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奖励
罗獒双手握枪,范众无法夺枪。相对的,范众亦双手握住枪身,罗獒也无法将其甩开。 两人僵持一会儿,罗獒大吼一声,抬脚朝范众踹去。 范众迅速侧身,避开这一击,同时双手翻飞,竟在对手还握着枪柄的情况下,赤手将枪管卸了下来。 罗獒见范众松手,立刻扣动扳机。但枪此刻连撞针都没了,子弹只是向上弹飞,根本没有点火激发。 范众对枪有着深刻理解,这一点没人能想象到。 此情此景,罗獒不由愣了一瞬,但他马上想到了什么,立刻将烂枪扔掉,伸手拔出腰间的匕首。但是他的动作已经晚了。 范众瞬间绕到他背后,一下跃到他背上,用胳膊死死绞住他的脖子。范众的关节奇异地扭曲着,但正好压死罗獒的两侧颈动脉。 罗獒感到一阵晕眩,他想用匕首反击,但不知何时开始,他的右手已经被两条腿缠死,一动也动不了。罗獒再也无法思考,俯身向下栽去。 他昏厥前,用空着的左手向后击去,这是他最后的努力。这一拳打在范众的脸颊上,打出了一块淤青。 范众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哥哥的确是我杀的,但那又怎么样呢,多行不义,你也要死在我手上。” 范众不能确定罗獒听到没有,他已经确然昏厥过去。但范众没有松手,他保持绞杀状态十分钟,这才站起身来。 现在哪怕有人用心肺复苏救醒罗獒,他受到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未来应该会完全丧失思考能力。范众必须确定这一点,否则后患无穷。 当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根本没人来施救。 范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扭头朝电梯间走去,此刻电梯是工作的。范众按了一下,它来到62层,门打开,范众走进去,门关闭。 就这样,他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角斗场。 这时,有观众开始说话:“这场比赛没有开赌,为什么?” “一边优势太明显,所以根本没人押注幸运瘸子,你忘了?”另一人道。 “我押啊,我会押啊,哪怕只押一板币,现在也发了!”那人抱着脑袋,懊恼道。 范众按原路返回,先到50层,然后步行回到7层。下层的人员密度少了许多,可以想见,他们都去观看比赛去了。留下的人或许是对此不感兴趣。 范众掀开自己隔间的帘子。尸体已被钢兵收走,其余的还是昨天那样,血迹已完全干涸凝固了。 范众叹了口气,他在7层转了一圈,从周围隔间上卸下一些没用的布条,在卫生间沾湿,回来开始擦拭地板。 其实案发那天也是类似情况,范众直下到9层,才找了一团破布,裹起全身,化身怪人,到7层作案。米糕自然没在20层发现怪人的目击证词。 此外,范众是通过视觉盲点躲避同厂工人的目光,下到18层的。以他的本事,不可能连这帮庸人都对付不了。 没过多久,下层的居民渐渐回归住所,他们抓紧时间洗漱收拾,因为熄灯的时间近了。范众对此充耳不闻,只一门心思打理他的地板。 终于,顶灯熄灭了,范众也刚刚好将地板清理干净。他将布条扔在一边,席地而坐。他还是决定不躺在床铺上,因为床铺还是馊的,并没有变化。 他明天还要准时去罐头厂报告。他现在没有伙食了,上工至少不用饿肚子。 只是,对于坑骗过他的于总管,他该如何面对呢?恍恍惚惚间,范众睡了过去。 只过了一小会儿,他的隔间外闪过一道光。他立刻清醒过来。 隔间的帘子此时被打开,一个人提着一盏电灯笼,颔首走了进来。 范众没有移动,因为他认识进来的人。是雅典娜,那个奇特的美女……其实范众并不知道她的真名,但她说,范众可随意称呼她。 雅典娜此刻脸上盖着一层黑纱,见到范众后,她将右面的的黑纱掀起,露出面容完好的那一边。 “铁野大人说过,这是一场角斗,胜者将得到奖励,你走得太快了。”雅典娜道。 范众愣了愣,难道铁野的奖励就是她? 雅典娜随即将一个袋子放在范众跟前。范众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六听罐头,三包压缩饼干,最上面还盖着一张纸,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还给勇士。 “请代我谢谢铁野先生,这些东西对我挺重要的。”范众道。 “不,这些不是奖励,是物归原主……第一个奖励是这个。”雅典娜掏出五发子弹,递到范众手中。 范众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只是弹壳,火药和弹芯皆已不见。