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谎言
范众结结实实戳中拳手的双眼,疼得他大叫,双手立刻捂面。持枪的黑道地看到这一幕,一下子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两声枪响响起。 盐巴一辈子都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虽不甚理解范众为什么下令开枪,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执行。 几人相距最远不超过十步,盐巴打得非常准,直接击中两人的头部。 范众飞速爬起,反身朝盐巴奔去,一下子将他扑倒。只隔了不到一秒,漆黑的楼层亮起三处闪光,隐藏的枪手们同时往盐巴站立的位置射击。 范众向盐巴伸出手,“借枪一用。” 盐巴一愣。 “相信我!” 范众毕竟刚刚救下盐巴的命,盐巴犹豫两秒,将手枪交给范众。 范众擎着枪,匍匐前进,避开火力覆盖范围。他突然探出身子,朝一个开火处连发数枪,那处地方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范众卧倒,着地一滚,又向另一处开了几枪。子弹所击处霎时间窜出火光,这是对方也开了火,但枪口冲着上方,在天花板留下一串弹孔。 之所以出现这一情况,是因为对方被子弹击中,手指不受控制,扣动了扳机。这人应该已经被击毙了。 见状,范众站起身来,他朝步行梯通道直走过去。走到近处,他面前显现出一道身影,那正是最后一个枪手,正没命地向通道入口逃窜。 范众双手握枪,接连扣动板机,那人后背上顿时出现了数个血窟窿,向前扑倒在地。 “手枪一共多少发子弹。”范众回头问。 “30发。”盐巴道。 一把手枪竟有如此火力,怪不得入手这么沉。范众心道。 他单膝跪地,朝步行梯通道门不断开火,形成火力压制。这是对通道中黑道的警示,不一会儿,那扇木门几乎被打烂了。 手枪此时还剩十发子弹,范众停手,将弹药留作备用。 “你枪法真不错。”盐巴赞道。他检查了所有倒在黑暗中的枪手,他们皆已被击毙。 范众将枪还给盐巴,道:“抱歉突然让你开枪,但咱们不把握时机,他们就会率先进攻。他们可没有和解的打算。” 话说回来,范众总不能将盐巴的枪赔给他们。 盐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两人回到原地,开始收拾现场。地上的死者他们一概没动,只是将特制手枪蹦出的弹壳一一捡起。 “现在我该怎么解释呢?”盐巴喃喃道。 “你需要跟谁解释,解释什么?”范众问道。 “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说不定任务已经失败了,我私自开枪射击平民,这更是难辞其咎。” “他们怎么是平民?”范众皱起眉头。 盐巴又摇摇头,道:“抱歉,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他突然将枪顶在自己太阳xue上。 范众早看出盐巴神情不对,这时飞速出手,一下将枪夺下。他怒道:“你怎么回事?咱们明明赢了,你却要自杀?我还没听说过这么可笑的事情。” “我违背了军令,现在枪中少了二十发子弹,这没法解释。”盐巴呆滞道。 “难道事后有人检查你的配枪?”范众挑着眉毛问。 “一般情况应该没有……” “那你担心什么?你跟我来。” 范众捡起黑道的配枪,检查子弹口径。这些黑道的弹夹根本不是满的,数量最多也只有满夹的一半。有两只手枪使用的是.22口径子弹,适配盐巴那三十发容量的枪。 将这些子弹汇总填装,手枪弹夹由10发增加到了18发,但还有12发的亏空。范众直接将空弹壳往里装载,它们无法激发,但粗略观察难以看出漏洞。 范众道:“你记住,咱们今晚从未擅离职守,一直在指定地点进行监视,半夜三点左右,有两组帮派在十一层发生武装冲突,其中一组自称是割耳帮的,另一组未知,尸体皆留在原地,可查证。而我们全程未介入。这是你的手枪。” 范众再次把手枪交还盐巴。 盐巴发愣道:“你这是叫我撒谎?” “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撒谎?” “可是,撒谎的都是坏人。” “咱们今晚杀得是好人还是坏人?”范众直接发问。 “毫无疑问是坏人。”盐巴肯定道。 “那咱们能不能称一声好人?” “是可以的!” “好人却要自杀,天下间可有这个道理?”范众质问道。 “应该没有。” “逼好人自杀的组织,是好人的组织,还是坏人的组织?” “你把我绕糊涂了,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有理,因为我内心并不想死。”盐巴双眼放光,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两人打算回到藏身处。闹出这么大动静,十一层不可能再发生什么大事。 盐巴这时忽一拍手,道:“坏了,那个老女人见过我的脸,咱们得解决一下。” 