我已经倾家荡产了。这里可能不会再开张了，好吧，永远不会了。”汉洛无奈的叹气道。 怪不得店里乱糟糟的，酒保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要开战了，我必须参加，或者说，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你会支持我的对吗？下城最神秘的笑客大人。”汉洛打趣道。 辛情此刻也明白了什么，汉洛的父亲本是上下城不大不小的中间人，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本想给汉洛一个美好的童年和人生，却把一切搞得一团糟。 “你父亲的事？” 汉洛此时身上的血rou可能不够抄一盘菜的，但脑门上还是爆出了青筋。 咬着牙，下颌处金色的齿轮磨出星星火花“我不会忘记那一晚的。”屈辱的泪水从眼眶中脱出。 “那天晚上，父亲拍着他的肩膀，带着笑意将那东西给了我，那群暴徒，不，他们怎么能死的那么容易，他们怎么能！！！啊！！！！！”汉洛压抑不住情绪，双拳砸在桌上直接震碎了柜台的玻璃。 辛情一手按在他的肩上，蓝色的卡牌不知不觉卡在汉洛黑色金属的手臂上。 辛情为自己点上一支烟“你要疯了对吗？改装的这么彻底，机械飞升的代价你是知道的。” 汉洛无力的靠在椅子上，长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我要让它们付出代价！你帮我，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很强，我很弱，我们是弱者，都是弱者，像是垃圾一样，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汉洛呜咽着恳求辛情，拨开头发捂着脸。 “好，我会帮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第一个，第一个朋友。”辛情有些无奈，自己这一生就像是上膛的枪，一枪一枪打碎自己爱的东西，一枪一枪摧毁着一切，汉洛要做什么他当然知道。像那个世界玩过的游戏一样。 赛博世界，人们能记住的并不是怎么样的人生，而是一个死去的传奇，在“往生”酒馆里，如果你够资格，那么会有这么一款酒，烙上你的名字，后来的人，喝酒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种感觉，触碰到传奇的感觉，对吗？敬大卫一杯。 汉洛为自己注射了抑制剂，此刻已经缓了过来。 辛情也抽完了烟，“怎么，出发吗？我会跟在你身后的。” “走！”汉洛提起柜台暗格中的工具包卡在背上的接口处起身夺门而出。 跨上摩托车丢给辛情一个精密的装置“用这个交流，就你我。” 蒸汽朋克，不像赛博朋克那样高度发达的科技水平，却有着别样的科技路线实现同样的效果。 跟着汉洛一路飞快的行驶，到一处荒芜的正在开发的区域。 高低起伏的土坡，夸张的石块土块散落在各处。 对讲机传来汉洛的声音。“今天，你我杀入上城，给他们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不管我的结果如何，你一定要保重。” 荒凉的上坡不断从各处涌出各式各样的车辆和摩托，拖着长长的尾气，发出哧哧的喷气声汇合到一起，乱七八糟造型的人从窗口探出发出怪异的吼叫声为这次壮举打气。 上坡的尽头闭合的金属大门已经清晰可见了，车队的侧方突然插入一对设备更高级的人出现，向车流疯狂倾斜火力，一时间，惨叫声，枪火声，爆炸声如同交响乐一般奏出壮丽悲惨的曲子。 汉洛拔出手提箱装载进车身，在手提箱进入的一瞬间，车身发出了改变，快速贴合上汉洛的躯体，只剩下头颅露在外面，形成火力最强的金属殖装。 带头的部队已经炸开了大门，里面的警卫早已准备就位，疯狂扣动扳机，可惜被钢铁洪流迅速冲散，残肢断臂，有些人甚至没有做出反应，就被削成人棍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发出绝望的惨叫声。 像汉洛这样的高级战斗力还是不少的，随着冲击，这座金属城市也彻底暴露在辛情的眼中。 汉洛嘶吼着，进行着屠杀，不管是什么人，路上的行人也好，敬畏也罢，都绽放出一朵又一朵血花倒在地上，形成地狱绘图。 辛情只是在远处看着一切的发生，并不打算出手，汉洛已经疯掉了，难道他能看不出来吗？只是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命运罢了，不管是哪一方，辛情都不打算阻止。 冰冷的月光吸食着地上已死之人的一切，硝烟弥漫在街道的每一处角落，人们争先恐后的逃跑着，道德，伦理，一切秩序都被碾成了碎片。 