这些弹壳的外部烙印着一串标记,范众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雅典娜耐心地解释道:“这个叫流币,是大厦的另一种货币。比如说板币,其原始价值大概是一枚等同于两听罐头。而流币,每一颗等同一发完好无损的子弹,拥有者可随时去兑换所把子弹兑出。 “根据大厦的状况不同,两种钱币的价值也是此起彼伏,有时板币比流币贵些,有时反过来,不过现在是板币更贵就是了。” 范众将弹壳收好,道:“谢谢铁野大人。” 雅典娜接着说道:“然后,希望你出来陪我一下。” 她提起灯笼,掀起门帘,走出隔间。完全没有考虑范众有可能拒绝她的邀请。 当然,范众没有拒绝。 出到房间外,范众立刻感受到黑暗中有无数道目光盯住这里,大多数集中在雅典娜身上,少数瞥向他这边。 雅典娜虽以黑纱遮面,但仅凭她的身段,就可使这些生活在贫穷与绝望中的男人疯狂。可以说,夜间独身来到这里,对她来讲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但是,这些黑暗中的人们并没做出什么行动,也许是雅典娜的气质震慑住他们,也可能是范众的缘故,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已创下赫赫凶名,这些下层的平民还是怕的。 范众默默跟在雅典娜身后,两人只是走路,并不言语。其实范众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她的脸还痛不痛?(左侧没有眼皮)会不会很难入睡?而这一切是不是铁野做的? 倒不是说范众会冲冠一怒,为她去找铁野报仇。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范众将永远记得铁野的恶,他永远不会与这等人同一阵营,甚至若是机会允许,他或许也会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他。
但是看着雅典娜的样子,这些问题,范众一个都问不出来。 两人首先来到八层,雅典娜指着一间隔间道:“这间屋子属于罗鬣罗獒兄弟,现在他们都死了,按照角斗的规矩,这地方属于你了。” 两人掀开帘子,进去看了眼。这里比范众的小隔间大五倍有余,左侧右侧各堆了一个床铺,应是分属兄弟二人。 除此之外,屋内一片狼藉,好像刚刚被洗劫了一番。 “这是无可奈何的。”雅典娜道:“人一死,他的东西皆成了无主之物,必遭旁人觊觎,要是你能及时回到这里坐镇,便一切无碍了。” 范众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毕竟东西原本也不是他的。 “即便刨去丢掉的这些东西,仅凭这屋子的大小,也能卖一点小钱,如果不住可以卖掉。”雅典娜道。 范众是打算住的,至少这屋子里没有异味。再说底下的隔间是宿舍,他不过是暂借而已。 两人只在这里稍作浏览,雅典娜便带着范众离开,继续前往下一个地方。 在第11层,雅典娜找到目标所在。眼前这间屋子已不是用布条,而是用纸板搭建。 雅典娜敲了敲屋门,问道:“可在家?” “在的。”屋内亮起灯光,一个男声回应道。 雅典娜闪身要进屋,却见范众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进来。” 范众以为雅典娜借着离开铁野的这段时间,来见自己的情人。但她说不是这样,范众便也进入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比起罗獒的那间要小一些,但室内明显只一个人住。这里的地面摆满了染料与废弃的画布,四壁也挂着不少完成或未完成的画作。画作用色精美,笔触考究,只是内容往往极其不祥。 范众转到一侧,那里画像的内容是一个正在解剖自己的肚子的孕妇,看得他微微皱眉。 屋子中间,一个年轻苍白的年轻人坐在那里,他比范众稍稍年长,一见到雅典亚,立即浑身剧颤,“是你!” 雅典娜将自己头巾完全除下,露出一半神圣一半惊悚的面容。 年轻人见到她这幅样子,立刻跪倒在地,前额蹭着地面,喃喃道:“女神,女神。” 雅典娜对范众道:“铁野大人说,他这一生,只有此人,在见到我的真容时,不仅没有厌恶感,还能以满心崇敬地去欣赏它。他的原话是,‘可惜她不喜欢你,不然我就把她赏你了’,她指得就是我。” 年轻人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人让你来见见他,看看这只卑微的虫子,让他逗你开心。这就是大人的第二个奖励。”雅典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