老女人就是那受到欺辱的老妇,现场帮派成员皆已死去,那施暴的下层工人被范众一拳打晕。现场只有那老妇一直醒着,她或许已知觉了一切。 盐巴提着手枪,朝老妇的隔间走去。 范众立马拦住了他,耐心说明没有必要解决老妇。 “为什么?”盐巴问道。 “你看,你平常作为钢兵,都是带着面罩行动。老女人看到你的面貌有什么用?难道她能认出蒙着面的你?”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盐巴打消了杀死老妇想法。 范众心中评价,钢兵的内心与其说是正义的,不如说是幼稚的。他们幼稚的想法可以引发各种问题,激发良善或恶毒的行动,实难进行预测。 两人回到角落,范众问道:“你刚刚跟过去,发现什么了吗?” “我发现你的判断错了,那人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盐巴道:“那人只是在墙上练习画画。” 范众目光一闪,追问道:“他都画了些什么?” “就是什么也没有,他只是练习,画笔根本没蘸墨水。”盐巴回答道:“一会儿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凌晨五点,任务宣告结束,他们十一层一无所获。 盐巴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我刚刚发现,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快过。因为我们昨晚干掉好几个坏蛋,我最喜欢故事中曾恶扬善的侠客!” “别忘了准备好的说辞。”范众笑道。此事证明了腐化一个钢兵有多容易。 盐巴重又带上他的面罩,恢复了严肃的气质。 两人向楼上走去,在第十六层,盐巴指指楼层内一面空墙,道:“那人就是在这里画画的。” 范众站在墙前,毫无疑问,这是一面干净的白墙。难道卢真确实在墙上练习笔法?他这种狂热艺术家倒是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范众瞧不出端倪,于是伸手抚摸墙壁,触感上也没有任何问题。范众盯着墙愣了半天,忽然浑身一震。他发现了一个细节,但不是在墙上,而是在自己的手背上。
昨天在卢真的纸壳屋,雅典娜怒极,曾扔过来一直笔刷。这笔刷在范众手背上蹭了一下,留下一道白印。 现在两相对比,白印与墙壁的颜色完全一致。看来卢真不是用笔刷空刷墙壁,而是用白色墨彩在白色墙壁上作画。 但是为什么?难道墨水中有什么门道? 范众抬起手,将手背凑到鼻前闻了一下。他心中立时大定,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卢真的破绽,秘密尽在这油彩之中。 他们继续向楼上走去。在第十九层,范众接连碰到两个熟人。 一个是那个缺一只眼和一只耳的扫地老头,作为保洁员他一大早就开始工作。看到范众,他热情地挥了挥手。 范众走过去,道:“老人家,你叫什么?” “小的名叫周芥,每天的工作就是扫地。”老头笑着答道。 “那您住在几层?有机会我能去拜访您吗?”范众希望从他身上能打听一些线索。 “大人,那真是随时欢迎啊,就是我的屋子……太小,老伴也有点疯癫了。”老头告诉范众,他住在9层的某某处。 他们又说了几句,便告别周芥。每想到一抬头,范众碰上了取证人西山。 “呦,这不是幸运瘸子大人吗?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西山笑着道。 “西山先生你好,昨夜路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范众有礼地说,但心中暗暗留神。 “你在这儿干什么?难道是那个任务?”西山神秘道。 “就是那个任务。”范众笑道。 “我猜到米糕一定会请你帮忙,诶,米糕人呢?”西山做出左右搜寻的样子。 “他先回去了,我留下帮他收个尾。”范众搪塞道。 “那么既然他不在,有句话我想单独跟您聊聊。”西山压低嗓音,做了个请的姿势。 终于来了。范众心想。 两人留下盐巴,走到一边。 西山道:“是这样的,不知道您对赚钱感不感兴趣,我这小老头可是最喜欢赚钱了。” “我只是一般般。”范众回答。取证人喜欢赚钱,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腐败的气味。 “眼下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让您轻松转到大钱,不知您有没有意向。”西山道。 “什么机会?” 西山轻轻一笑,“您也知道,幸运瘸子已颇有些名气,如果您进行角斗的时候,能够按照某些人的愿望,稍微留一留手……” 西山的意思是让范众打假拳。 范众忌惮西山,是因为他发现了范众作案的嫌疑。可他一点不想掺和到这种事情中。 他道:“我根本不是角斗士,再说我也不会再参加这种比赛了。” 西山笑道:“您就不能再打个两三场,四五场吗?”他的语气无礼,甚至有些威胁的意味。 “抱歉,不能。”范众道。 “那可真可惜,看来我只有通过其他渠道赚钱了,比如出售某些秘密。”西山带有深意道。