终于，下城的人潮已经被围剿的差不多了。 一圈又一圈的人站在高楼和地上，围着汉洛一行人展开了最后的战斗。 战场瞬息万变，上城恐怖的战斗力下城人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持平。 汉洛身上的装备都是上城的黑商运来的，只能算得上精品。 上城派来了高端战斗力，那个男人只剩下脸皮贴在冰冷的金属壳子上，早已舍弃了rou体，从头到尾都是厚重的殖装，巨大的炮管从肩上伸出不断向地面上轰炸，迅速清扫了汉洛身旁的人，只留下汉洛一个人还在疯狂的向四周发起进攻。 见攻击不起效，那人一跃而下，砸起漫天灰尘，汉洛看不清状况，被那人一脚踹飞瘫倒地上，来不及起身，又是一脚袭来，直接将殖装的齿轮和电线踢的散落在地上。 汉洛从殖装中抽出手臂，咆哮着用臂刃发出最后的进攻，也被一一挡下，在绝对的差距面前，最后的弱小便是生命的原罪。 一次又一次倒在地上，身上的殖装已经破损不堪，下颌已经彻底断裂，血rou模糊着齿轮还在缓缓转动。 没有催人泪下的故事，没有男女主角最后的诀别，只有一次次起身嘶吼着战斗到力竭。 那人哧笑一声准备给出最后一击，给这场滑稽的战斗画上终止符。 炮管已经上膛发出清脆的咔呲声，炮管也已过热，一张卡牌无声的出现在那人面前，遮住了他的眼。一转眼，辛情出现在他的面前，手中持着随意从地上捡起的利刃切下了他的肩膀。 “抱歉，这个人的命你不能带走，就算你不带走他也会自我毁灭，所以手下留情。” “如果执意出手，我不介意处理掉你，和你周围的所有人。”辛情扫视一眼周围冷漠的发出最后通牒。 那人看了一眼，不在阻拦，招呼着周围德人打理战场，捡起自己的手臂识相的躲开注视着辛情。 汉洛已经失去了下半身和一只手臂，辛情帮他摘下了目镜，他的双眼已经失去焦距，迷茫的看着天空。 “还能听到我说话吗？好吧，估计你也听不见。”辛情为他点了一支烟，也为自己点了一根。 “你要死了。”辛情叹了一口气。 汉洛好像恢复了最后的神智。 “我要死了吗？要死了吗？” “好”“好不甘心啊。” 辛情苦笑一声“是啊，你好不甘心啊，大把的人生没有体验。” “罢了，罢了，反正要死了，记得把我带……..回去”最后一句话，一个人，这世界的最后一个朋友也死去了。 老头子兰斯在一周前也倒在了家里，抱着妻子女儿最后的照片，悄无声息的走了。 汉洛瞪着眼睛看着月亮，双眼逐渐失去焦距，呼吸逐渐减慢，失去了生机。 辛情帮他和上了眼，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自己要做什么的权利，能选择自己活出怎么样的人生，喧闹的战斗，灰烬飘向天空，辛情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不速之客降临在辛情身后看着他做着刚才的一切，等待他缓缓转身才开口“你是下城那个卡片恶魔，看着也不像吗？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不说出个所以然我们很难交代呢。” 带头的老头率先开口，辛情扣上帽子咧开嘴角回到“是啊，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该到哪里去。那么你们能告诉我吗？傲慢的上城人，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却未抬头看过那片笼罩着大地的天空。” “你在胡说什么小鬼！”老头震怒，辛情揭开了他们羞愧的面纱。 “我最后的朋友也死去了，你们还不应景的闯过来，就凭你身旁那些二五仔？哈哈哈哈哈哈，都是笑话罢了，只剩下蠕动的脑髓作为人类最后的遮羞布，你们，该死！”辛情大喊道。 一张又一张卡牌飞舞向天空，那几人反应也不慢，在辛情开口时就已经开火，可是，一切都晚了，眼前只有炫目的光彩，世界就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道哪里来的清酒，辛情举起酒杯，加了一些碳酸饮料进去。“兄弟，这是你生前最喜欢的一杯。” 一饮而尽，那些嘈杂的人群纷纷失去了踪影，只有一张卡牌斜插在地上。 辛情冰冷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不像一个人了，可人又是什么？随意的丢失掉自己的生命，为了什么？梦想还是其他的什么？ 时空扭曲，辛情坐在最初的松树上，树叶被风吹动落在辛情的头顶。 作为人的一切，从来到这里时，大概就像树叶一样，随风飘远了吧。 可是，下一站，该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